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强行募捐了?

    捐例捐例,既然叫捐例,自然是出自于个人意愿,完全同意的情况下,可这面无白须的男人看起来彬彬有礼,说出的话却这般膈人。

    阎罗就要开口:

    “你们这小县城,好高……”

    “叶二。”

    叶锦潇突然出声,打断道:“取一百两银子来。”

    叶二领命,取了一张银票,摆放在托盘上,留了‘萧锦’的名字,商队这才得以顺利进入县城。

    阎罗策着马,立即靠近马车,低声道:

    “叶锦潇,你这是何必?”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

    普通人家有个五两银子,都能过活一年了。

    “你看百姓们民心高昂的样子,便可知无量佛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不必因此小事生出是非,我们要从此处路过,就当是给了买路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

    不知怎的,看着百姓如此拥戴无量佛,叶锦潇心中觉得有几分怪异。

    古往今来,百姓信佛拜佛是常态,就连君王也迷信神佛,但顶多是去寺庙拜拜,但像奉新县这种全县轰动、众民拥戴的场面,倒是少见。

    阎罗冷哼:

    “强行募捐,与打劫有什么两样?”

    “看这些人疯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控制脑子了呢。”

    叶锦潇眉心一捏。

    洗脑?

    邪教?

    若真如此邪性,朝廷不可能不管。

    “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行。”

    阎罗策马走在前头,去寻客栈去了。

    马车外,许多百姓挎着篮子,带着水果香烛等贡品,往县城门口的方向涌去,个个都心怀虔诚,嘴里言行一致。

    叶锦潇掀起窗帘一角,看着他们走过的身影,心中疑虑越发的紧。

    似乎不太对劲。

    “楚聿辞。”

    马背上,男人稍稍俯身,“潇儿?”

    “当初,你从南渊国过来时,可曾听闻无量佛之事?”

    楚聿辞沉声:

    “当时,只听闻民间有个别例子,不曾想几个月过去,竟发展得如此之快。”

    他也有好几个月没回南渊了。

    只因为……

    他不想回去。

    叶锦潇记在心上,“叶二,你仔细注意着这件事,若打听到什么消息,及时告知我。”

    刚说完,视线不经意一瞥。

    “等等!”

    街对面,那家酒楼的大厅里,几扇窗户是敞开着的,只见那一桌人里,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叶锦潇叫停马车,跳了下去,直步入内。

    店小二笑着迎了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

    “找人。”

    叶锦潇绕过几张桌子,快步走到临窗那一桌:“胖老板,顾少主在此?”

    几人是顾家商队的人。

    那个身材较胖的男人曾在桑南国与叶锦潇打过照面,当时,受顾景行吩咐,还点了十万两银票借给她。

    胖老板一眼就识出了她:

    “萧姑娘!”

    “顾景行呢?”

    “我们少主他……”提及此事,胖老板神色略显忧虑,“三日前,少主便独自去了阿纳村,进去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与商队一连在客栈等了三日。

    “我担心少主的安危,想去阿纳村寻他,可那里的村民实在凶悍,排挤生人,家家都养着会咬人的土狗,我们实在无法入内。”

    叶锦潇问道:

    “他独身一人,去村里做生意?”

    “不是。”

    胖老板摇头,

    “我们此次押货,从江北送到蒲州去,路过奉新县,听闻逍遥王也在此,只不过逍遥王去了阿纳村,少主是去找他的。”

    “至于为什么,我们也不从得知。”

    逍遥王也在这里?

    一个小小的奉新县,好端端的,逍遥王跑这么远干什么?

    楚聿辞沉声:“奉新县距帝都城千里之遥,四哥再怎么游山玩水、寻欢作乐,也没道理跑到一个小村子里去。”

    更何况,一进村就没了后续下落。

    到底什么样的村子,连踏入都不行。

    “确实。”

    况且,顾景行也去了。

    三日没有消息,足以令人起疑。

    叶锦潇心中略怀不安,迅速做了一个决定:“我想去阿纳村看看。”

    “我与你一同。”

    “好,”问胖老板,“阿纳村距奉新县有多远?怎么走?”

    胖老板感激不尽,因为担心少主的安危,又不得进展,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萧姑娘。

    萧姑娘一定有办法找到少主。

    “萧姑娘,我带您去!”

    离开之前,叶锦潇让叶二和黑米待在客栈里,又留下两名无情卫,看守财物,其他人则去往阿纳村。

    楚聿辞则吩咐风行:

    “去查查奉新县县丞是谁,以及最近半月的行迹。”

    “是,主子。”

    出了奉新县,只见县城外正在新建着一座大大的庙宇,不少男人挥着铲子,抬着木头,忙得大汗淋漓。

    沿着官道走了一段,进入小路,穿过田野。

    约莫半个时辰后,黄昏的夕阳洒遍大地时,终于来到一处山野深处、与世隔绝般的小村子。

    小村落与山野、田地几乎融为一体,一座座泥巴黄砖封起来的屋子飘着袅袅的炊烟,几个村民卷着裤腿,赶着牛回家,黄昏的鸟儿站在枝头,啾啾的叫,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几个小孩捉着蜻蜓,用线系着屁股,一边放飞一边跑跳:

    “我的飞的最高!”

    “明明是我的!”

    “来啊来啊,来追我呀……哎哟!”

    穿着草鞋的小男孩跌了一跤,爬起来就看见一群陌生的身影,已经站在了村口处。

    看他们人数、以及架势,小男孩惶恐的掉头便要跑。

    “小孩!”

    阎罗身形一闪,便堵住了他,“小孩,我们想进村找人,不知是要找谁行方便?”

    小男孩‘呜哇’一声,便大声呼叫:

    “阿爹!阿娘!阿娘——”

    这一呼,惊着了不少家犬。

    登时,家家户户都响起了凶猛的犬吠声:

    “汪!”

    “汪汪!”

    这一叫,几乎整个村子全是回神,那凶煞的叫声、以及孩子的呼声,很快就引来一批村民,举着火把,火速赶了过来。

    “强儿!”

    “阿娘!”

    一个妇人疾步上前,将小男孩抱进怀里,后撤了十几步,“谁欺负你了,强儿?你没受伤吧?”

    阎罗一听这话,登时来气了:

    “大娘,你说话可要凭证据,我们不过是想问点东西,可连你儿子半根手指头都没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