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船局一乱,大公主受到牵连,亦是忙得自顾不暇。

    追债的、辱骂的、围堵的……

    几乎崩盘。

    当这些消息传到叶锦潇耳中时,她正拿着一块小玉石,喂重明鸟,小家伙在手心里蹦蹦跳,叽叽的叫了两声,很是活泼。

    蓝渊站在桌前,微弯着腰,等候示下。

    叶锦潇轻拨着鸟喙,道:

    “司船局的事,一律不必管。”

    “是。”

    君无姬笑着蹭上来,“小锦儿总拿着这蠢鸟作甚,它又不会吐金子,当心脏了自己的手。”

    捻了一粒水汪汪的葡萄,喂到她的唇边。

    重明鸟气愤的跺脚:我听得懂人话!

    等它长大了,这只骚狐狸就能晓得它的本事了!

    叶锦潇:“我在办公……唔!”

    嘬嘬嘬。

    还挺甜。

    不愧是生产水果的国家,阳光充足,水果也甜润多汁。

    “君无姬,你且坐好,我还要跟丞相商议……唔。”

    嚼嚼嚼。

    咽下。

    “蓝大人,这张单子上的官员,全都是可用之人?”

    蓝渊低头:“臣已经查过了,他们都是忠心之臣,只是因为没有家世背景,官职不高。”

    “为官者,家世不是最重要的。”

    只要衷心。

    朝中的那些蛀虫,找到理由,该清的清,该换的换,杀的杀,才不至于仗着官龄在那里,日日跟她唱反调。

    碍眼得很。

    叶锦潇点头,拿起另一本折子,“造船的图纸一定要保密,万不可泄露。”

    “陛下放心,臣会办好。”

    “另外,报名的百姓成千上万,先挑一批合适的出来,等这批人有了收成,上缴国库,再打制第二批船。”

    如此一来,百姓们自己耕地、捕鱼,还能有余力去经商贸易,挣钱养家。

    只要百姓生活富足,国家才能富裕。

    “小锦儿真聪明,这烂摊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换做别人,只怕早就崩了。”

    奖励一个。

    君无姬又剥了一粒葡萄,递到她的唇边。

    “来,啊~”

    “君无姬,还有官员在这里……”

    “我又不是祸国扰民的妖妃,可没有祸乱朝政,难道担心你口渴了、也是我的错吗?”

    叶锦潇不是这个意思。

    刚想张嘴,看着他微红的眼角,自卑又胆颤的眼神,总是想起在琼岛的那间污秽的地下室……

    罢了。

    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

    “我让厨房蒸了海蟹,你去瞧瞧做好了吗,等我打发了他们,一起吃午饭。”

    “我不要,厨房好热,你让楚聿辞去。”

    “我是让人按照你的口味蒸的。”

    “那……那好吧。”

    君无姬慢慢的提起妖娆的身段,轻薄的红衣魅惑如狐狸,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楚聿辞忍耐性极强,已经不与君无姬争眼前的长短了。

    一位高明的猎手,不到致命一击的时刻,绝不会轻易惊动猎物。

    蓝渊与几位官员看在眼里,除了这二人,还有成天握着剑、杵在门口的黑衣男人,以及那个非常能吃的叫阎罗的。

    他们与陛下……

    到底是什么关系?

    心中的波涛,再惊涛骇浪,谁也不敢宣之于口。

    公务结束。

    众人退下。

    但外界的消息仍是一条一条、递进宫里的:

    “陛下,司船局被围堵了!”

    “陛下……”

    “陛下,王力大人被砸破了头,伤势不轻,请旨辞去司船局的职务。”

    捅出窟窿了,现在想当甩手掌柜了。

    没门。

    “让他处理好,若是百姓为此动荡、造成严重的后果,我下旨杀他全家。”

    王力收到这条旨意,牵及家人,连以死谢罪都不敢。

    几日后,实在被逼到了绝路,不得已之下,将大公主供了出来。

    是大公主提出的双倍收购价格。

    是大公主欠着众人银钱。

    司船局背后的人是大公主。

    一时,公主府几乎沦陷。

    至此,宗政睿才明白:萧锦手握造船术,却故意将那七艘老旧的船售卖出来,叫司船局上了当。

    等掏空了司船局的钱财,再大量造船,造福百姓。

    到头来,司船局什么都没得到,赔空了银子,还惹来一身骂名,萧锦却赚得民心所向,皇位稳固。

    呵。

    是她小看了她。

    可现在明白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她纵是拼上全力,也无法力挽狂澜。

    她输了。

    -

    “公主府近日可有动向?”

    叶锦潇坐在庭院里。

    弹指间,已是落叶昏黄的秋季,傍晚的风夹带着金桂的香味,沁人心脾。

    阎罗吃甜瓜。

    啃啃啃。

    蓝渊回道:“讨债的民众日日在闹,但公主府一切如常,大公主似有半个月足不出户,到底有公主的威信在,民众也不敢贸然闯进去。”

    “继续盯着。”

    “是。”

    “叶二。”

    这段时日,叶二清点好了叶锦潇从琼岛带回来的财物,对乌洄语起了好奇之心,一直在心虚的向黑米学习。

    叽里咕噜的,将乌洄语说了个四不像。

    “小姐,您说。”

    “你,”叶锦潇指了指,“教叶五说汉语,挑二十个精明的无情卫一起学。”

    在陆地生存,必须要能听懂汉语。

    “等忙完这里的事,我们便离开桑南国。”

    阎罗立马凑了过来:

    “这就走了?”

    “你在这里花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稳住了烂摊子,若是扔了,岂不便宜了他们?”

    谁说她要扔了这摊子?

    “我花了这么多银子,怎么可能便宜别人?”

    叶锦潇的计划是:

    “等局面稳定了,叫无情卫在这里驻扎值守,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只需一年时间,等百姓们的民生民计上了正轨,他们有钱缴税,就是国库充盈之时。”

    往后的每年时间,她都能从桑南国国库提取一笔不菲的钱财。

    难道不比经商要省心?

    经商,需要年年忙碌,才能有进账。

    而她稳住了桑南国民生民计,有老百姓上税,几十万百姓给她挣钱,她只需要给百官发放俸禄,维稳即可。

    桑南国是她的小金库。

    不过,还得熬过这头两年,她还得再贫穷一段时间。

    “咱们离开这里,是要回南渊国吗?”

    阎罗问完,楚聿辞的神色登时紧张。

    叶锦潇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洪荒之西、凛冬之北;晨曦之东、垠渊之南——不是回南渊国,而是要回家。

    她心匪石,不可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