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馒头去吧。”

    杨束拿过兔腿,狠狠咬了口。

    崔冶张大眼,“你竟然,你竟然!”

    杨束这姿态,分明是对他皇姐动了念头!

    杨束又是一口兔肉,气定神闲,“我干什么了?你小子没眼光,我还要给你吃肉?”

    “我,我这写信!”

    “你写,你尽管写。”杨束压根不在意。

    崔冶愤愤走了两步,回过头,觑杨束。

    “别这么看我,信确实会检查,但送,我肯定给你送到崔听雨手里。”杨束随意道。

    他什么德行,崔听雨还不清楚,崔冶说的再真实,她也不会信。

    人没回吴州之前,他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崔听雨都免疫了。

    她宁可相信铁树开花,也不会相信他有真心。

    忧伤啊。

    所以,做事不能做绝,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局势会变成什么样。

    比如,相互猜忌,牵手了……

    但形象,已经固定了……

    崔冶撇嘴,走了过去,抢了山鸡就跑。

    “我擦!老子的鸡!”

    杨束喊了声,刚要追,接触许靖州望来的目光,杨束憨笑,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虽然他是王上,但大舅兄真不能惹,他要不干,累死的就是他了。

    一只鸡,崔冶跟护卫分了,他心里还是有杨束的,给他留了鸡屁股。

    这明天,必须往死里揍!

    ……

    荣国,连冉衣摆飞扬,狂奔进村子。

    看到她,浆洗衣裳的蒋大娘愣住了,“冉丫头?你,你回来了?”

    “二丫!我家二丫!”蒋大娘抓住连冉的手臂,满脸激动,“她呢,她是不是也回来了?”蒋大娘期待往连冉身后看。

    连冉张了张嘴,随后闭上。

    到萧国,她和二丫就被分开关了,猎场每天都死人,活下来的,很少很少,就算侥幸活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

    送回来的人里,连冉没看到二丫。

    蒋大娘手脱了力,满眼悲色,“二丫,我的二丫啊。”

    “那群遭瘟的畜牲!”蒋大娘咬牙切齿的咒骂,失声痛哭。

    一贯泼辣的妇人,此刻佝偻着身子,全是苍老之态,满腔愤恨,却又无力讨公道。

    连冉抿了唇,不知怎么安慰她。

    最后实在忧心家里的爷爷,连冉向蒋大娘告别。

    “冉丫头。”蒋大娘叫住她,“你爷爷……没熬住。”

    连冉揉了揉耳朵,只觉轰鸣声不断,血色一点点从她脸上消失。

    “他想拦住那伙人,刀削了他的右手,抬回来,人就不行了。”蒋大娘说着当时的情况,连冉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视线彻底黑了下来。

    “冉丫头!”

    紧绷的神经,彻夜赶路,林姌终是撑不下去了。

    这一昏迷,足足三天,连冉才醒。

    见她醒了,蒋大娘把一个陶瓷坛抱了过来。

    “冉丫头,不是我们不让连二爷入土为安,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连二爷说,你不姓连,姓杨,他说他漂泊累了,想回家。”

    “这个木牌是他留给你的,我原以为交不到你手里。”蒋大娘把东西放床边,看了看连冉,她出了屋。

    连冉揪紧被子,呜咽出声,看着坛子,她眼里一片血色。

    “爷爷……”

    连冉隐忍又压抑的喊。

    “你别丢下我。”

    “我不知道家在哪,我不知道啊。”

    “爷爷,你带我回家,带我回家……”连冉抱住坛子,哀恸之后,眼里满是死寂。

    这天太大太大了,她再也没地方落脚了。

    许久,连冉拿起木牌,看了看,她找出剪刀,小心的刮木牌右边角,那里有个很小的孔。

    爷爷曾告诉她,哪天要待不下去了,就把木牌弄开。

    随着往里刮,连冉看到了卷起来的字条。

    “燕国,定国王府,回家。”

    哐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蒋大娘大步走进来。

    她把连冉按在床上,打开一个纸袋,急慌慌的把里头的粉末往连冉脸上手上、脖子上擦。

    “一会别出声,千万别出声。”蒋大娘红着眼眶,不停叮嘱连冉。

    连冉疑惑抬眸,刚悲哭过,她嗓子哑的厉害,“大娘,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连冉皱紧眉,被涂了药粉的地方痒的厉害。

    蒋大娘给连冉盖上被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她抓挠连冉的脸。

    下一刻,房门被人踹开。

    衙役打扮的人冲进屋,看到连冉,怒气瞬间上来,“老太婆,还说不在这!”

    “我看你就是活腻了!”

    衙役扯住蒋大娘,把她往墙上撞。

    女子的力气比不过男子,嘭的一声响,血花溅出,蒋大娘睁了睁眼,软倒在地上。

    她看着连冉,嘴唇微张,仅片刻,就没了声息。

    “大娘!”

    蒋大娘让她别出声,可看着躺在血泊里的人,连冉怎么可能不出声,她从榻上滚下去,想去看蒋大娘。

    衙役拉起连冉,但下一秒,他连退几步。

    “你,你的脸!”

    在看到连冉手上和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疹,衙役别说抓连冉了,拔腿就跑。

    “大娘。”连冉捂住蒋大娘的头,试图阻止往外流的血,手抖的不行,“我去找大夫,我去给你找大夫。”

    连冉跌跌撞撞往外走,走两步摔一跤,等出了门,她呆住了。

    衙役拖拽女子,大的三十来岁,小的五、六岁。

    “宛娘!”

    “荷儿!”

    叫喊声,惨叫声,整个村子宛若进了恶鬼。

    连冉摔趴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这一切。

    她的脸太过可怖,从她身边经过的衙役,都皱紧眉,离她远点。

    连冉没有找到大夫,她回去的时候,蒋大娘的身体已经没了温度。

    村子很安静,土路上是深浅不一的血迹。

    荣国早没了尊严,就像爷爷说的,都是软骨头,他们不敢反抗萧国,清河郡主把少女送回来,知道缘由后,他们立马把人重新抓了。

    不止抓少女,还抓幼童、已嫁人的妇人,他们怕啊,怕被萧国的贵族迁怒。

    把人献出去,他们就能继续享乐了。

    跪在地上,连冉又哭又笑,这块地,真是令人作呕。

    打来水,连冉替蒋大娘擦干净脸,昏迷三天,只饮了些米汤,又出去了一趟,替蒋大娘擦干净脸后,连冉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缓了会,她近乎是爬到厨房。

    米缸是空的,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些野菜,塞进嘴里,连冉不停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