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风暴教会的教堂后,艾琳没有直接回到费歇尔家,而是从北城直接去了纳西尔的东城,贫民们居住的地方。

    今日的灵性几乎消耗殆尽,她无法继续通过“秘耳术”监听下去,就只能去做别的事情。

    “艾琳女士,您好。”

    “非常感谢您,艾琳女士。”

    “艾琳女士,真高兴见到您。”

    贫民们不断地向她打招呼,艾琳也极为娴熟地平静给予回应。

    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来到这里,到底有多少次了。

    已经记不得了。

    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东城区无疑已经成为她无比熟悉的一片区域,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认识她。

    东城区遍布着棚户木屋,人们生存在温饱线上挣扎着,本来还有许多以偷窃和乞讨维持生计的儿童,可如今他们都已经成为孤儿院的一员。

    她的鞋子踩在泥泞的地面上,丝毫不在意肮脏,平静地来到那达婆婆居住的木屋旁,老婆婆的长子,纳西尔最大盗贼团伙的首领摩尔低头致敬。

    “艾琳女士,您又来了,是想找我的母亲有事情么?”

    艾琳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

    “不,我这回是找你的,一直以来都在让你的下属调查艾萨克家族的事情,难道就一无所获么?”

    老婆婆的长子摩尔身材矮瘦,脾气火爆,可唯独对母亲和艾琳十分尊敬,不仅从不生二人的气,而且她们说的任何事情几乎都愿意执行。

    “最近还真的有一个新发现,就是艾萨克夫人的儿子已经消失几天了,至少在外面盯梢的人这段时间里都没有见到他。”

    他顿了一下,微微弯下腰继续说道:“当然他也有可能是生病了,一直都在家里休息,除了这个情报,就再没有什么值得汇报的消息了。”

    “明白了。”

    艾琳点点头打算离开,却被摩尔犹豫地且恭敬地拦住,赔笑道:

    “对了,艾琳女士,您还是进去看我母亲一眼吧,我觉得她最近状态不太对。”

    艾琳当然不会介意这点要求,于是进入木屋内看向那达婆婆,那个老人正坐在屋里吃豆子,看到是艾琳来了后极为高兴,两人笑着聊了一会。

    艾琳也发现那达老婆婆的精神状态不太对,神智清晰,甚至有些亢奋,一直喋喋不休的在讲话。

    她检查后才发现那达老婆婆没病,反而是因为获得超凡力量后,身体更加健康有力而太过兴奋导致的。

    “没事,她就是太高兴了,可能是你们三个都很孝顺导致的吧。”艾琳离开时和摩尔说道。

    “这样啊。”

    摩尔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母亲有什么问题呢,这样就放下心了。

    他眼里的艾琳女士简直就是神派遣下来的使者,自己和母亲能遇到她,那是属于神明的眷顾,无比的幸运!

    “其实母亲年龄大了,恐怕能陪伴我们的岁月也剩下不了多久,这件事情我和弟弟们已经都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摩尔露出真诚笑容,十分诚恳地说道:

    “但是即使剩不下多少时间,我们也依然希望她能够快乐,艾琳女士,您能给母亲一个美好的,没有任何病痛的晚年,对于我们来说是极为莫大的恩情。”

    艾琳极为平静地露出微笑,淡然做出回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神给予我的力量就应该用来救治世人。”

    摩尔继续笑着道:“嗯,想必救赎之主也一直在凝视和肯定您的行为,祂会保佑艾琳女士活到一百岁吧。”

    艾琳怔了一下,勉强微笑。

    随后她依然没有直接回到家里,而是去了镇上的孤儿院,检查孩子们的健康和受教育情况,一直到天色渐黑才终于回家。

    艾琳即使已经很疲惫了,可还是没有睡觉,而是查看仆人和护卫们的情况,种种工作进度。

    由于生活得太过于忙碌,晚饭她没有和家人们一起吃,而是自己随意地吃了一点东西。

    临睡前,艾琳在地下室里跪倒,平静地仰起头凝视黑色的透明瓶子,回想起过去的那个瞬间。

    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夜的经历。

    “您会原谅我么?吾主。”

    “我举报了艾萨克家族,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被风暴教会调查,届时您想要的那件神秘奇物,可能也会被带走……”

    “但是我别无他法,费歇尔家族还很弱小,孤身和海神教团的超凡者为敌根本是送死行为。”

    “请您,原谅我的任性……”

    她沉默许久,突然说道:“其实我也,我也觉得很疲惫了。”

    “十年里要忙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源源不断,根本就不可能有忙完的一天。”

    “可是费歇尔家族还很弱小,就像是当初在我怀里的克里斯,脆弱又易碎,我必须时刻看护着整个家族才行。”

    “但我也偶尔想过逃避,抛下所有的一切,甚至抛弃克里斯,独自离开纳西尔展开新的生活。”

    艾琳沉默半晌,摇了摇头说道:

    “可是那样太自私了,那样的人绝不可能是我。”

    地下室里没有任何的回应,无论是所谓的惩罚还是本就不可能有的慰藉,完全都没有出现的迹象。

    艾琳突然露出无奈释然的笑容,拜恩和克里斯肯定还以为,自己在地下室的时候一直都在祈祷吧。

    神,倾听着我内心最深处的一切。

    “其实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畏惧,觉得为了家人牺牲是值得自豪的事情,献出寿命时的我确实内心极为满足。”

    “可是随着费歇尔家族不断发展,克里斯逐渐长大,一切都越来越走向正规后……我开始忍不住幻想,未来的费歇尔家族究竟会是怎么样的?

    她轻轻抚摸染色的黑发,那些实际上早已经变成白色的头发,时刻提醒着女孩寿命的永远消逝,不再拥有未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极为巨大的恐惧,泪流满面,我明白了,正是因为有了更多的期待,所以对于快要走到尽头的未来才会更加恐惧。”

    “我不想死。”

    她渐渐地改变身体姿势,不再是跪着而是坐在地上,低下头抱住双腿,叹息一声。

    “我查了很多的书籍,想要找到恢复寿命的方法,可好像,真的就没有办法……”

    “我好想活下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艾琳就马上让护卫队长缇欧作为马车夫,带着自己到艾萨克家族附近的街道上,继续于马车里通过“秘耳术”监听。

    缇欧护卫队长也对将家族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的艾琳充满尊敬。

    他曾经还以为女孩不会像是卢修斯那样有能力和老练,现在却彻底明白,她是多么坚强有智慧的一个人,只是还缺乏经验而已。

    经过一夜的休息,灵性彻底恢复到满的状态,艾琳坐在马车里平静地消耗灵性激活“秘耳术”,继续监听艾萨克家族的情况。

    经过很长时间的监听,艾琳几乎快要消耗完所有的灵性时,突然间艾萨克夫人说出的一句话让她惊愕不已。

    “还有最后两天时间了,等到仪式完成后,我们离开纳西尔和东海岸的路线再确认一下吧。”

    “到时候,整个纳西尔死伤惨重,风暴教会的主教一方面要救灾,一方面在海上搜寻我们的踪迹,应该不可能找得到我们。”

    两天?

    艾琳吞咽口水,内心最深处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最后的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