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暖烟道:“她以前的丈夫。”

    而且,还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

    这一点,潇儿便不如她了。

    当年,她毅然决然,说走就走,哪怕挺着个肚子,但对凤溟渊失望而来,走的干脆,都不带回头的。

    凤溟渊会意的眯了眯眼,看着楚聿辞的目光挑剔极了。

    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威压。

    楚聿辞笔挺而立,目光不卑不亢的迎着他。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脑袋。

    不错。

    看起来是个好苗子。

    等该!

    那夜尊上怎么办?

    “娘,聿王宫里还有事,我先送他出去。”叶锦潇不确定谢暖烟跟凤溟渊的关系如何,但心中只认定一点:

    全凭娘做主。

    凤溟渊是她爹也好,不是也罢,那都是娘的感情。

    对她而言,娘的感受更重要。

    只要娘能接受她,她即便对凤溟渊再不满,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如果娘都不接受,那这人最好有多远、站多远。

    “好,你们先走吧。”

    离开时,楚聿辞礼貌的向二人颔首,示了礼,这才从后门离开八宝楼。

    走在街上,楚聿辞迟疑地问道:

    “方才那位是……”

    “我不是叶学士亲生的,你应该知道,方才那人,是我血缘上的便宜爹。”

    但她还没认。

    楚聿辞会意。

    她生父看起来不是个普通人。

    “你该回宫了,今日之事,其实你着实不该出宫,你一离开,岂不正中大皇子下怀?”

    楚聿辞看向她,眼底有几分隐亮的暗芒:

    “潇儿在担心我?”

    叶锦潇抿唇:“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他笑起来时,眉宇惺忪,温雅极了:“无碍,我有分寸。”

    在他心中,事有轻重。

    若是为轻的事,忽视了重要的事,那才是令他挂怀不下的。

    -

    皇宫。

    说来,自聿王突然离开后,接下来的丧仪流程他都不在场,全由大皇子操办。

    大臣们看在眼里,点着脑袋,互相私语着交流着什么。

    终于,一场诵经仪式结束,中场休息的时候,一位老臣跪在地上,道:

    “皇上,大皇子很是稳重。”

    说这话,倒是引起不少人附言赞同:

    “大皇子沉着稳重,将太上皇的丧仪操办的妥妥当当,依老臣之见,太上皇已走,还请皇上早立国本,以安社稷。”

    “望皇上早立国本!”

    乌泱泱的跪了二十几个大臣,全都是看好大皇子的。

    大皇子颇为诧异的模样,道:

    “诸位大人,太上皇的丧礼还未结束,怎就议起国本之事了?”

    一位老臣道:

    “正因当着太上皇的面,老臣才着意提起此事,大皇子人品贵重,是可信之人。”

    倒是那聿王……

    没个轻重。

    今日之举,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心中藏着深深的不满。

    “还请皇上早立国本!”

    众人齐声。

    南渊皇看着众人,目光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大皇子当即拱手道:“父皇正当壮年,儿臣认为,储位一事现在商议,为时尚早。”

    众臣看在眼里,直道大皇子知分寸、懂进退,一步一步走得踏实。

    若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高兴到不行了。

    南渊皇揉着眉头,有些疲惫的说道:

    “朕近日接连繁忙,颇感力不从心,储位一事,待太上皇安葬后再议。”

    “是!”

    此事,暂时压着,但几乎一半的大臣看好支持大皇子,他的胜算很大。

    这时,楚聿辞回来了。

    大皇子看见他,惊讶道:“五弟终于忙完了,还好,也不算误了时辰,快来给皇爷爷上柱香吧。”

    这话说的,倒显得聿王不孝,太上皇的丧仪,还没有他的私事重要。

    楚聿辞忽视众人异样的目光,神态自若的走了过去,道:

    “大哥一番苦心,当弟弟的怎能辜负?”

    大皇子闻言,只是笑笑。

    是啊。

    谢家接连出事,全都是他的手笔。

    楚聿辞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他知道谢家底蕴深厚,无法撼动,但只要唆使一拨人,在关键时刻闹闹事,就好比今日,楚聿辞扔下丧仪之事,孑然出宫,不就已经让大臣们不满了么?

    他撼动不了谢家,但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便足以。

    楚聿辞上了香,出了宁寿宫,被福公公叫到了偏殿。

    偏殿内,南渊皇正在里面。

    “父皇。”

    南渊皇抬眸,神色复杂的看向这个一直以来,最看好的儿子。

    “方才,你去哪了?”

    楚聿辞道:“父皇应当是知晓的。”

    何必明知故问?

    “这就是你跟朕说话的态度?”南渊皇声音渐冷,“老五,你变了,你从前从不会如此。”

    如今的他,已经完全被叶锦潇影响了。

    楚聿辞不卑不亢:“父皇也变了。”

    “变的人是你,为了一个女人,你失去了自己,你可知如今现在、自己都在干什么?”

    “父皇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南渊皇捏紧扶手,冷声道:

    “今日,大臣们提了国本之事,要朕立大皇子为储,可从小到大,你是朕最喜欢的孩子。”

    所以呢?

    “所以,朕要你做选择,要么把叶锦潇重新娶回来,加以管教驯服,务必让她乖乖听你的话,不准再生事,还要服下皇室秘制的毒药,以防万一;要么,就除掉她,一了百了。”

    “否则,朕不会把江山放心的交给你。”

    南渊皇一字一句,冷厉的没有丝毫商议的余地。

    一个君王,绝不能被一个女人操控左右。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楚聿辞看着他的目光有几分怪异,“父皇是怎么笃定,她就一定会听皇室的话,一定要攀附皇室?”

    “就凭她谢家要在南渊国的国土上扎根。”

    南渊皇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谢家想要存活,就得看朕愿不愿意,否则,谢家日后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楚聿辞忽然想笑。

    早年间,父皇还是个很仁善、英明的人,将国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国泰民安。

    可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太上皇的离世,父皇像是突然老了十数岁。

    人老了,脑袋就会不清醒。

    一旦不清醒,就容易犯糊涂。

    逍遥王说的对。

    天下,并非皇权至尊。

    他觉得自己是天下之主,不过是自负罢了,天底下,除了皇权,还有至多至高之物。

    如今的谢家,早已不受皇家的掌控了。

    父皇老了,还觉得一切如旧。

    父皇说,他变了,谢家又岂会永远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