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呐,就是一个圈。小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试试,没事就上房揭个瓦下地打个滚,在笑声之后迎来的是大人的巴掌和怒骂。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知道自己曾经做的事有多傻x了,见的东西也多了,外表和心理也渐渐成熟了,学会为人处世了,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在社会上打拼生活数十年后,我们老去了,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又变成了自己小时候的那番模样,行将就木却仍能动如脱兔,就是没事就会闪到腰,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孩子守在身边一边心疼的看着自己一边数落自己嘿嘿的傻笑。

    最后落叶归根,灵魂与身体重回这片大地,等待下一个轮回。

    但并不是每个人的圆都是如此完美无缺的,总有人会在半路上离开这个世界,比如你,比如这个叫做加丽娜的小姑娘。

    加丽娜·根纳季·伊万诺娃,出生在切尔诺伯格的一个小贵族家庭,父亲根纳季是切城的一名公务员,也是乌萨斯帝国众多顶着贵族头衔的其中一员,只不过他的头衔跟那些在别墅里享受红酒和牛排的真正贵族相比多了两个字,而这多的两个字,就注定了他一辈子就只能是贵族中的最底层人员。

    服役贵族。

    在乌萨斯入侵萨米的战争中,根纳季的父亲可谓是骁勇善战,虽然比不上爱国者和赫拉格老爷子那么传奇,但在一堆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士兵中也是足够亮眼,足以让他在战后接受一份来自乌萨斯国王的“礼物”——成为一名服役贵族。

    如果把整个乌萨斯帝国看成一个大公司的话,乌萨斯国王就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那些大贵族们就是原始股东,是董事会成员,双方的关系说不上融洽,甚至可以说是紧张,充满了火药味。

    贵族们紧盯着国王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别动什么小心思,国王也看着这群跟狼似的贵族嘴上笑嘻嘻心里MMP,同时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以求从这片被控制的黑暗中挣脱出来把这个乌萨斯变成真正的“帝国”,而这些人数总和在老牌贵族数倍的服役贵族们,就是他跟大贵族在牌桌上斗争的筹码。

    服役贵族只有一个获得方式,就是国王亲赐。其他贵族无论你势力多大是公爵还是侯爵,都没有赐予一个人为服役贵族的权力,而且服役贵族的成员基本上就是一些底层的士兵和军官,作为掌握着军权的国王,军队也是他所能找到的唯一能够培养自己政治势力的地方。

    那些被安上服役贵族名号的士兵或军官们基本上都会在退役之后获得一个城市的公务员职位,表面上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安逸的退伍生活,实际上就是让他们变成一根根的钉子去插进那些老牌贵族的肉里去监视这些家伙的,这也是国王在政治方面上对那些贵族的反击。

    别问为什么乌萨斯国王不用军队去要挟那些大贵族来夺取权力,如果你坐到了他那个位置上你也不会去这么干。乌萨斯的军队虽然很能打,但是在经济和治国方面就完全不比不上那些贵族了,在耍心眼这方面更是跟个小孩似的,都不用公爵出马,一个子爵都能让将军吃亏。

    而且乌萨斯军人很多都是莽夫,暴躁易怒,如果有人没忍住干掉了一个贵族成员,那都不用那些大贵族们去出手,国王自己先得把那个家伙拖出去斩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果碰见了猪队友,能TK就赶紧TK,免得再把自己给拖下水。

    在没有绝对的证据时,军方最好别碰那些贵族,因为那些家伙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黑的能给你说成白的,玩栽赃陷害弄虚作假那是一个比一个六,也许一开始证据都是有利于你的,过了一晚上原告就能变成犯罪嫌疑人。而且对于这种国王的把柄那些贵族就跟见了生肉的狼似的闻一下就忘不了,再经过这些家伙的秘密加工,说不定就能搞个大新闻出来直接把现在的国王拉下马换一个傀儡上去。知晓乌萨斯政府黑暗的人曾开过一个玩笑,国王做过的事就跟大贵族的“哔——”一样,他们记得是清清楚楚。

    在这个军方猪队友,自己又分身乏术的时候,服役贵族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们是国王亲自提拔的贵族,又是出身于军队,对待国王的忠诚度自然是无需鉴别。而且服役贵族的数量有很多,遍布乌萨斯的各个城市,就像蚂蚁一样分布在老牌贵族这只庞大的大象身上,说不定就有哪一只咬破了皮。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服役贵族的出现到现在,国王手中的筹码是越来越多了,在面对那些老牌贵族的威胁时也有了底气。老贵族们虽然跟人精似的,但是他们在防着国王的同时也在防着自己的同类,每个人的利益关系网比蜘蛛网还要复杂,总有脆弱的地方。而服役贵族们则是铁板一块,因为他们都对国王绝对忠诚,毫无二心。

    在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之后,虽然现在国王手里的那些服役贵族们在经济与治国方面仍比不上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们,但是也能勉强抗下这个艰巨的任务不至于让乌萨斯帝国分崩离析,他手中的军队也开始有了威慑力。

    曾经的国王唯唯诺诺,现在的国王意气风发。

    让我们回到主题,这个叫做加丽娜的小姑娘和她的父亲,一位名为根纳季的服役贵族。

    一个团体总是会有精英和混子的,而根纳季正是服役贵族中众多的混子之一,除了对国王的忠诚之外所能做的就是别给国王惹事。服役贵族并不是世袭制,他们的后代想要继承这个名号就必须获得战功。根纳季很幸运,在军队里时他的父亲就是他的上司,所以一部分的军功就算在了他的头上,即便这看起来很明显,但是并没有人揭穿他们,因为这种军功的“继承”也是众多老牌贵族经常玩的把戏,以用来给后代镀金,那些军官早已司空见惯。

    于是,在其父去世之后,根纳季就依靠从他父亲那“继承”的军功名正言顺的继承了服役贵族的这个名号,正式的成为了这个帝国统治阶级的一员。

    就像根纳季在军队里的表现一样,他的能力跟他的外表一样平庸,在切城获得的公务员职业也并不重要,属于政府里的阿卡林,有他可以,没他也行,所以根纳季就过上了他退役后的悠闲生活。第二年他就跟同样是服役贵族的一位军官的女儿喜结连理,第三年加丽娜就出生了,还让根纳季跟他的岳父吵了一架。

    女性参军在泰拉世界没什么,但是一个有着先天性疾病的小姑娘是绝对不可能适应得了军队的紧张生活的,如果根纳季想要继续保持自己的贵族身份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再生一个孩子。

    不是说再生一个就行了么?那为什么根纳季会跟他的岳父吵架呢?

    因为泰拉世界超低的出生率。

    不久前我给你科普过泰拉世界的人口问题,作为一个至少生存了一千年且科技发达文明,泰拉人总人口停在十亿已经将近百年了,除了卡特斯人之外,其他种族基本上都是一家三口。造成这种原因的绝对不止矿石病一个原因,还有他们夸张的人口比例和出生率。一个女孩有人嫁并不容易,有一个孩子就已经很难了,想要第二个孩子就跟抽卡一样全看脸,除非你是卡特斯人。

    毕竟兔子一生生一窝。

    加丽娜有先天性疾病,身子骨很弱,所以她的童年记忆里只有比自己还要大的毛绒玩具和冷漠的女仆,因为工作的原因根纳季基本上只有晚上才回家,她的母亲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这个家,也离开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或许有些服役贵族可以称为国家栋梁,但大部分服役贵族都衬不上这个名号。他们能力一般,却染上了贵族的病,比如需要仆人和管家的伺候,而根纳季正是这种服役贵族中的一员。

    很小的时候根纳季就对贵族的生活无比向往,长大后他的父亲给他打开了成为贵族的大门,并且让他留在了这个统治阶级之中,虽然这个贵族有些不太正统,但是根纳季依然是实现了他的愿望,并且开始享受他的贵族生活。

    买不起大别墅,可以用小一点的莱塔尼亚风格洋楼代替;用不了名贵的服饰和装饰品,那就买一些高仿充面子;雇佣不了熟练的仆人和管家,那就找一些稍微有点经验的就好。他们认为自己成为了贵族,成为了统治阶级的一员,就开始放纵自己的生活,心境也跟以前变得有些不一样:除了国王之外看不起其他任何人,在他们的眼中老牌贵族就是国王的敌人,浪费国家资源的毒瘤;底层民众就是两条腿的牲口,给他们提供面包和伏特加的家伙。

    至于那些感染者,则是比老牌贵族还要可恶的存在,是乌萨斯的浓疮,最该切除的地方。

    虽然服役贵族与老牌贵族不对付,但是在感染者这一问题上,他们还是达成了一致。

    毕竟是统治阶级,阶级内打得再欢,影响不了他们对被统治者的压迫。即便在真正的贵族眼中服役贵族就是国王的走狗,在平民的眼中服役贵族就是得了志的小人,但他们仍然装作没有看见这一切,固执的活在自己的贵族梦中。

    强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怯者。被夹在中间的服役贵族们,是压迫底层民众最狠的人。

    在这个国家,大概真正需要服役贵族的,只有国王一人。

    在离婚之后,根纳季的生活变得快活了很多。没有家庭的约束,他可以尽情的出去找乐子。在这个女性数量比男性多一倍的世界,红灯区的从业者数量也是地球比不了的。你不也曾去过切城的风俗店么?还差点被邢一凰发现了。

    在享乐方面男人总是有着超强的天赋,但是在照顾家庭这一方面,他们又无比的迟钝。在根纳季一个又一个花天酒地的夜晚中,小加丽娜只能抱着毛绒玩具孤单的一个人待在家里在床上缩成一团入睡。

    没有母爱,也没有父爱,更没有友情,生活留给她的只有一成不变的空旷房屋和仆人的冷眼。

    在这种孤独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内向,阴暗,乖戾,不受欢迎。在经历了并不快乐的童年生活后,加丽娜在即将步入初中时迎来了她人生的转机。

    不是一飞冲天,而是坠入地狱。

    矿石病的魔爪伸向了这个小姑娘,而且将她狠狠地抓在手心中。

    因为加丽娜的学业原因,根纳季曾带她宴请过数次切城国立中学的校长,在一次宴会回家时的路上,加丽娜父女遭到了不明人物的袭击。这些人并没有对他们做些什么,当加丽娜苏醒之后只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的父亲穿着病号服坐在她的床边,脸色发白。

    直到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加丽娜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和她的父亲都感染了矿石病。

    没人知道凶手是谁,没人知道是他们是怎么被感染的,但是根纳季和加丽娜成为了感染者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就是……

    剥夺服役贵族身份,没收财产,赶到贫民窟去生活。

    那一天,根纳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原本和蔼的邻居们站的离他们远远的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小加丽娜站在他父亲的身边仰望天空。在她的眼中天空一直都是这么的阴暗,灰扑扑的,厚重的云层像是脏兮兮的抹布。而今天的天空似乎比以往的更加黑暗,但也仅此而已。

    这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但加丽娜不是不能接受,因为她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中。

    在贫民窟的生活并不安定,即便加丽娜和根纳季生活在贫民窟里最好的地段——这是来自一位贵族朋友的怜悯。

    加丽娜忘不掉那个家伙站在自己和父亲面前趾高气昂的那副样貌,即便前几天他还和自己的父亲称兄道弟。但是现在根纳季摩挲着双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看着那个家伙,加丽娜只觉得有些恶心。

    但是他们并没有拒绝这一充满了嘲笑的怜悯,而是装出感恩戴德的模样住进了那栋有些陈旧的房屋之中。只有圣人才能像竹子一样在风雪面前坚持住自己高傲的气节,但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失去了贵族名号,来到了贫民窟,加丽娜自然也失去了继续上学的机会,在切尔诺伯格的生活也更加艰苦。一位曾经的统治者现在变成了感染者,跟他们曾经压迫过的人一样住进了贫民窟,加丽娜和根纳季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原本她是个对一切都无感的小女孩,但是人被欺负过了,也会爆发的,也就是在那次斗争之中,加丽娜发现了自己在另一方面的天赋。

    源石让她变成了感染者,也让她拥有了源石技艺。

    一个被压迫许久已经麻木的人在某次觉醒后的反抗中突然拥有了力量,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会欢笑,她会发泄,她会控制不住,她会杀人。

    在旁人的眼中她变成了疯子,但在加丽娜自己心里,她从没如此清醒过。

    拳头和疼痛让饱受冷暴力的她学会了反抗,接踵而来的源石技艺让她明白了拥有力量的快感,飞溅的鲜血让她半死不活的精神重新复苏。

    从那以后贫民窟就很少有人见到加丽娜这个小姑娘了,也没有人会欺负根纳季一家。在这个感染者觉醒源石技艺就跟中奖的世界,没有人会惹一个头奖获得者,除非你也拥有源石技艺。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在人的意料之中。从云端重重摔下的根纳季从原来的仇恨感染者变成了仇恨贵族阶级,他将自己在工作中的优良习惯带到了贫民窟中,为整合运动吸引了一大波的成员,而且是整合运动中少有的不怕雪怪小队的成员之一。在切城沦陷的那一天,他就在爱国者带领的队伍里,带着他的女儿。

    但是疯狂不代表着内心强大,这反而是一种玻璃心的表现。Joker不就是承受不了那些打击才带上面具的么……哦对那种打击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但那不能成为他草菅人命随意杀人的理由。同样的,你以为加丽娜在获得源石技艺的一瞬间见到飞溅而出的鲜血兴奋起来她就成了一个恶魔了么?

    答案是否定的。

    为什么在那之后贫民窟的人很少再见到她了?因为加丽娜不想再让别人看到自己疯狂的那一面,她在压抑着自己的源石技艺。

    但这一切,全部都在切城沦陷的那一天化为了灰烬。加丽娜站在火焰之中目光呆滞,看着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叔叔阿姨们像是恶魔一样挥舞着手中的砍刀大笑着去收割别人的生命时,她的心灵受到了难以愈合的冲击。

    那几天,她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加丽娜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从小时候一直想到了现在。人为了什么而活着?自己还是别人?如果是为了自己,那么我们就能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了么?如果是为了别人,那别人会为了你而活么?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她的脑海里只有那天切城沦陷时的火焰,那些人的笑声和哭声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从不间断。

    最后,加丽娜直视着天空中的太阳,任由那激烈的阳光刺痛她的虹膜。她在无数切城居民的视线中微笑着切开了自己的手腕,慢慢的坐在了阳光之中,去迎接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那是只有阳光和欢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