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开始就防备,再精密的谋划,都变的破绽百出。”

    杨束眸子微微迷离,似是醉了。

    “蒙颇,真不知道你家公主担忧什么,区区燕国,哪有和业国抗衡的能力。”

    “我诚意都那么足了,她还防我跟防贼一样。”

    “你们呀,没几个拿我当人看。”

    “我就是,想活着而已。”

    杨束打了个酒嗝,眼底有着淡淡的怅然。

    扶着桌子,他往内室走,躺在床上,就没了动静。

    蒙颇朝里看了一眼,这些日子,看多了杨束工于心计的模样,都忘了这还只是个少年。

    自小隐忍,受尽欺凌,他就是再厉害,心里也不可能全无酸楚。

    说到底,也就是个搏生路的少年。

    “皇上,武禄动了,他的人潜入了尚书府。”禁军统领朝上面高坐的人禀道。

    皇帝抬起眸,眼睛幽深,“还真是按捺不住呢。”

    “杀了。”

    皇帝淡漠吐字,不能明着发作,他心里够憋屈了,如何能再容武禄放肆。

    宁安伯府,盛蕊走向冯清婉,“想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冯清婉摇了摇头,挤出笑。

    盛蕊蹙眉,“你自从去了趟青州,人就沉闷了,是三皇子对你做了什么?”

    “表姐,我只是……”冯清婉话在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三皇子才华横溢,温文尔雅,随和宽容,清婉,他会是良配。”

    “我知道的,表姐。”冯清婉笑了笑,“不早了,我去睡了。”冯清婉往屋里走。

    什么时候起,她谈起三皇子,没了娇羞和欢喜?总觉得她与心中期盼的意中人,越走越远。

    回到屋里,冯清婉依旧没有睡意。

    倒不是为自己的女儿心思,而是忧心家里的情况。

    怎就牵扯进这桩麻烦里。

    父亲能应对吗?

    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夜。

    杨束从床上睁开眼,白天睡久了,这晚上,是真睡不着啊。

    想媳妇了,要抱着一个香香软软的人儿,就算睡不着,那也是美的。

    穿上衣物,杨束出了房门。

    “蒙颇。”杨束把门敲的嘭嘭响。

    “有事?”蒙颇盯着杨束,虽是被吵醒,但他脸上没多少困意,作为能待在崔听雨身边的近卫,他的警惕和武力是绝对过关的。

    任何时候,都不会睡的太死。

    “我想放烟花。”

    蒙颇脸黑了,黑沉沉的,“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

    “丑时啊。”杨束随口答。

    “你也知道丑时啊!这个时候放烟花,你是不打算让人睡?”

    “睡什么睡,浪费青春年华,别墨迹,赶紧给我弄来。”杨束不容商量。

    “你不弄,我明儿就给崔听雨断荤。”杨束微抬下巴,哼了声。

    “我早晚宰了你!”蒙颇刮起一阵风,憋着火走了。

    “咻!”

    “嘭!”

    半空炸开的烟花,让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

    已经潜进冯家的暗卫们,眼睛都张大了,这特么什么情况?

    顾不得探查,一个个往外逃。

    “抓刺客!”

    惊呼声响起,深夜彻底热闹了。

    “真漂亮。”杨束仰头看烟花,赞道。

    “可惜我媳妇生辰,没能放。”

    “再去点。”

    见烟花停了,杨束推了把蒙颇。

    蒙颇没动,耳朵听着远远传来的兵刃交接声,“你是不是一早知道?”

    “知道什么?我就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又不想你们睡的太香。”杨束扬起纯良的笑。

    蒙颇看了他好几眼,再次点燃烟花。

    等所有烟花点完,冯家已经安静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杨束伸了个懒腰,“好像有点困意了。”

    打了个哈欠,杨束自顾自回屋。

    这一次,他睡着了。

    冯柏砸了杯子,满脸怒容,“谁放的烟花?把他拖过来!”

    小厮嘴唇蠕动,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

    江川住进府里的事,老爷让瞒着公子,他现在要说了,指定要挨罚。

    “公子,是,是刺客,已,已经都杀了。”小厮哆嗦开口。

    冯柏眼刀扫过去,当他是傻子!哪个蠢刺客,不是偷偷摸摸!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公子。”小厮承受不住,跪了下去。

    “是老爷的贵客。”

    “老爷有交代,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能阻拦他。”

    听到是父亲的客人,冯柏怒容收了收,低骂了一句,他让小厮滚出去。

    因着箭伤,冯柏睡的并不安稳,刚才难得进梦乡,就被烟花惊醒,翻坐起来,还扯到伤口,但凡能下床走动,冯柏非把人狠狠教训一番。

    父亲来往的,都是朝中大臣,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父亲由他这般放肆。

    一大早,杨束就起了。

    “把老家伙叫来,本公子有话同他说。”杨束朝外面的护卫道。

    “让他快着些,本公子最烦人磨磨蹭蹭。”

    护卫沉着脸,却不敢说什么,江川脾气暴,不顺着他,就得闹,闹起来还不是小闹。

    仅一刻钟,冯尚书就来了。

    连着几日没睡好,冯尚书的眼窝深陷,面色泛白,再没了往昔的风采。

    “狩猎,你必须带我去。”杨束冲冯尚书开口,语气不是请求,而是十分强硬。

    “昨儿的惨叫声,你没听见?”冯尚书嗓音干哑,眸子透出冷意。

    “越热闹的地方,越不安全。”

    “你要不想如了别人的意,丢了命,就老实待在府里。”

    “我已经给靖阳侯去信了,等你父亲的人来,你想去哪都随你。”冯尚书说完就要走。

    “狩猎,你必须待我去。”杨束重复了一遍,直盯着冯尚书,寸步不让。

    “本公子又不怕死。”

    杨束蔑视冯尚书,“像个胆小鬼一样缩着,让外人怎么看我?”

    “本公子还怎么回业国。”

    “你知不知道,她最讨厌胆怯软弱的人。”杨束冷着眸,全是少年人的意气用事。

    冯尚书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杀意翻涌,恨不得现在就下令,让护卫把人剁了喂狗。

    猛甩了下袖子,冯尚书头也不回的离开。

    杨束冲他叫嚣,“你若不带本公子去,我现在就离开,到时候,看你冯家有没有好日子过!”

    见冯尚书身形晃了晃,杨束勾起嘴角,这样明着气人比装疯卖傻畅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