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帮兄弟姐妹中,赵构这个曾经的小透明,混的最好。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能放下脸面。

    如赵模、赵榛两兄弟,哪怕沦落到在城外落户种田,依旧摆着皇子架子,这就没法混了。

    相比之下,赵构在东京城混的风生水起,成为城里数一数二的帮闲。

    帮闲,是古时的特色,几乎每个郡县都有。

    相当于后世的导游、陪玩,甚至有时还会兼着跑腿、送外卖的活计。

    闻言,赵构谦虚道:“诸位兄弟莫把我捧得太高,这蹴鞠起源战阵,需得齐心齐力,个人勇武算不得甚么,今日能赢,全赖哥哥们踢得好,缠住了齐云社的主力,否则哪有我进球的机会。”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正要走,却听一道声音响起:“哥哥们别急呀,咱们还没收利钱呢。”

    先前说要请客的青年一拍脑门:“对,把这茬给忘了。”

    拱形的设计,如同一个倒扣在大地上的巨碗。

    大多数点名找赵构的人,非富即贵,费用和赏钱给得足,一天下来,挣个十来贯跟顽儿似得,运气好百十贯一天都有过。

    按理说,父皇即便沦为阶下囚,也该被礼遇,封个闲散爵位,赏赐一座府邸,然后圈养起来。

    对于赵佶这个父皇,他心中本就存有怨气,今日突然到访,也让他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方才进球之人,正是赵构。

    一来是新奇,二来则是可以满足虚荣心。

    首先是皇子这个身份。

    这番话,说的一众社员心头畅快。

    初来乍到,面对一个陌生的县城,寻一个帮闲,可以解决不少问题,省不少心。

    每年春暖花开时,齐云社还会广发英雄帖,召集各路郡县的蹴鞠社,举办全国蹴鞠大赛,号曰:山岳正赛。

    看台上,零零散散坐着数百号观众。

    相比于新建的技击社,齐云社的名头可大了。

    想要在东京城里混得开,那么必须玩得起,动不动甩脸子赖账,谁还跟你顽儿?

    “康王球技了得,俺佩服的紧。”

    如今,蹴鞠场大门外的街道,变得无比繁闹,摊贩林立。

    只见球场中,一名身手矫健的男子闪转腾挪,皮球在他脚下如同活了一般,连过数人后,男子一击倒挂金钩,精准的将皮球踢进风流眼之中。

    “父皇怎地来了?”

    这还多亏了水泥,否则仅凭榫卯和铁钉,无法建造这么大的场馆。

    难不成是父皇惹怒了韩桢?

    齐云社的球员,也都是顽得起的人,纷纷蹲下身子,任由技击社的骑在自己肩头。

    筑球就是正规比赛,每队有12人,最多16人。球员们分工明确,有“球头”、“跷球”、“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等。

    看着他们夫妻两一唱一和,赵楷冷笑道:“九哥儿倒也有意思,连房租都交不起,竟还有闲钱请丫鬟。”

    一般都是挑选官声好的清流官员之女。

    最高能同时容纳六千八百名观众,虽然距离韩桢提出的万人差了不少,但放在宋时,已经非常难得了。

    赵构躬身作揖,行了个礼。

    轿子自然是没有的,所以就是骑在对方肩头上。

    规则与后世的足球,基本没甚区别。

    白打就是秀花活儿,用头、肩、背、脚来颠球,对场地和人员没甚要求,一个人随便找块空地都能顽。

    赵构拱了拱手,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所以,能赢一次齐云社,确实值得他们开心。

    赵构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不由有些后怕。

    在东京城内,乃是首屈一指的蹴鞠社团,历史悠长,自太祖年间就已创立,至今已有一百六十余年,社员上万,遍布五湖四海,丁谓、李邦彦、高俅等一众权臣宰相,都曾是齐云社的社员。

    东城。

    历朝历代,对待亡国之君,基本都是这套流程。

    你也甭担心会被骗,帮闲吃的实际上是信誉饭。

    邢秉懿应了一声,抱着儿子离去。

    “架架架!”

    “康王既然家中有事,就先回去。”

    丫鬟如实答道:“好似是老爷与三相公没有住所,打算投奔主君。”

    “主君,主君。”

    这技击社是新建的蹴鞠社团,社员多为达官显贵子弟,还有不少富商之子,赵构凭着一手好球技,在社中混的如鱼得水,加上他又会来事,时常甘当绿叶,传几个好球,把社员们哄得极为开心。

    “今个儿不醉不归!”

    可眼下,却听丫鬟说父皇与三哥来投奔自己,这其中的事儿恐怕不简单。

    “真他娘的漂亮!”

    而技击社与齐云社的社员,则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虽不如曾经那般锦衣玉食,可在东京城里,也算富足,时不时还能领着妻儿去樊楼吃一顿。

    “孩儿见过父亲,三哥。”

    一群人嘻嘻哈哈出了蹴鞠场,直奔樊楼而去。

    “孩儿在工地干活,出些汗很正常。”

    赵构微微皱起眉:“发生了何事?”

    “那还等甚么,走着!”

    今个儿定下的规矩,是输的一方,给赢的一方当轿夫。

    “嗯。”

    他如今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越来越有奔头,正打算攒些钱,买下一套小院,可不想被父皇连累。

    一旦骗了人,本地的帮闲会联合起来,直到把这种害群之马挤兑出这个行当,才算完事。

    赵构早有对策,当即答道:“这丫鬟是秉懿娘家帮忙请的,她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我白日又要做工,担心照顾不过来,岳父这才从祥符老家派来丫鬟照顾她们母子。”

    “好球!”

    自打蹴鞠场竣工后,便一跃成为继大相国寺、东西瓦市子之外的第三大地标。

    其次则是赵构懂得多,琴棋书画、吃喝玩乐,但凡是东京城能叫得上名号的嬉戏,他全都精通,而且受赵佶影响,踢的一手好蹴鞠,业务能力和范围可谓广泛。

    一时间,技击社的社员们纷纷围上前,七嘴八舌的夸赞起来。

    高俅便是白打的好手,据说他能在行走间,用头顶球,而保证球不落地。

    赵构循声望去,果然是自家的丫鬟。

    丫鬟说道:“夫人让奴婢唤你赶紧回去。”

    原本绵延数十里的窝棚,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蹴鞠场。

    当然了,社团之间比赛极少赌钱,都是定下一些惩罚的规矩,比如穿着女人衣裳招摇过市,又或是从河里游回去等等。

    闻言,赵构面色一变。

    “康王这球端的是漂亮。”

    相比于其他帮闲,赵构的优势可太多了。

    毕竟,给皇子选妃,首重名望。

    投奔自己?

    推开院门,就见父皇与三哥儿坐在客厅里,夫人邢秉懿抱着刚满一周岁的儿子,在一旁作陪,脸色不咸不淡。

    “告辞。”

    看台之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赵构佯装不悦:“我想想办法,你先去罢。”

    人一多,自然就有商贩。

    赵构如今租住在外城的一个胡同里,独门独户的小院,面积算不得大,但在东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租金也不便宜,每月八十贯。

    今日,蹴鞠场内正在进行一场较量,双方都是京城内有名的蹴鞠社。

    一名青年豪气道:“直娘贼,总算赢了一回儿齐云社,今儿个俺做东,去樊楼搓一顿,还望哥哥们赏脸。”

    从齐云社社员身上一跃而下,赵构问道:“怎地了?”

    靠着不菲的收入,赵构一家子过得还算不错。

    邢秉懿也是个巧人,立马明白了夫君的意思,接过钱后,小声道:“夫君呀,明个儿房东就要来收租了,咱们这个月的租金还没有着落哩。”

    赵佶关心道:“怎地出了一身汗,快坐下歇息歇息。”

    而且身为皇子,许多宫廷秘闻也知晓,能够满足不少人的好奇心。

    闻言,赵构心头冷笑,父皇以前对自己不闻不问,如今来投奔,倒是假模假样的开始关心了。

    否则的话,留着这种老鼠屎,会连累的他们也没饭吃。

    赵佶在位时,还会邀请齐云社的社员,进宫表演。

    赵构阴沉着脸问道。

    赵构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十文铜钱,递给邢秉懿,吩咐道:“这是今日发的工钱,伱去买些菜,招待父亲和三哥儿。”

    见到赵构回来,赵佶打了声招呼:“君虎回来了。”

    “好,三哥儿大气!”

    宋代的蹴鞠游戏有两种,一种是娱乐性质的叫“白打”,一种是竞技性质的叫“筑球”。

    凭借这极精妙的进球,技击社以一分的微弱优势,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显然,邢秉懿对赵佶与赵楷的突然到访,并不太欢迎。

    迎着众人戏谑的目光,赵构强笑一声,拱手道:“哥哥们且去耍,我家中有些事儿,改日再聚。”

    邢秉懿的父亲邢焕是孟州汜水县主簿,为官还算的上清廉,在韩桢占据中原后,并未遭到清算。

    “多亏了康王,否则今个儿又得丢脸了。”

    所谓利钱,便是赛前的赌注。

    “彩!”

    正走着,就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赵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富商或官员子弟进京,有个曾经的赵宋皇子跟在身边当帮闲,那可是倍有面儿。

    丫鬟瞥了眼其他人,小声道:“太上……老爷回来了。”

    念及此处,赵构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父皇和三哥儿在自家住下。

    “……”

    赵楷语气一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