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这次又要蹭s级的车?”列车员嫌弃的看了一眼芬格尔。

“嘿嘿嘿…没办法,受人之托嘛…”芬格尔没脸没皮的笑了笑。

“这次你是F级了,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校长的私生子,这样都还没被开除。”车票划过验票机,绿灯亮起,“嘟”的一声,列车员一脸感叹。

“我要是就好了,至少不会每次都需要做这趟车。”芬格尔接过自己的车票,无奈的耸了耸肩。

“S级路明非,欢迎你加入卡塞尔。”检查完路明非的票,列车员明显换了一个态度,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啧…真是万恶的阶级固化。”芬格尔小声吐槽,在列车员的带领下和路明非一起朝着月台走去。

高速列车停在铁轨上,亮着刺眼的头灯。车是黑色的,流线型的车身,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展开,华丽如一件艺术品。唯一一扇滑开的车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古德里安教授。

列车在漆黑的夜色里疾驰,隔着一张橡木条桌,路明非、芬格尔和古德里安教授对坐。

路明非和芬格尔都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学院的裁缝从没量过路明非的身材,却把衣服做得贴合无比,路明非翻开袖口,看见了里面用墨绿色线刺绣的名字,Ri. Lu。

从踏上这列豪华火车换上这身校服,路明非也算是实现了阶级跃迁,但是他有点不安,总觉得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一些会让他重塑世界观的东西。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古德里安教授问。他背靠着墙,后面是一幅被帆布遮挡起来的巨画。

“热巧克力。”芬格尔举手。

“没问你,要严肃,我是你的临时导师,学校指派的,这是新生入学辅导时间,”古德里安教授看着路明非。

“你也可以要一杯烈性酒什么的。”

“见导师……还能喝酒?”

“他们只是会给你一杯东西帮你镇静一下,免得入学辅导中途你惊声尖叫。”芬格尔凑在他耳边说。

“有……有那么夸张么?”路明非缩头。

“比你想的……还要夸张。”古德里安教授低声说。

“很抱歉我来晚了,我去了一趟俄罗斯,返回学院时才发现你没有坐上上午的那趟车,所以决定跟车来一趟…”

“上午还有车?”路明非转过头看了一眼芬格尔,他对着路明非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

路明非本来就已经对芬格尔的不靠谱稍微免疫了,没想到他还能给自己带来一丝惊喜,算了…至少现在上车了,路明非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对了,先签一下保密协议吧,签完之后我就可以告诉你一切你想要知道的了。”古德里安教授递过一份文件来。

面对那份拉丁文混合着英文写的古怪文件,路明非没有犹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现在他乘坐的这趟快车正以每小时200公里以上的高速驶往神秘的卡塞尔学院,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古德里安教授小心地收起文件,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同时缓缓开口。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卡塞尔学院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学生必须住校,因为我们面对的东西非常特殊,所以一直实施军事化管理。”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可以告诉我了,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卡塞尔学院的研究和作战对象是……”古德里安教授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幅巨型油画上的帆布一角,猛地抖开。

狰狞的画面暴露于灯光下,路明非的视线触及那幅画的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那是那幅画的威压。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

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路明非的脑袋里回荡着一個凄厉的吼叫,他居然觉得自己能听见那巨兽的嘶吼。

“龙?”路明非的声音有些干涩,在梦里他看到过这副场景!原来这就是卡塞尔的真相吗……

“是的,龙。更准确地说,龙皇尼德霍格。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指扫过书架上整齐的精装古籍。

“人类在几千年来无数代人都在寻找龙、研究龙,卡塞尔学院是集大成者。在卡塞尔学院,你所有学习内容的最终目标都是……”他直视路明非的双眼。

“屠龙!”

“屠……屠龙?”

“屠龙,”古德里安教授点头。

“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几千年,人类谱写着一部没有龙的历史,但是另一部历史的每一行里都有龙族的身影。但是这个秘密太过惊人,如果它被泄漏,可能导致的恶果无法判断。”

“所以我们称为‘血裔’的若干家族,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共同持有这个秘密,并且负担了

屠龙的使命,他们不断培养擅长搏斗、咒术、魔法和炼金术的后代,把他们送上屠龙的战场,一次次把龙族复兴的努力埋葬,直到今天,卡塞尔学院继承了他们的遗志。”

“遗……遗志?”

“是的,因为历史上的屠龙家族巨大且多数都已经消亡,在新的时期,我们没法依赖家族传承了,我们必须引入现代的教育机制。”古德里安教授向路明非伸出手。

“再次欢迎你加入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同学。”

“我明白了,但是这个世界真的有龙吗?”哪怕是之前经历了很多超自然事件,路明非都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卡塞尔学院居然是一个针对屠龙而创建的学校,这听起来简直像是开玩笑。

没等古德里安教授回答,一阵巨响声传来,车厢发生剧烈的摇晃,所有灯光熄灭,黑暗就这样降临。

“他说的都是真的哦?哥哥…”等到灯光重新亮起,仍旧是那列豪华的火车,仍旧是那张真皮沙发,可是古德里安教授和芬格尔都不见了,路明非扭头就看到了重新出现的小男孩。

“证据呢?”路明非问,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这个男孩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了,时间仿佛重新回到了之前,他在接受男孩之后,又变回了那个动不动就陷入幻境的自己。

“就在窗外,”男孩转过头示意,路明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车窗外,瞳孔忽然放大,在那片世界面前,他连呼吸的力量都失去了。

不再是漆黑的夜晚,火车正高速奔行在浩瀚的冰原上,素白且泛着微蓝的冰层覆盖了直刺天空的山,天空是浓郁如血的红色,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鲜红的,沿着车窗往下流淌。

就在那座冰峰顶上,图画上那只巨龙静静地趴着,双翼一直垂到山脚,浓腥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峰。成群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爬,爬到顶峰的人围绕着龙首,他们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每一次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喷泉般涌出,片刻就蒸发为浓郁的白气,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

“黑龙之王尼德霍格,数千年之前他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上,它的王座就是那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杀死它的人把他巨大的尸体放置在山顶,它的双翼一直垂到山脚。”

“它的血像岩浆一样流淌下来,染红了整座山,融化了冰雪,带着血色的水汽升上天空,变成暗红色的云,降下鲜红的雨。杀死它的人沐浴着雨欢呼,他们称呼那一天为‘新时代’。”男孩轻声说。

“新时代……”路明非听着远远传来的、铁锤击打在铁锥尾部的声音,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这就是历史所未曾记载的最老的皇帝,它死去的那一天,万众欢呼。”男孩的声音平静,他似乎非常享受那些击打声,闭上眼睛默默地欣赏着,露出一丝微笑。

“多好啊,如果不是那一天,世界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他睁开眼睛,看着路明非说。不知怎么的,路明非觉得他的笑容里夹杂着悲伤,和刚刚享受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你在为它的死去难过?”路明非皱起眉头,他突然间有些怀疑眼前男孩的身份了,自己的幻觉应该不能想象一些超出自己记忆范围的东西吧?而且…他有点太过于自主化了,就像是…真的人一样。

“难过?不…恰恰相反,”男孩轻声说。

“我是最想杀死它的人,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想杀死它!”

“所以你才选择了我?”路明非问,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也许自己是被这个男孩给选中,他并不是自己脑海中的幻觉。

“不…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我的哥哥。”男孩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的宿命,你只能够选择接受。”

路明非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生物,它泡在淡黄色福尔马林溶液里,蜷缩着修长的尾巴,像是子宫中的胎儿,嘴边的长须在溶液里缓慢地飘拂,合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如婴儿般安详,背后展开了两面膜翼。

这是…龙吗?他盯着覆盖着龙眼的瞬膜有些疑惑,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龙族幼崽忽然睁开了眼睛,金黄色的眼睛。

它全身从头至尾,痉挛般地一颤,伸长脖子对路明非发出了吼叫,随之灼热的龙炎在它的喉咙深处被引燃,喷射而出!它奋力张开双翼,就要突破玻璃瓶的束缚,它苏醒了,不过猫一样大的身躯,却带着龙的威严。

细微的龙炎瞬息间就熄灭了,福尔马林溶液灌入了龙崽的喉咙,令它仿佛一个溺水的人那样痛苦不堪地咳嗽起来,同时它也未能突破玻璃瓶,它强有力地振动膜翼,但是撞在玻璃壁上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次积累了数百年的复苏结束得和开始一样迅速,很快,龙崽重新蜷缩起来,回复了安详,又一次进入了休眠。

“真是不可思议!它居然提前苏醒了!”古德里安教授满头大汗,迅速将这个玻璃罐挪开。

在车上路明非突然间昏了过去,现在两人已经在卡塞尔学院了,而这条龙则是古德里安教授借过来准备给路明非证明龙族存在的,但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更换了纳米材

料,刚刚一瞬间路明非就应该被龙炎给烧伤了。

“资料上显示它下次苏醒应该是2077年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血统的召唤?”古德里安教授看向正回过神的路明非。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使命吗?”路明非看向古德里安教授,现在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下车了,这还是第一次在环境沉沦这么久。

不过比起幻境里,眼前这条龙实在是太过于弱小,甚至都让他生不起害怕的情绪。

“你醒了,没错…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过莪没想到你居然一点也不怕它。”古德里安教授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这个S级虽然感觉有些体弱多病,但性格却和顾野一样天不怕地不怕。

“教授,你刚刚说的血统召唤是什么意思?”路明非问。

“这个还是你自己来看吧,我给你整理了一些资料。”说着,古德里安教授将桌子上的书递给了路明非。

十分钟后…路明非合上了书。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们都是混血种,利用从龙族那里窃取的力量来屠龙对吗?”

“接受的很快嘛…事实就是这样,我带你先去宿舍吧,你之前突然晕过去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觉得应该找校医来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古德里安教授拉着路明非就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走出那栋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外面是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路和城堡似的建筑群,远处的教堂顶上鸽子起落。

“对了,顾哥他是已经去出任务了吗?”路明非突然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古德里安。

顾野说过他有事要忙,那么应该是出任务了吧?如果可以的话路明非还想要见见他,那个幻觉里的男孩,路明非想要询问一下顾野的意见。

“你说顾野啊?他…”古德里安教授还没说完,凄厉的警报突然响起。

哒哒哒!一阵枪声响起,古德里安教授眼睛眨了眨,就这样倒在了地上。而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只是看了一眼,有点懊恼的对着对讲机开口。

“不是顾野,重复…不是顾野,继续寻找他的踪迹……”

路明非脑袋里突然间一片空白,古德里安教授就这样死了?而且…那群人还想要杀顾野吗?

“见鬼!居然是教授…我们赶紧撤…”那个拿着对讲机的人这才发现地上的人是谁,高声提醒着其他人。

而其他人一听,无视了呆愣的路明非,迅速的朝着周围四散而去。

不行!不能让他们对顾野出手!哪怕身体忍不住颤抖,路明非还是强行提起精神,目光盯着最后撤离的人,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