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起把高考后的事给忙忘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今天是公布分数的日子。

他记得高考估分的时候,初见估的是700分,当时已经让人隐隐感觉到这个女孩大概率是今年的高考文科状元了。文科想要考到700分,是极其困难的。但这个女孩还是谦逊低调了,真实成绩竟然达到了716分。

张云起想起了那些玄幻里一句中二的话,此女竟可怖如斯!

来给初见道喜的人有很多,主要是北湖党委和市一中的领导,还有教办室的工作人员与媒体记者等等等等,领导们个个喜气洋洋,春风满面,但在张家的独栋大别墅的门槛前,似乎是不大敢摆谱。

初见妈妈蒋凤此刻激动的眼眶子红彤彤的,盈满了泪水。

她是个苦困的哑巴,两段不幸的婚姻,让她在人生的悲苦里,几近尝了个遍,此刻被一群人围着道贺:“你养了个好孩子呀,去了清华北大,以后指定有大出息”、“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你教育的好哩”等等之类讨喜的话,她在激动喜悦之余,也实在是有些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进来,进来,太阳大,外面晒,里面备了茶,招待不周啊。”张妈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这个妇人早已经把初见当作自己的儿媳妇一样对待,心里自然是极高兴的,而且她每逢大事有静气,很客气的招呼着区里和市一中的领导们,看到初见和家里老三进来,赶紧说道:“闺女,快喊人,领导都来了。”

初见不认识北湖的领导,礼貌说道:“各位领导好。”

一个金丝眼镜大背后的中年男人从张云起进门,就一直旁观着他,这时才把目光移向初见,神情呆了呆,随后笑呵呵地说:“初见同学你这次为我们争了光啊,咱们北湖已经十多年年没出高考状元了,多亏你呀,今年可算扬眉吐气了。”

市一中的校长徐伯涛赶紧接话说道:“是啊,今年的文科高考题目特别刁钻,很多考生大失水准,分数能够在六百分以上就算很杰出的了,没想到我们市一中居然出了一个接近满分的状元,这是我们的骄傲啊。”

“这位是张云起张同学吧,听徐校长讲这次高考成绩也很不错,考了629分。”金丝眼镜大背头男人似乎很想和张云起搭话,顺势就接过了徐伯涛的话题:“你经营着几家大企业,担负了带动咱们市里经济发展的重任。一边经营事业一边学习,还能够考这么高的分数,依我看,和初见一样,是我们北湖新一代的杰出学生的代表,完全担得起省里优秀学生的荣誉称号!”

张云起不认识这个金丝眼镜大背头,想来应该是区里的领导,肚子微微腆起,穿着白衬衣和西裤皮鞋,挺有派头的。

有意思的是,上门之前,这个金丝眼镜大背头竟然把他这么一个学生的底细还摸了一下,实在是有心的过分了。

至于省级优秀学生荣誉称号。这玩意儿确实挺有用,可以享受有关政策给予的待遇,在90年代那会儿,最直接的就是保送,次一点也能够在高考加20分,这是所有荣誉称号加分分值最高的一个项目。但评选都是在高三上学期进行,应届3月初公示,现在说这些,也就是金丝眼镜大背头嘴上讨下好,实际上是有点儿孩子死了才想着喂奶。

今天是给初见这个新科状元道喜的,张云起不想喧宾夺主,面对金丝眼镜大背头略显亲近的话,他点了下头:“过奖。”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震耳的鞭炮声。

张云起走到门口一看,是红山弄的老邻居们给初见来贺喜了,十来号人,红山弄居委会于大妈领头,都是些以前经常和初见家走动的街坊邻居,他们放了一封五千响的大地红,还凑了个红包给初见。

于大妈牵着初见的手说:“闺女呀,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这多少年了,苦头真是吃尽了哇,实在太不容易了,现在好了,苦尽甘来,你可算要熬出头了!”

说着说着,这个老妇人自己先是红了眼眶。蒋凤和张妈赶忙把于大妈等一群老邻居们迎进了门,上了茶,几个妇人家长里短的唠起了那些苦难的过去。

这些红山弄的老邻居都是穷苦人,看着阔气奢华的大房子,憋不住地拘谨,坐在真皮沙发上,屁股烫的发慌,但心里也忍不住感叹起来,初见那闺女进了这样的富贵人家,自己又上进,还是高考状元,前程似锦,以后有大福享了。

眼下群众们来了,领导就得撤退了。

与民同乐,也要分大厅和豪华小包厢。

金丝眼镜大背头男人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气话,和一中校长徐伯涛在众人拥簇下先走了。临走前,他十分亲切的和张云起握了握手:“摆升学宴还是要通知一下。”

这个下午,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有凑热闹沾喜庆的富人邻居们,那些儿女在念书的邻居要出高价钱请初见补习功课;还有跑来找初见做访问的媒体记者,最奇葩的是,到了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水榭云都门口出现广告商家,找初见代言营养液、学习机之类的玩意。

天知道他们的嗅觉怎么这么灵敏,发榜才半天就跑来找高考状元代言。

张家大门有六个安保把着,不让进。

张云起

自己一堆公司呢,初见要代言也是给他代言。这么一琢磨,他想到爱华的影碟机广告不正缺一个女主角嘛,初见的形象气质绝对是合适的,但一想以这种方式让自己的未来老婆抛头露面,就一点欲望都没有了。

这个心态怎么形容呢?

沧桑老男人的说法是,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纯情小处男的说法是,五分喜欢的人,恨不得把她挂在嘴上招摇过市,有七分喜欢,就只能跟至亲密友分享,有十分喜欢,那就谁也不舍得说了,每天憋着一点小高兴,像一只松鼠攒着满腮帮子的果仁。

两种说法看似一样,实际上大不相同。因为金屋藏娇更深层次的意思是,以华丽的房屋让所爱的妻妾们居住。

热热闹闹一场,一直接近傍晚七点,人群散去,老张家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张妈和蒋凤喜气洋洋地规整着晚餐。

张云起回了自己的卧室,一大清早起床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下午又这么闹腾一下,实在是困的要命,想打个盹休息一下。

张云起往大床上一倒,眼睛都还没来得及合上,就听见“哆哆哆”地敲门声:“云起。”

是初见的声音。

张云起起身开门,然后看见穿着白色棉布裙的初见站在门口,紧抿着嘴唇,那清澈的眼睛里还有未散去的少女的兴奋,他伸手把初见拉进房间里,往床上一躺,初见的手被他拉着的,顺势就倒进了他怀里。

纤细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张云起鼻子里闻到了熟悉的,带着青草气息的女孩香味,也能够明显感受到日渐长大的胸脯的柔软和弹性,女孩呼到他脸庞的鼻息有些温热,传到耳朵里的声音是细细的:“门没关呢,乖,等下吃晚饭了。”

说着话,女孩扒拉开他不太老实的手,撑着坐在床边,紧紧拉着他的手指,抿了抿嘴角,小声说:“云起。”

张云起有些毛糙的挠了挠头发,看了眼擎天的裤裆,扯过被子盖住:“怎么了?”

初见声音细细的:“隔壁的钱阿姨让我给她女儿辅导功课,她有个女儿今年高二……”

张云起点头:“不是儿子就行。”

本来他想让初见去他大哥张云峰的公司工作一段时间,不过给学生补课,似乎会更好些,更能发挥初见的特长。

他没什么不同意的。

初见小声问:“男孩子你就不答应?”

张云起理所当然:“是呀,要不然我会吃醋的。”顿了顿,他又问道:“对了,补课费怎么算的?”

初见说:“钱阿姨说一节课一个小时,上一节课,给50,一天两节课……”

张云起乐道:“水榭云都这地儿就是不缺土豪,不过咱们的状元值这个价。”

初见小脸酡红酡红的,然后有些开心又有些认真地说:“我算了一下时间,大概能上40节课,这样子,读大学我就可以不要妈妈给学费和生活费了……还有,云起,你快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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