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江直挺挺地伫立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他的脚下是东倒西歪的四具尸体，不远处的仓库大门旁边还有另外两具。 “青川，我知道你在。”郁江忽然开口道。 仓库里安静了几秒钟，只有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 紧接着，从郁江身后的货箱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青川煜果然在，他走到郁江身边站定，与他一同注视着越烧越旺的火场。 “组织的人很快就会到。”青川煜低声提醒郁江。 郁江侧头看去，问：“你应该已经收到上级的命令了吧？” 闻言，青川煜先是一愣，随即无奈苦笑：“又被你猜到了。”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就好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郁江的监视下一般，做什么事都要畏首畏尾。 郁江倒不觉得这有什么。 “特工档案泄漏这么重要的事，公安从始至终只派出了山本俊介一个人，其他人员都没有正面介入。而你刚才也只提醒我组织的人快到了，那公安呢？公安真的不打算救山本俊介和他手里的重要情报了吗？”郁江嘲讽道， “这点很奇怪。公安简直就像是故意要让我们得到那份特工档案似的。” “我虽然没有看档案，但既然你在这里，就说明那份档案是你的，对吧？” 青川煜没有回应，他的神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安想用你做诱饵，引出组织某些重要人物，所以故意把你的信息透露给组织。我想公安应该早就掌握了那个组织派去的NOC，但一直留到现在。 “但是他们也很清楚组织不会相信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情报，所以才有了山本俊介。为此他们不惜牺牲一名特工、一名卧底以及一名公安警察。” 郁江陈述这些推测的时候，青川煜一直十分认真地倾听着，他没有反驳，只是有些恍然： “原来你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山本俊介，就是在等我收到上级的指示？” 他就奇怪以郁江的效率，为什么会拖到拖无可拖的地步。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 “你的上级让你去做什么？”郁江问。 这没什么好瞒的，青川煜如实回答：“一旦身份暴露，尽量逃往远洋机电的楼顶，公安会在那里接应我。” “哼，接应？”郁江毫不客气地讥诮道，“那里地势开阔，一旦组织在周边部署狙击手和反器材步枪，就是直升机来了也照样有去无回。恐怕他们的真实目的不是救你，而是利用你给那个人设圈套吧？” 青川煜的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但郁江却没有从中发现任何类似埋怨的情绪。 “直到现在你仍然坚持自己的选择？”郁江忍不住问。 青川煜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这是我的使命。” “愚蠢！” 郁江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有一身力量无处可使。 他都已经将公安的冷漠绝情剖开来给青川煜看了，可这个人还是傻乎乎地一门心思撞上去，他有什么办法？ 青川煜只是笑，似乎真的不把公安的利用放在心上。 笑够了他反而朝郁江一本正经地鞠躬：“这次的事情非常感谢，如果不是你，不管那位先生是否上当，我恐怕都要死了。另外也谢谢你放走了山本俊介，我明白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这么做。” 郁江对他的道谢嗤之以鼻：“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会帮你掩饰到什么时候，但总之这个时间不可能是永远。” 他们立场不同，郁江自己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总有一天要杀死青川煜，或许是一年后，或许三个月，也或许就是明天。 青川煜真诚地说：“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激你。就算有一天我们因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那也是我们本来的宿命。” 郁江：“……” 不是，他们现在也没在一条道上啊喂！ 郁江觉得这孩子可能做卧底做傻了。 而青川煜此时却在计划着别的事情。 帕佩特的确不会一直帮着他，但那有什么关系，把郁江变成自己人不就好了？ 他知道有不少公安警察都会发展执行人，如果他能劝说郁江做自己的执行人，不但可以利用郁江在组织的地位获取更有价值的情报，还能在一切结束的时候保证郁江的安全。 青川煜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值得一试。 郁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像一只肥美的羔羊一般被青川煜盯上了。 嗯，那句话说得果然
没错。 最高明的猎手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的。 郁江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烬，对青川煜说：“我们走吧，这里很快就会付诸一炬了。” 火焰会销毁大多数留下的证据，而他使用的枪支和弹药都是警用款。公安不会将真相公之于众，所以这件事只会以“公安警察消灭罪犯拯救战友保卫和平”画上圆满的句号。 至于肩负任务的郁江？ 反正他只是个协助方，任务失败但主要责任不在我。 临走时，青川煜忽然又叫住了郁江：“这件事能否请你保密？尤其不要告诉安室。” 郁江挑眉：“怎么，你害怕搭档得知公安的真面目后承受不住打击？” “倒不是这个原因……” 郁江摆摆手制止了青川煜编理由的行为：“我懒得做多余的事情。” 他这么说就算是答应了青川煜的请求。 可是急于撤退的二人都没有发现仓库后方其实还有一个身影—— 降谷零已经在这里埋伏了很长时间。 他先郁江追查到山本俊介，目睹了郁江开枪射杀自己人的名场面，也听到了郁江和诸伏景光的对话。 降谷零震惊，降谷零不敢置信，降谷零沉默，并且这些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了那双隐藏在黑暗之中晦暗不明的眼眸。 他似乎低估了郁江，更低估了和自己一同长大的挚友。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降谷零现在只想搞清楚公安在做什么！ 他不是诸伏景光，不会在明知被公安利用后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降谷零可以为大局牺牲小我，但这么做的前提是他知情且自愿。 他不喜欢被人利用，哪怕利用他的是自己为之奉献忠诚的公安，他更不喜欢公安在他和诸伏景光之间做出这种可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