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富金也知道这会儿不是亲昵的地方,温存了片刻后,便脱离了韩桢的怀抱,乖巧道:“后方还有一众文武百官,妾身先与妹妹们上车。”

    “嗯。”

    韩桢点点头。

    待众女上了马车,刘宓率领一众官员,从另一艘宝船走下。

    “见过陛下!”

    众人躬身作揖,齐齐高呼,心中无比亢奋。

    韩桢登基称帝,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从龙之功,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不必多礼。”

    韩桢双手需抬,轻笑道:“诸位爱卿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多谢陛下关心,微臣不辛苦。”

    君臣寒暄了两句后,刘宓汇报道:“陛下,此行除农学院之外,内阁、四部、四院一应官员补官尽皆前来。”

    韩桢吩咐道:“各部院留下几名官员与补官,负责本部院公务文档卸运。”

    整个朝廷搬迁而来,可不仅仅是官员与补官,还有各部门的文档,这些乃是重中之重。

    比如商务院下辖的银行,仅是存取账目备份,都足足装了一船,更别提还有金银铜钱等。

    好在五丈河的码头足够大,否则卸一天都卸不完。

    一辆辆马车从码头进入城中,山东来的这些官员,暂且都被安置在城中的几处馆驿之中。

    作为京师,馆驿自然不会少。

    东京城一共有五个馆驿,其中最大的乃是都亭驿,位于内城御街之西的光化坊,先前用于负责接待辽国使节。

    其内奢华无比,有客房五百二十五间。

    此外,还有都亭西驿、同文馆等馆驿,负责接待西夏、高丽、大理以及西域小国的使节。

    这些馆驿的房间加起来足有一千余间,完全够安置山东来的官员。

    刘宓等官员确实累,但精神却格外亢奋,入驻馆驿后,根本闲不住,喝了杯茶,稍作歇息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安置各自的部门。

    在他们来之前,韩桢已经将各部门公廨划分好了。

    枢密院划给军部,政事堂改为内阁,其他的户部、吏部、刑部、礼部照旧。

    赵宋二府三司的公廨,并不在皇城之内,而是在宣德门外两侧。

    此举也算是开创了一个先例,后世的元明清纷纷效仿。

    都亭驿。

    西北角的一处院落中,赵鼎与徐存、刘勉之三人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在得知山东官员抵京后,赵鼎第一时间前来拜访。

    并非是急着趋炎附势,而是拜访好友。

    赵鼎是洛学传人,这也是他为官入仕这些年,一直被打压的原因。

    而徐存与刘勉之乃杨时高徒,三人先前在京中求学之时,早已相识。

    一番论道后,赵鼎满脸敬佩道:“多年不见,诚叟兄的学问愈发精进了,已然登堂入室。倒是我这些年在宦海沉浮,蝇营狗苟,学问一直停滞不前。”

    徐存摇头道:“元镇兄何必妄自菲薄,我之学问,还需与时事相结合,互相印证,否则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经不起推敲。”

    此时的徐存,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旅途后,又入仕途历练,渐渐窥得心学之奥妙。

    已经隐隐有了王阳明知行合一的雏形。

    “此言大善!”

    赵鼎拍手叫好。

    又聊了几句,赵鼎起身道:“两位兄长舟车劳顿,我也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往后得了闲,再行相聚论道。”

    “元镇且等一等。”

    徐存叫住他,问道:“吾与致中兄掌教育院,此番来京后,陛下必定会重整国子监,不知元镇兄在国子监可有相熟的好友?”

    赵鼎沉吟片刻,推荐了一个人:“国子监监丞宇文时中可堪一用。”

    听到这个姓氏,刘勉之好奇道:“此人与宇文虚中是何关系?”

    “其弟。”

    赵鼎答道。

    闻言,徐存与刘勉之面露恍然。

    送走赵鼎后,两人也赶往国子监。

    ……

    一辆辆马车,顺着宣德门驶入皇城之中。

    其中最奢华的一辆香车里,韩桢正在逗弄自己的女儿。

    “小荷月,叫爹爹!”

    “啪啪!”

    回应他的是两巴掌,小家伙不认生,胆子大的很。

    韩桢挑眉道:“嚯,小胳膊小腿越来越有劲了。”

    “小家伙现在可坏了。”

    韩张氏嘴角含笑,目光紧紧盯着韩桢。

    赵富金探头看向窗外,好奇道:“夫君呀,妾身怎觉得皇城冷清了许多?”

    韩桢随口解释道:“我把后宫的一众嫔妃全部遣散了,只郑皇后还留在宫里,过阵子再送到南方。太监宫女也放归了一大批,咱们就这么点人,哪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

    “也是。”

    赵富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车队一路穿过一道道宫门,最后停在延福宫大门前。

    先前就他一个人,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凑合着住在垂拱殿,而今妻妾们都来了,便打算搬到延福宫。

    这座耗费了数千万贯建造的宫殿,不但景色秀丽,且宫殿阁楼众多。

    狄玉奴与妹妹早早等在延福殿前,身后各自跟着两名宫女,

    “见过皇后,见过诸位姐姐。”

    狄家姐妹怯生生的朝赵富金与麻舒窈几人行礼。

    看着她们充满西域风情的五官,以及那双蓝色的眼睛,赵富金好奇道:“咦,两位妹妹是西域人士?”

    狄玉奴乖巧的答道:“是,奴与妹妹来自喀喇汗国。”

    麻舒窈好奇的目光,不断在两姐妹身上打量,口中问道:“喀喇汗国是哪里?”

    赵富金解释道:“在西边呢,隔着好几万里。”

    “几万里!”

    麻舒窈等人闻言,不由暗自咋舌。

    江素衣看了看狄家姐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无奇的胸口,欲哭无泪。

    果然,夫君喜欢大的。

    可是都一年了,她却没甚变化,也不知道到哪一年才能被夫君临幸。

    赵富金问道:“两位妹妹叫甚名字?”

    “奴叫狄玉奴。”

    “奴叫狄伊人。”

    两姐妹乖巧的答道。

    “名字美,人也美。”

    赵富金说着,取出两根金钗。

    见妹妹还傻乎乎愣在原地,狄玉奴扯了扯妹妹的裙摆,屈膝低头。

    狄伊人见了,也醒悟过来,学着姐姐低下头。

    将金钗分别插在两女的发髻上,也就代表着赵富金认可了两人的身份。

    “外面日头大,进去罢。”

    韩桢抱着小荷月,率先走进延福殿。

    大殿之中,铺设有厚厚的羊毛地毯,小家伙见了,立马扑腾着双腿。

    “你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住。”

    韩桢摇头失笑,将小荷月放下后,小家伙手脚并用,爬的飞快。

    任由小家伙自娱自乐,韩桢吩咐道:“富金,你带她们各自挑选一间殿阁住所。”

    原本按照宫中的规矩,四妃十七嫔该住哪,都是有讲究的。

    每个殿阁,对应了嫔妃的封号。

    但韩桢懒得整这一套,让她们自己挑心仪的住所。

    “妾身晓得。”

    赵富金应道,带着麻舒窈等女去挑选住处。

    大殿有延福、蕊珠两间主殿,延福殿是宴会之所,蕊珠殿则是帝后的住所。

    剩下还有移清、会宁、成平、睿谟、凝和、昆玉、群玉等十多个偏殿,以及四五十个楼阁,足够她们挑选了。

    果然,进入延福宫后,众女顿时挑花了眼。

    足足过了近一个时辰,众女才重新回到延福殿内。

    此刻,小荷月玩累了,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那一动不动。

    韩张氏取出一条薄毯,轻轻搭在小荷月的肚脐上。

    “挑好了?”

    韩桢问道。

    “嗯。”

    众女点点头,面带喜色。

    看样子,都选到了自己心仪的住处。

    赵富金说道:“夫君呀,妾身想去拜会一番大娘。”

    她口中的大娘,自然就是郑皇后。

    于情于理,她这个做女儿的,都该去拜会才是。

    “去罢。”

    韩桢摆摆手。

    孝道这种事儿,在华夏传承中是大过天的。

    举孝廉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个时代的人认为,一个人如果连父母都不孝顺,哪怕他再有才能,也不会被重用。

    毕竟,对生养自己的父母尚且如此绝情,更遑论君父呢?

    范仲淹被攻击的点,就是丁忧为母守孝期间,妄议国事。

    同理,如果一个人孝敬父母,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妾身去了。”

    得了韩桢的首肯,赵富金开开心心的出了延福殿。

    目光在麻舒窈、韩张氏几女身上扫过,韩桢温声道:“这些天累坏了罢?”

    这会儿可不比后世,出一趟远门是极其遭罪的事情。

    “见到夫君就不累了。”

    麻舒窈柔声说道,眼中的爱意都快要漫出来了。

    若非殿中还有旁人,恐怕她这会儿已经扑进韩桢怀中,撒娇着要亲亲了。

    啧!

    瞧这小嘴甜的。

    韩桢略显歉意道:“这几日好好歇一歇,我有些忙,暂时顾不上你们,让富金带伱们在京师顽儿。”

    韩张氏用软糯的语气说道:“二郎自去忙大事,我等又非不懂事儿的小娃娃。”

    ……

    坤宁殿内。

    郑皇后拉着赵富金的小手,抹着眼泪。

    赵富金惴惴不安道:“大娘,可是夫君欺负你了?”

    “陛下待我礼遇的很。”

    郑皇后摇摇头,解释道:“只是一个人住在宫中,多少有些凄惶。”

    闻言,赵富金不由松了口气:“夫君说,再过段时日便送大娘去南方,与爹爹团聚。”

    “大娘晓得,只是放心不下你嘉德姐姐。”

    郑皇后抹着眼泪,语气中带着哀求之意:“富金啊,大娘平日里待你如己出,往后还望你多多照料一番嘉德她们。”

    她为赵佶诞下一子五女,其中一子二女早夭,还剩下三个女儿。

    长女便是嘉德帝姬,赵玉盘。

    赵富金性情天真烂漫,但却不傻,知晓这种事儿自己决计不能搀和。

    夫君没有动福金姐姐,也没有杀害一众兄弟姐妹,已是仁慈了,她却不能不知好歹。

    念及此处,赵富金推脱道:“大娘何需担心,夫君只是封存了公主府,几位姐妹还有驸马可以依靠,往后虽不能大富大贵,可也能平安一生。”

    说罢,她不给郑皇后继续说话的机会,柔声道:“大娘,富金刚回宫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碌,先行告退。”

    “唉!”

    目视着赵富金离去的背影,郑皇后幽幽叹了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