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祭祀即将开始了,克里斯前往庄园里独属于妻子的那一间书房,要像是以往那样,通知她去庄园宅邸的地下室。

    克里斯来到书房里,很快就看到正在书写着一些事情的妻子凡妮莎,眉头紧皱,眼神里的痛苦根本忽视不掉。

    她最近一直以来都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好像是思索着某种很沉重的事情。

    “克里斯?”

    凡妮莎轻轻抬起头。

    克里斯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抚摸妻子的头发,凝视凡妮莎美丽的眼睛,想要知道她究竟在苦恼什么事情。

    “克里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凡妮莎仿佛和克里斯心有灵犀一样,知晓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流露出苦涩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不甘,痛苦,还有悲伤。

    “我只是突然间发现,一直以来我踏足于第二阶梯无法再进步的原因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改变了。”

    她在生下双胞胎后,对于费歇尔家族的事情就知道的越来越多,而那些最为黑暗的事情,凡妮莎也最终默默选择接受。

    因为自己的丈夫就是家族中滥杀无辜最多的人!

    她其实早就有所感觉,只是一直不仔细思考,内心深处欺骗着自己。

    从那一刻开始,凡妮莎已打破自己内心深处的原则。

    于是,她无法再在秩序之路上有任何的进步。

    最近凡妮莎会不断地回想起,前段时间克里斯晋升为“罪杀者”的那一天。

    那种凭空出现的黑色孽火,即使是自己也本能地对它产生畏惧,而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曾经满口正义的人,如今也变成了虚伪的骗子!

    克里斯沉默无言许久,最终拥抱住痛苦笑着的凡妮莎。

    “对不起。”

    ——

    莉莉安正在院子里逗弄那头酷似双头乌龟的魔兽。

    以前的她还喂“乌龟”豆子,现在终于摸索出来这头魔兽更喜欢吃禽类的肉,于是改为用鸡肉和豆子做成肉丸喂给它吃。

    “乖。”

    她满脸微笑地和乌龟玩着,过了一会,一名女性仆人走过来,低头恭敬地说道:

    “莉莉安小姐,艾琳女士叫您过去。”

    “好的,我这就过去,多谢您的通知。”

    莉莉安很有礼貌地点头,随后在仆人的微笑中跟随她来到艾琳堂姑的房门前。

    她安静地等待着艾琳堂姑的出现,内心深处已经做好准备。

    “莉莉安,我前几天要你记下来的东西,你看得怎么样了?”

    等到仆人离开后,艾琳平静且严肃地凝视莉莉安,小女孩很文静地轻轻点头,诚恳说道:

    “那首赞美神的诗歌,我已经全都记住了,艾琳堂姑,我可以唱给您听。”

    艾琳伸出手,轻轻抚摸小女孩的头发,淡然地说道:

    “很好,莉莉安,你要代替我成为家族新的祭司,费歇尔家族的未来会在你的手中被引导,你一定要更加真诚地信仰伟大的失落之主。”

    “嗯,我知道了,艾琳堂姑。”

    莉莉安很听话,丝毫没有小孩子的淘气和调皮,一直都微笑着表示恭敬。

    艾琳平静地看着她,能切实地感觉到莉莉安实在是太听话了。

    或许比起兄长达伦·费歇尔,身为妹妹的莉莉安·费歇尔要更加的虚伪,她虽然还只是一个孩子,可已经学会通过一直表现乖巧来讨好大人们。

    如果只是普通人,可能不会察觉到莉莉安的性格问题。

    可是艾琳二十多年来一直和各种各样的孩子打交道,实在是再清楚不过,孩子们究竟都是什么样的性格了。

    莉莉安,她还没有真正虔诚,仅仅只是接受了对于失落之主的信仰。

    如果换一个环境,莉莉安也很可能是其他神的信徒,本质上没有认同失落之主相较于其他异端伪神的伟大之处。

    因为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家族众人期望着要成为祭司,而要是无法满足这种期望,周围的所有人就都会对自己感到很失望。

    于是,莉莉安竭力回应着人们的期待。

    艾琳忍不住思考,比起过于自我的达伦,莉莉安又太想着去讨好别人了,某种意义上,两人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活着的,不断讨好他人而生存,她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如果真正要成为费歇尔家族的祭司,领导整个晨曦教团,莉莉安的虔诚程度就不能是仅此而已的程度。

    艾琳默默思索着,或许还需要一个契机,才能真正改变这個乖巧的孩子。

    她需要见证神迹!

    不过,这一切都要经历今天的恩赐祭祀后再做决定,到了那时,再想着是否让莉莉安经历转变了。

    如果伟大的失落之主不赐予她神祭之路,那么艾琳也只能放弃将她培养成为祭司,不得不转而考虑让身为“虔诚之人”的莉西亚嫁给达伦,成为费歇尔家族的下一任祭司。

    “一切都交给伟大的失落之主判断。”她喃喃自语地说道。

    艾琳轻轻点头,说道:“莉莉安,和我来吧。”

    莉莉安微笑着点头,跟随艾琳堂姑前往地下室二层。

    她内心有点忐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可是为什么依然没能让艾琳堂姑高兴呢?

    莉莉安对于他人和动物的心情变化,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明明艾琳堂姑的所有要求,自己都好好完成了,为什么她看起来还是有点不高兴?

    自己究竟是哪里还做得不够好?

    莉莉安根本想不通,完全无法理解,内心深处也因此有了一点烦躁感。

    地下室里,她发现家族的众人都看向自己,还注意到兄长达伦正神色喜悦地看着自己,好像是要向自己祝贺。

    怎么回事?

    莉莉安有点不清楚要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可能是有大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随后像是前几次那样跟随着众人跪下。

    祭祀的过程中,她却被艾琳堂姑点名要求上前。

    “莉莉安,过来。”

    于是莉莉安只能缓缓起身,迈步走上前去,再次于众人前跪下,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安静和虔诚,内心深处却愈发的不安害怕起来。

    同时,她很快发现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跪在身边,那个小女孩清秀的脸上有着灰色鳞片。

    莉西亚,出身于拂晓孤儿院的龙裔小女孩,一名虔诚之人。

    面对莉莉安和莉西亚,卡尔也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莉西亚接下来要走的道路肯定是神祭之路,根本就不用考虑,她是一个内心再无他物的孩子。

    可是,莉莉安呢?

    “倒是需要我仔细考虑一下了。”

    卡尔陷入深深的思索。

    “艾琳的想法是根本行不通的,莉西亚即使身为虔诚之人也无法替代她,那孩子不是费歇尔家族的血脉成员,并非我的眷属,没有我撕裂掉的那一部分灵魂的影响,就无法完成祭祀。”

    “那剩下的人里就只能选择莉莉安了,克里斯的孩子还太小了,达伦的性格不可能成为祭司。”

    人的性格往往很复杂,实际上很多人都会适合不同的道路,即使温和的拜恩也有一点点对征服之路的相性。

    而莉莉安同时适合两条道路,她最适合的道路其实是自然之路,其次才是神祭之路。

    只不过对登神长阶的相性,实际上也是能后天改变的,因为漫长的人生中,人们的性格和行为往往都会逐渐发生变化。

    他作出决定,赌一下未来的莉莉安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赐予她神祭之路的序列力量吧。

    她若是能够成为虔诚之人,自然能在神祭之路上走的更远,若是不然,就只能最多迈上前两个阶梯便止步了。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都获得神祭之路的力量,莉莉安神色有点激动,松了口气,而莉西亚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祈祷着。

    艾琳的内心领悟了神的意思。

    伟大的祂选择了莉莉安。

    既然如此,自己就必须想办法让莉莉安更加虔诚,至少在自己离开前一定要做到这件事情。

    她对于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并不感到悲伤,甚至愈来愈充满喜悦。

    可能费歇尔家族里的某些人,还会担忧死后的情况,可艾琳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灵魂必然会回归神的怀抱。

    即使卡尔从未和她说过关于死后的事情。

    等到祭祀结束过后,来到外面的她轻轻抚摸莉莉安的头发,突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

    最后几年里,自己的归途究竟是什么?

    艾琳本来一直都对这件事情有着相当的困惑和迷茫。

    时间,所剩不多了。

    对于家族自己已经问心无愧,可是对于伟大的失落之主,自己始终做得太少,还远远不够回报祂宛如大海般的恩情。

    于是人生中的最后,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事情来回馈伟大的失落之主呢?

    本来一直在思索和迷茫的她,此刻却突然间仿佛感受到神的指引,流下了觉悟般的泪水。

    “我终于明白了,那就是伟大的您所期望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