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骑兵营韩桢是不打算再扩充了。

    今后便一直维持五千之数,再多他也养不起了。

    甚至于,他都想将其中两千重骑,转为轻骑兵。

    经过与西军的数次作战,他发现当重甲骑兵能够冲锋对方中军的时候,五千与三千,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相反,轻骑在战事中表现出的高机动性和灵活性,作用一点不比重骑小。

    至于缴获的战马,等回去后就养在临朐马场培育,作为备用战马。

    毕竟,往后再想买战马,就难如登天了。

    “县长,此人身着红袍,应当是个大官儿。”

    刘锜说着,将李邦彦从马鞍上拎下来,扔在地上。

    “哎呦!”

    摔了一个屁墩,李邦彦疼的龇牙咧嘴。

    韩桢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是何人?”

    李邦彦揉着屁股站起身,谄媚的笑道:“俺乃李邦彦。”

    他为官之前,本就是一浪荡子,自然拉的下脸皮。

    “原道是李相公!”

    韩桢顿时乐了,没想到这次竟还抓了一条大鱼。

    当朝宰相,李邦彦!

    李邦彦连连摆手:“在大王面前,当不得相公之称。俺虽当了官,但却最佩服大王这般嫉恶如仇的豪杰,昔日在老家之时,也有一帮绿林道上的好友。”

    闻言,刘锜、黄凯等人纷纷面露鄙夷。

    当朝宰相,竟这般低三下四,毫无气节。

    李邦彦却毫不在意,目光忐忑的看着韩桢。

    韩桢问道:“后方还有多少禁军?”

    “不敢隐瞒大王,后方还有一万禁军,统帅乃是高俅。”

    李邦彦转眼就将高俅卖了个干干净净。

    “上马,破敌!”

    韩桢大手一挥。

    哗啦!

    骑兵营的将士纷纷翻身上马。

    咕隆!

    李邦彦咽了口唾沫,只当对方要痛下杀手,赶忙哀求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韩桢轻笑道:“李相公莫怕,暂且委屈一阵,稍后便放你回去。”

    他怎么舍得杀李邦彦,还得靠着他继续祸害赵宋呢。

    “呼!”

    李邦彦长出了一口气:“大王仁义!”

    “黄凯,带上李相公!”

    韩桢吩咐一句,架马朝着踏上石桥。

    黄凯嘿嘿一笑,捞起李邦彦横放在马鞍之上。

    马鞍凸起处,顶在他的胸口上,随着战马的颠簸,硌得他一阵生疼。

    ……

    却说曹雄率领数百骑兵过了石桥后,闷着头,一口气跑出七八里远,迎面撞上了高俅率领的禁军步卒。

    见三千骑兵,只有七八百回来,且各个神色惶恐,高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忙上前问道:“曹雄,前方战事如何?李相公呢?”

    “反贼凶猛,我等不敌。”

    曹雄这才想起李邦彦,面色难看道:“至于李相公,怕是凶多吉少了。”

    嘶!

    高俅倒吸了口凉气。

    还不等他回过神,就见曹雄催促道:“高太尉,快且回城罢。若是等反贼追上来,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闻言,高俅心中又惊又惧,赶忙命令麾下丢掉军械辎重,往京城方向跑去。

    还别说,这些个禁军来时磨磨蹭蹭,半个时辰只走了不到五里路。

    可逃命时,却一个比一个快,愣是只用了一刻钟,便逃回城下。

    “快,打开城门!”

    高俅端坐马上,朝着城楼大喊。

    见到是他,守城禁军哪敢怠慢,立刻打开城门。

    高俅与曹雄立刻架马冲进城门,后方的禁军也争先恐后的往城门里挤。

    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

    待禁军步卒涌进城后,城洞之中,留下了几十具踩踏而死的尸体。

    ……

    另一边,韩桢率领骑兵营过了黄河,一路狂奔。

    结果,连禁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最终在距离东京城不足五里的地方,看到了被遗弃的大量军械辎重。

    “这……”

    刘锜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该说甚么了。

    京师禁军,竟糜烂至此。

    黄凯却一脸兴奋,高声道:“西军已被击溃,赵宋禁军糜烂不堪,县长可趁势席卷天下!”

    韩桢没说话,淡淡瞥了他一眼。

    黄凯被这一眼看的心头发毛,缩了缩脖子。

    “走!”

    韩桢大手一挥,双腿一夹马肚。

    身下战马会意,立刻迈开四蹄,朝着东京城狂奔而去。

    轰隆隆!

    四千余骑兵,外加七八千匹战马,狂奔的威势极其骇人。

    “反贼打来了!”

    “敌袭,敌袭!”

    城楼之上,禁军们面色大变,扯着嗓子大吼。

    一时间,上百台三弓床弩,数千张神臂弩对准城下,蓄势待发。

    韩桢并未临近城下,奔袭到八百步之外后,忽地调转马头,朝西城方向奔去。

    数千骑兵就这么大摇大摆,绕着东京城转了一圈,随后潇洒离去。

    原路回到方才禁军丢弃军械的地方,韩桢下令全军停下。

    将李邦彦扶下战马,韩桢整了整他的铠甲,又轻轻拍了拍红色大氅上的灰尘。

    李邦彦心里怕的要死,却一动也不敢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韩桢嘴角含笑道:“委屈李相公了。”

    “不委屈,不委屈。今日能得见豪杰,也不枉俺出城一趟。”

    他在宋徽宗面前拍马屁拍习惯了,以至于各种马屁,信手拈来。

    “李相公回去,若是方便,可帮我向赵佶带句话。”

    韩桢的话虽是在商量,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邦彦哪里敢拒绝,忙不迭的点头道:“方便,方便!”

    “山东之地,我韩桢要了。至于刘光世等人的命,准备好钱财来赎罢!”

    李邦彦心中又惊又惧,面上却恭敬道:“大王宽心,俺一定将话带到!”

    韩桢微微一笑:“李相公请回罢,不送了!”

    说罢,韩桢又吩咐士兵们带上一些禁军丢弃的粮草,朝着陈桥驿狂奔而去。

    目送一众反贼离去,李邦彦啐了一口,骂道:“直娘贼,也不知给爷爷留匹马代步!”

    骂完之后,觉得不解气,又啐了一口,他这才转身朝着东京城方向走去。

    ……

    皇城大殿内。

    宋徽宗神色焦急的坐在龙椅之上,下方一众朝廷大臣,正其七嘴八舌的争论。

    乱哄哄的声音,吵得宋徽宗头疼。

    “报!”

    忽地,殿外传来一声急报。

    “宣!”

    宋徽宗赶忙吩咐道。

    一名御直躬身禀报道:“禀陛下,禁军大败,李相公被擒,高太尉与曹将军退回城中,如今反贼正往京城而来!”

    哗!

    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宋徽宗面色惶恐,坐立难安。

    禁军出城平叛才多久,竟败的如此之快,反贼竟凶猛至此?

    这时,一人踏步出列,高声道:“陛下不必担心,反贼虽悍勇,但不过数千骑兵,京师城高池厚,城中百姓更是百万之众。莫说数千人,便是十倍百倍之敌,也攻不下京师。且孤军深入,补给不足,用不了多久自会退去。”

    说话之人,乃是中书侍郎张邦昌。

    闻言,宋徽宗不由心中大定:“爱卿言之有理。”

    王黼瞥了眼蔡攸,心中冷笑一声,朗声道:“陛下,赵霆、刘宓等官员投贼,实乃大逆不道,微臣提议,将投贼官员悉数拿下大狱。”

    提起赵霆,宋徽宗怒从心起,恨得牙痒痒。

    当初这厮在杭州弃城逃走之时,就该砍了他的狗头。

    那反贼蛰伏这么久,想来定是赵霆帮其遮掩。

    念及此处,宋徽宗冷声道:“一众投贼官员,株连三族!还有富阳谢家,也一并斩了!”

    官员投贼,影响实在太过恶劣,乃是动摇国本之大事。

    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否则先河一开,他赵宋江山,真就风雨飘摇了。

    听到株连三族,立刻有官员跳了出来,高喊道:“陛下三思啊,太祖皇帝有训。况且株连一事有伤天和,有损陛下仁名,只拿家眷便可。”

    “祖训?”

    宋徽宗冷笑一声:“他赵霆投贼之时,可曾想过祖训?”

    “……”

    那官员面色一滞。

    毕竟大宋建立至今,朝廷五品大员投贼,属实头一例,开了先河。

    沉默片刻,宋徽宗哼了一声,摆手道:“便依爱卿之言,只拿家眷。”

    他虽愤怒,但到底不敢做的太过。

    赵宋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句话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本质上来说,朝中这些个士大夫,都是股东。

    他们之所以如此忠心,最大原因便是赵宋给予了他们无比优厚的待遇,其中不杀士大夫,便是其中一条。

    自真宗之后,历任皇帝就再也没有杀过一名文官。

    不管犯了多大的错,顶天也就是贬为庶人,发配岭南、崖州等蛮荒之地。

    若他下手太狠,必然会激起士大夫们的强烈不满和抵抗。

    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档口。

    “陛下仁慈!”

    一众朝臣松了口气,纷纷拜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