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桢的套路很奏效,若是被这些村民知晓有贼人杀进来,只怕一窝蜂的就跑进了山里。

    但听说王员外找他们商议事情,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来了。

    有不少村民虽然认出了马三狗几人,隐隐觉得有问题,但迫于他们手中的朴刀,也不敢多言。

    没一会儿,小王村上上下下一百多户,总计三百八十多人,全部来到宅子前。

    等到这些村民看清眼前的一幕,立刻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王员外忽然大喊道:“乡亲们,这伙贼人是来劫掠咱们的,快些杀贼!谁杀了贼人,俺赏钱五十贯!”

    五十贯!

    这个数字,让村民一阵骚动。

    但也仅仅只是骚动,很快便又平息下来了。

    无他,只因王员外名声实在太臭,这些年早已把信誉败光了。

    想想看,这厮连韩桢猎杀野彘的赏钱都不想给,平日里又该是如何对待村民?

    韩桢一脚踹在王员外的肚子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整個人弓成一只大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环顾一圈众人,韩桢高声道:“相信不少人都认识我们,昨日我们猎杀了野彘,这厮却不想给赏钱,反而倒打一耙,并唤家丁打伤我等兄弟。”

    “被我教训之后怀恨在心,花钱找了徐主簿,要置我等于死地。你们说,该不该杀?”

    一众村民闭口不言,但他们那冒着火光的眼神,却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我韩桢做人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今日,我们便来报仇!”

    话音刚落,韩桢手中朴刀猛然落下。

    噗!

    锋利的刀刃斩断王员外脑袋,一股鲜血顿时从断裂的脖子喷涌而出。

    “啊!!!”

    “杀人啦!!!”

    见到王员外被当众斩首,围观的村民顿时四散奔逃。

    见状,韩桢大喝一声:“谁敢逃?”

    这一声暴喝,如同响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借着杀人的煞气,竟将这些村民全部镇住。

    见这些村民面色惊恐,韩桢伸出三根手指,大声道:“我说三件事,说完之后,你们是去是留,我不会阻拦。”

    “第一件事,小王村从现在开始归我管!”

    “第二件事,你们之前欠王员外的债,一笔勾销!”

    听到这里,村民们纷纷一愣,哪怕是一些站在最外围,准备悄悄溜走的村民,也不由顿住了脚步。

    朝廷这些年的苛捐杂税越来越多,时不时还会加税,光靠几亩田地,根本就交不起税。

    怎么办?

    王员外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主动借钱给村民。

    当然,这笔钱要收取不菲的利息。

    可是明年又要交税,村民只能继续借钱交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如今,这些村民日日劳作,累死累活的种田,结果大部分钱粮都还了利息,自己则连饱腹都困难。

    这笔债务,就如同积压在村民身上的一座大山,让他们世世代代帮王员外种地赚钱,几乎与农奴无异。

    而现在,韩桢说之前欠下的债一笔勾销,村民们只感觉身子忽然一轻。

    “你……你说话可算数?”

    人群中,冒出一道怯弱的声音。

    韩桢高声道:“我韩二向来说一不二,一口唾沫一个钉!”

    得益于他之前积攒的好名声,让他在这帮村民心中,多少有些信誉。

    一时间,村民纷纷面露喜色。

    能安安稳稳种田过日子,谁愿意跑进山里当逃户。

    真以为山里很好嘛?

    野兽,山匪,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小王村归谁管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是否比之前活的好一些。

    就像有人只想当县长夫人,不在乎县长是谁。

    又有人问:“那第三件事呢?”

    “是啊,第三件事是啥?”

    见局面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韩桢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第三件事,今年小王村不收税,并且从明年开始,也只收十抽一的田税,没有其他苛捐杂税!”

    轰!

    韩桢的话如同一枚炸弹,瞬间引爆了村民。

    今年不收税,也就是说田地里的收成,全部归他们自己。

    关键是,往后也只收十抽一的税。

    村民们纷纷交头接耳,一个个面色兴奋。

    韩桢也不干涉,静静看着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嘈杂的议论声才渐渐平息。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面色担忧道:“若是官府追究起来怎么办?”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众人心头。

    韩桢并不意外,好整以暇道:“官府你们不用管,我一并担着。”

    这时,一旁的马三狗高声道:“怕伱等不知晓,县衙的徐主簿已经被韩二哥杀了,官府怕是不敢来了!”

    先有昨日杀野彘,后有当众斩杀王员外,小王村的村民对于韩桢的勇武已经不再怀疑。

    人群中一阵哗然。

    在他们眼中,徐主簿就是临淄县的天,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如今连徐主簿都被韩桢杀了,这让他们心中无比震惊,看向韩桢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敬畏。

    同时,在震惊之余,这些村民心中还升起一丝窃喜。

    徐主簿死了,官府应是不敢来了,没了债务,又不用交税,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似乎,小王村归韩桢管,也没什么不好嘛。

    村民的反应被韩桢尽收眼底,让他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这事儿算是成了。

    他就是在赌,赌小王村的村民已经被压迫了极限。

    赌赢了,小王村就是他的了。

    赌输了也没什么损失,带上王员外家的浮财和粮食,往山里一钻就是了。

    环顾一圈村民,他高声道:“我话讲完,谁愿走,谁愿留,都随你们自己。”

    三百多号村民静静站在那里,无一人离去。

    见状,韩桢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选择留下,那么就得守规矩。我的规矩很简单,杀人者死,伤人者抵罪,盗窃者双倍赔偿!”

    他这是效仿刘邦与关中父老的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可不是刘邦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而是汉初三杰中的张良、萧何两位顶级谋士,苦思冥想商议出的计谋。

    正是凭借着约法三章,刘邦迅速获得关中百姓的拥戴,以至于刘邦后来被撵去蜀地后,关中父老无不怀念。

    当然,约法三章放在如今就没那么大的作用了,不过却能迅速树立韩桢的威信。

    眼前这些人都是贫苦农民,和他们说些大道理、严苛繁琐的律法,谁听得懂?

    果然,听到韩桢简单粗暴的规矩后,这帮村民纷纷点头赞同,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这时,人群中又冒出一道声音:“村里有不少闲置的荒田,俺们能种么?”

    之前不敢打那些荒田主意,是怕自家田产过多,万一被官府盯上,厘定为三等户,给安排个衙前。

    现在没了这个顾虑,有人立刻想到了那些荒田。

    韩桢沉吟道:“荒田暂时别动,我另有用处。不过你们可以开垦荒地,新开垦的田地三年内不收税,三年后还是按照十抽一。”

    听到荒田不能种,村民有些失望,不过韩桢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兴奋起来。

    开荒三年免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