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条船的建造术与司船局没有半分干系,你便是诋毁于我,抄你全家尤不为过。”

    张伟心头狠狠一跳,看着女子那沉笑张扬的模样,像是沉入深渊一般,摸不着底。

    抄家……

    虽然听起来很吓人,可他更不会相信新皇懂造船。

    若是能当众揭穿她丑陋的嘴脸,便可令她名声尽毁!

    届时,便能迎大公主登基。

    “好!”

    他攥紧手掌,应声道:

    “来人,去请张师傅入宫。”

    张师傅乃司船局之人,研习造船术,多年来忠心耿耿、效忠不二。

    让他来一看,便可知这条船的门道。

    等待的过程中,文武百官小声议论:

    “我实在不信这船是陛下……”

    “若造船这么简单,我国岂不是人人都能出海打渔了,用得着费尽苦心的去经商?”

    “陛下真是异想天开……”

    “我也实难相信……”

    悉悉索索。

    半个时辰后。

    张姓的造船老师傅进宫,一看见这条船,便惊奇的睁大了眼,一边摸索、一边惊叹:

    “我从未见过如此绝佳的榫卯术!”

    “这里竟没有使用一颗钉子……这线条如此轻态流畅……这!”

    张伟闻言,心里微沉,即刻问道:

    “张逑安,你可瞧好了!这条船是不是采用了司船局的秘法?”

    张师傅跪在地上,眼里尽是激动的目光:

    “大人,司船局虽然保存着造船术,可方法并不完善,每一艘船的建造之前、都得经历过数次的失败,投入成本极大。”

    这也是为什么司船局掌控造船术,却只有九艘商船的原因。

    “可这条船结构稳固,每一处连接的地方巧妙至极,草民从未见过如此精细之法!不知此船是何人所造?若能将此方收入造船局,必能成功造出许多船只!”

    张伟的面色逐渐发白,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见了。

    百官亦是晃了神。

    竟然连司船局都没见过这种造船术!

    叶锦潇温善一笑:

    “张大人,不如我将此方赠与司船局,也好叫司船局仔细收藏着,莫要被贼人窃取?”

    啊?

    张伟慌张的找不到自己的思绪,脱口就道:

    “真、真的吗?”

    “按理说,司船局掌管桑南国所有的船只,陛下是应该将此方给我。”

    没想到陛下这么好说话。

    “我说的是给司船局,没说给你,张大人,哦不,现在已经不是张大人了。”

    叶锦潇眸子微眯,笑意更甚:

    “来人!张大人辱没君王声名,即刻革除官职,贬为庶人,抄封府邸,缴获所有财物,冲入国库。”

    “陛下!”

    张伟万分惶恐的重重跪下,这下,是真的怕了:

    “陛下,臣知错!臣也是担心造船术泄露,情急之下,才会如此,臣也是一心为国为民,还请陛下明鉴啊!”

    两名卫兵入殿,抓住他的双手。

    “陛下!”

    一名官员当即上前,“陛下,张大人在司船局任职多年,兢兢业业,他不是有心得罪您的!”

    叶锦潇抬手:“信任奸臣,质疑君威,一并革职。”

    “陛下!”

    “陛下,臣冤枉!陛下!”

    两个官员一起拖走。

    登时,殿内鸦雀无声,安静的连掉一根针的声音几乎都能听见。

    清净至极。

    叶锦潇道:“司船局官职空缺,便由户部尚书王力顶替,至于户部尚书一职,由前年的文状元张帆任职。”

    张帆是个瘦小,还跛着一条腿,带有残疾的青年男人,因苦于念书,心怀大志,一举得了文状元,在朝两年官职不高,却从未出过差池。

    这样的人背景简单,吃得苦,沉得住心,没有官宦之间牵连勾结的裙带关系,最是好用。

    张帆郑重的跪地:

    “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原户部尚书的王力不敢多言,接旨任职。

    “立即调三十名卫兵,护送这条船去海边,入海实验,同时放出消息,我准备批量生产五百条船,免费给百姓使用,只要符合条件者,皆可报名。”

    消息一出,轰动全城。

    起初,百姓不信,当瞧见卫兵队推着那条四米多长的船,从城中穿过,并且出城后,掀起轩然大波。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举国皆知。

    “陛下要免费给我们发船!”

    “天啊!我们真的能拥有自己的船吗?”

    “陛下说了,只要家中耕种了红薯,并且生了三个孩子以上,便可符合报名条件,领到船后,每年的渔获收成需要上交一半给朝廷,六年后,这条船便可归自己所有!”

    于老百姓而言,生存都是勉强的事,又怎么会得到船呢?

    只有司船局才有船。

    他们这些平民,只能出卖劳动力,给富商们干活,换取报酬。

    可新皇上位,不仅鼓励他们种粮食、发银子,还给大家发船。

    这下,他们也能自己出海打渔,捕捞渔获,挣钱养家,自给自足了!

    这条政策带动了整个渔业,五百条船只的投入,给无数百姓提供了职位:打渔的、运货的、帮工的等。

    百姓们感激涕零,更甚者当街跪在地上,朝着皇宫的方向大呼:

    “陛下恩德,我等没齿难忘!”

    “陛下心系我们,是桑南之福、百姓之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轰动举国。

    宗政睿站在接头,看着那些感激的、热诚的百姓,那股劲儿全往一处使的民心,犹如烈火中的火焰,腾腾的直蹿当空。

    长这么大,她从未见过如此画面。

    绕是她多年来为国为民,一心付出,苦心积虑的经营民心,也从未到过这样的高度。

    同时,深深的感受到自己与萧锦的距离。

    她……

    有些嫉妒她。

    这明明是她的国家,她的臣民,却虔诚的对着一个外姓女子拜服。

    若父皇得知,恐怕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她……很不甘心。

    但来不及出手,司船局便出了大事:

    商人、百姓,全部追债上门了。

    “大人,前段时间双倍价钱收购的水果,请问什么时候给我们结账?”

    “大人,我们渔获的银子还没结。”

    “大人!大人……”

    张伟被革职,原户部尚书王力接手了司船局的职务,便是这样一堆烂摊子,一出门便被百姓们堵得水泄不通。

    众人急于追债。

    他们要拿着钱去耕种红薯,去海边打渔,响应新皇的好政策,而不是给司船局卖苦力。

    当初,为了从新皇手里购买那六艘船,司船局早已掏空,拿不出丁点银子。

    王力实难招架。

    借口推阻了几次,商人百姓们看出不对劲,激动的动起手来:

    “不是说好五天之内会结清吗?”

    “堂堂司船局,怎么能欠老百姓的钱?”

    “你们这些当官的还是人吗?”

    不知是谁扔了石头,‘嘭’的一声,就给王力的脑袋砸了条大口子。

    血流不止。

    登时,闹得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