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侍女小心翼翼地唤道:“帝姬,帝姬,用膳了。”

    “啊?”

    赵福金回过神,面色茫然道:“怎么了?”

    侍女重复一遍:“帝姬,用膳了。”

    “哦哦。”

    赵福金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话本,从软榻上起身。

    今个儿帝姬从皇宫后回来就怪怪的,时不时就出神发呆。

    莫不是病了?

    念及此处,侍女关心道:“帝姬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我没事。”

    赵福金俏脸微红,眼中闪过一丝羞涩。

    她确实有些不舒服,久逢甘露,陛下又那般勇猛。

    直到现在,她都还觉得小腹有些微微发涨。

    “阿娘!”

    来到客厅,一个约莫四岁的小女娃脆生生的喊了一句。

    她是赵福金的女儿,目前还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乳名唤笙奴。

    赵福金面色慈爱道:“净过手了么?”

    “嗯。”

    笙奴乖巧的点点头。

    赵福金夸赞了一句,柔声道:“真乖,吃饭罢。”

    母女坐下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正吃着,一名侍女匆匆走来:“帝姬,陛下和皇后来了。”

    “啊?”

    赵福金一惊。

    下一刻,就见一群人自院外走来,为首的正是韩桢与赵富金。

    “姨姨!”

    见到赵富金,笙奴双眼一亮,顿时跳下来椅子,迈着小短腿扑过去。

    她现在最喜欢小姨了,每次来都会带自己顽儿。

    “小笙奴,有没有想姨姨呀?”

    赵富金笑着张开双臂,一把将小丫头抱在怀中。

    “想!”

    小丫头脆生生的答道。

    韩张氏怀中的小荷月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笙奴,张着嘴喊道:“阿娘阿娘!”

    “噗嗤!”

    赵富金顿时乐了,笑道:“小荷月这不是阿娘,这是姐姐。”

    说笑间,赵福金整理好了心情,迎了出来:“见过陛下。”

    韩桢轻笑道:“茂德帝姬不需客气。”

    “礼不可废。”

    那侵略性的目光,让她心头一颤,赶忙别过脸去,问道:“皇后怎地这会儿来了?”

    此时,夕阳渐渐落入地平线,夜幕缓缓笼罩天际。

    赵富金说道:“听说今夜瓦市子热闹的紧,有新的傀儡戏,顺道叫上姐姐一齐逛一逛。”

    “好呀好呀!”

    听到要去逛瓦市子,笙奴顿时开心的拍起手。

    赵福金推脱道:“这……许,许是昨夜酒饮多了,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便不去了。”

    她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妹妹,心中总有一种抢了妹妹心爱之人的负罪感。

    闻言,赵富金关心道:“姐姐病了?不如请御医前来诊断一番罢。”

    “不用不用,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用不着大费周章。”

    赵福金连忙摆手,若御医来看出甚么,那就完了。

    这时,韩桢开口道:“富金说你总是闷在家中,可能是这个原因,多出去走动走动,换个心情,许会舒坦一些。”

    “对呀五姐儿,夫君说的有道理,你整日闷在家中,没病也会闷出病的。”赵富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赵福金悄悄瞥了韩桢一眼,只得点头道:“这……好罢。”

    赵富金与麻舒窈她们都是小丫头,看不出甚么,倒是安娘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韩张氏轻声问道:“怎地了?”

    安娘转头看了她一眼,摇头失笑道:“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话还真是不假。”

    别看闰娘孩子都有了,实则单纯的很,与赵富金、麻舒窈她们没甚区别。

    也就二郎护着她,皇后又是个温婉的性子,否则指不定会被欺负成甚么样。

    准备一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公主府。

    若说古时有哪一座城,最贴近后世,应该只有东京城了。

    这座举国之力供养了一百六十余年的巨城,哪怕到了晚上,依旧不减丝毫繁闹,比白天时更甚。

    街道两侧的商铺,挂满了一排排灯笼,恍如白日。

    街边摊贩一眼望不到尽头,游人如织,摩肩擦踵。

    嬉笑声、喧闹声、叫卖声、交谈声……无数种声音汇聚在一起,交织在耳边。

    尤其是樊楼外的夜市,一直经营到五更天。

    待夜市收摊后,紧接着又会有早市摆上,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歇,时时刻刻都能游玩。

    但要说最热闹的地方,当属六大瓦市子。

    其中最大的,是御街南边的桑家瓦子,大小勾栏五十余座。

    狄家两姐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宫游玩了,但此刻依旧很兴奋。

    赵福金似乎很怕韩桢,牵着笙奴离他远远地。

    一路有说有笑,众人不知不觉逛到了界身巷。

    虽唤作巷,实则却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两侧有上百间店铺,这些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

    这些店铺,经营的乃是金银彩帛,相当于后世的金融证券中心。

    每次交易,动辄几百上千万贯。

    甚至有些店铺中,还能买到度牒。

    不过随着韩桢对佛道宗教改制后,现在这些度牒卖不上价了,只有一些看破红尘,一心打算出家的人会买。

    其中有一栋建筑最为雄伟,巨大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上书四个大字。

    大齐银行!

    放在青州时,这会儿银行早关门了,但此刻依旧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异常繁忙。

    “这家铺子的首饰好似还不错。”

    就在这时,麻舒窈发出一声轻呼。

    “走,去看看。”

    赵富金大手一挥,颇有股大姐大的风范。

    见状,韩桢吩咐道:“你们去罢,我去银行转转。”

    “好。”

    赵富金点头应道。

    留下一群亲卫守在铺子外,韩桢自个儿带着老九,迈步走向银行。

    “拜见陛下!”

    刚刚走进银行,韩桢便被认了出来。

    一时间,大厅中所有人纷纷躬身见礼。

    韩桢轻笑道:“免礼,朕随便逛逛,不需理朕。”

    银行的布局与益都时别无二致,韩桢轻车熟路地来到大厅后方的公廨。

    此刻,公廨内亮着烛光。

    一阵阵算筹拨动声,不断传入耳中。

    “陛下?”

    见到韩桢,朱达有些意外,连忙起身见礼。

    “坐。”

    韩桢单手虚压,示意他不必多礼。

    待朱达坐下,韩桢问道:“银行运营的如何?”

    闻言,朱达苦笑道:“一切如常,就是东京城有钱人太多,导致青钱都不够用了!”

    韩桢挑了挑眉:“上个月不是才加印了一亿么?”

    朱达解释道:“如今只剩不到八百万贯了,估摸着再过两日就没了。”

    嘶!

    这才不到十天啊,一个亿的青钱就没了。

    关键上上个月,交付了一亿五千万贯,再加上个这一个亿,足足两亿五千万贯。

    结果,就这么没了!

    “不光是东京城的商人,自打与赵宋签订盟约,恢复商业贸易后,南方的商人也开始用青钱了。”

    朱达说着,压低声音道:“陛下,臣有一计,可用青钱消耗赵宋国力……”

    话音未落,便被韩桢打断道:“此事休要再提!”

    货币战争是好用,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而且,这东西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他不愿冒这个险。

    “是微臣孟浪了。”

    朱达赶忙说道。

    韩桢叮嘱道:“明日我会让将作监再加印三亿,尽快交付给银行。此外,贷款审核一定要严格,否则一旦出现大规模坏账,会非常麻烦。”

    现在银行流往市面的青钱,一直与国库、内帑的资产挂钩。

    有多少金银铜钱绢布粮食和食盐,就印多少青钱,不超发一贯。

    毕竟有交子的前车之鉴,由不得韩桢不谨慎。

    朱达郑重地点点头:“陛下宽心,微臣省的,银行放贷审核一直很严格,哪怕对方无力偿还,其抵押的府邸、商铺或田产,也足以填补坏账。”

    “伱心里有数就行。”

    韩桢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过阵子,等银行这边稳定了,我打算将你调去贸易院,负责远洋贸易。”

    “出海?”

    朱达双眼一亮。

    他与谷菘一样,都是不安分的主儿。

    此刻听到官家要安排自己负责远洋贸易,非但没有害怕,心头反而无比兴奋。

    韩桢轻笑道:“没错,这段时间你好好准备一番。”

    朱达满脸兴奋的道谢:“微臣多谢陛下!”

    远洋贸易势在必行,不单单是要噶海外的韭菜,最主要的就是积累远洋经验,为往后去北美做准备。

    玉米、红薯、土豆,肯定得弄回来。

    只有将百姓的肚子都填饱了,才有发展工业化的可能。

    民以食为天,饭都吃不饱,一切都是空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