红薯?

    蓝渊惊诧了一下:“可我国以水产和水果为主,基本上没有人种粮食。”

    叶锦潇:“哦,那怪不得穷。”

    “卖水产和水果的钱,拿去买粮食,等于一年到头没有进账,连自给自足都保证不了,若是南渊国不向你们出产粮食,你们岂不都得饿死?”

    蓝渊登时窘迫。

    正因如此,桑南国才会紧紧的攀附着南渊国生存,无法独立。

    况且,有聿王在,以及陛下的身份,南渊国怎么可能不向桑南国出产粮食?

    “别看他,”

    叶锦潇捕捉到蓝渊看向楚聿辞的视线,便也猜出了他的几分心思。

    “若是连自强的心思都没有,那你们便是没救了。”

    蓝渊更为窘态。

    “听我的,就种红薯。”

    红薯是一种很好的主食,一旦大批量种起来,便也无需再进口那么多大米了。

    “但凡愿意耕种的,每亩地免费发放十袋肥料,每户人家并且补助五两银子,所种的红薯全部属于自己,无需上缴。”

    “至于肥料,渔民出海捕捞的那些烂鱼烂虾、死鱼腐肉,就是最好的肥料,将它们收集起来。”

    不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是。”

    蓝渊立即去办。

    消息一出,民间掀起轩然大波。

    新皇登基以来,忙碌的便没听过,如今,还要给他们免费发放五两银子。

    五两,足够一户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一些家中贫困的百姓立马报名,只需要付出一些劳动力,朝廷不仅给银子、给肥料,就连种出来的粮食也能归自己所有。

    政策一下来,不少商人抢占先机,去海边收购废弃的死鱼烂虾,制作成肥料,售卖给皇商。

    如此,又推动了一笔经济。

    几日下来,弄得风风火火。

    公主府。

    张伟手背拍着手心,实在不解:

    “新皇这是想做什么?我国的土地不适合耕种粮食,她把老百姓全部叫去种地,还给他们发银子,莫不是疯了?”

    国家有多少老百姓,这得发放多少银子出去?

    这可是一笔天价。

    户部尚书也是皱着眉头:

    “依我看,她是个外地人,不懂我们桑南国的气候与生存方式,还企图用自己的想法、改变一个国家,此举实在愚蠢至极。”

    几个幕僚也在低声议事。

    宗政睿坐在主位上,神色寡淡的喝着茶,只淡淡道:

    “等红薯下了地,过段时日她便会知道,土里根本种不出东西。”

    张伟顿时为难的开口:

    “可许多老百姓冲着那五两银子,已经去种地了,这些低贱的劳动力一撤走,咱们缺少了很多人手。”

    都去种地了,谁来种水果?

    谁去打渔?

    哪个苦力来拉船、搬货物、摘水果等。

    “前段时日,为了从新皇手里夺来那七艘大船,我们已经花光了所有银子,若不能尽快堆货跑商、挣钱周转的话,只怕这三年之内,都缓不过起来。”

    宗政睿原本很富有,但从叶锦潇手里买了船,已经透支了。

    更离谱的事,老百姓都被叫去种地了。

    绝对不行。

    她沉声道:“放消息给各位商户,以双倍价格收购水果和水产,百姓们知晓价格上涨,定然会回来做活。”

    “可是殿下,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银钱,还是以双倍的价格收购货物。”

    “那便赊账。”

    司船局要赊账,没人敢多言。

    绝不能叫新皇牵着老百姓的鼻子走。

    几日下来,宫中安静的没什么动静,种地的劳动力被大公主夺回去一半,但叶锦潇就跟无事人一般,在宫中安静的待着。

    大公主这边倒是忙碌得很。

    司船局的九艘商船,加上新购入的六艘,一共十五艘,为了跑商回血,每天都在疯狂的采购水果与水产。

    由于暂时没有银子垫付,只能打欠条。

    ——兹欠张怀天果山一千二百两。

    ——兹欠日出而渔三千两。

    ——兹欠修缮商船工人一千两。

    欠条哗哗的打,银子飞快的透支着,只等这十五艘船的货物卖出去,挣来银子回本,并且要让新皇认清一个事实:种地不如经商。

    对此,窝在宫里好几日的叶锦潇得知公主府的动静后,只是一笑置之。

    大公主那样高傲的人,岂会轻易放弃皇权?

    她早已猜到。

    原本想等这两日忙完手头的事,再去公主府瞧瞧,没想到传来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陛下,不好了。”

    “我等护送柳妃娘娘去皇陵时,她突然跳下马车,说是要寻找自己的孩子,四处乱跑乱撞时,不小心被马踩到了胸口,血流不止,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只怕是……快不行了。”

    叶锦潇画图的手微顿。

    “她……在哪?”

    “承阳大街的医馆。”

    得知这个消息,叶锦潇下意识看向楚聿辞,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而她心中也道不出是何种心情。

    良久。

    放下了笔,“带我去一趟。”

    “是。”

    承阳大街。

    百姓们远远的站着,指着一个方向小声的议论着什么,人头攒动时,一批卫兵疾步奔了过来。

    “陛下到——”

    “闲杂人等速速退散回避!”

    卫兵开路,立即将百姓们清退至十米开外。

    一家敞阔的医馆门口,柳明月正虚弱的躺在台阶上,胸口的血窟窿红得吓人,眼神涣散着,只剩最后一口气在:

    “皇儿……我的皇儿……别、别怕,母妃来接你了……”

    叶锦潇一步步走来,柳明月如回光返照,看向了她:

    “好恨,我好恨啊……叶锦潇,我好恨你……”

    “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害我至今,都是你害的……我……我……”

    喘息着,泪水与血水齐涌:

    “可我好嫉妒你,羡慕你,若八年前,我没有抢走你的功劳,没有对聿王产生痴妄,这一切……这结局,会不会……不……同……”

    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她耷拉的头歪在一侧,眼睛半开半合,浑身是血,死的那样狼狈。

    叶锦潇看着这样的她,过往的画面在脑中回放,恩怨、纠葛、冲突、算计、矛盾,再大的怨念,在此刻尽数消散。

    人活着时,无论风光落魄、富贵贫穷,一旦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无论谁欠着谁,人死债消。

    站立良久。

    她脱下外衣,盖在柳明月身上,“以贵妃的仪仗,葬入先皇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