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一天一夜,陆韫才醒来。

    扫视了眼周围,陆韫目光落在杨束身上。

    大抵是累极了,他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陆韫抬手抚向杨束的脸,视线在他耳后停了停,褐色的血迹并不算显眼,也难怪没擦到。

    这场厮杀,很惨烈吧。

    杨束眉心动了动,猛地睁开眼,抬头的瞬间,他满是激动,“韫儿,你醒了。”

    “渴不渴?”

    杨束三步并做两步去倒水。

    “有受伤?”陆韫的嗓音很干很哑,轻不可闻。

    “没有。”

    杨束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好好的。

    “慢着些。”杨束擦了擦陆韫唇边的水。

    陆韫笑了笑,看向门外,无声询问。

    她被掳,墨梅即便没在屋里守着,也会第一时间进来。

    “厨房有鸡蛋羹,我去端来。”杨束温声开口,假装没看懂陆韫的意思。

    “墨梅。”

    陆韫拉住杨束的手,因说的急,掩嘴咳嗽起来。

    杨束忙坐回去。

    “她在哪?”陆韫看着杨束。

    杨束嘴巴动了动,手紧了又紧,知道瞒不过陆韫,他头低了下去,“在谢戌那。”

    陆韫眸子张了张,掀开被子就要下榻。

    “韫儿。”

    杨束抱住她,“你现在身子弱,过去只会让墨梅担心,且休养几日,等身子好些了,再去瞧她。”

    “谢戌、谢戌会治好她的。”

    杨束不敢看陆韫的眼睛,即便将来墨梅的身体能养好,可断了的手臂,要怎么接回去?

    陆韫抓住杨束的袖子,“我被掳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杨束握住她的手,“你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

    “那些人,不是出自一方,业国、萧国、武国、齐国皆有参与,你被掳后,他们就袭击了府里。”

    “但在这之前,墨梅就跑了出去。”

    “找你的过程中,她不慎被马车拖行。”

    杨束还是骗了陆韫,他不敢说实情,怕陆韫受不了。

    即便是方壮那种上过战场的汉子,当时都无法直视墨梅的伤口。

    他不知道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是怎么忍下来的,骨头都碎裂了,还死死抱着车轮。

    皮肉更是和轮子混合了。

    人昏过去了,手却丝毫没松。

    最后是卸下轮子,一同带回府的。

    要让陆韫知道这些,她就是爬,也会爬到墨梅那。

    可残毒刚清,陆韫的身子根本经不住大悲。

    没养起来前,便是陆韫怨怪,杨束也不会让她见到人。

    “韫儿,谢戌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杨束将陆韫揽进怀里,避免和她对视。

    “闯入府里的刺客,已经全部斩杀,议事厅那批,虽逃了不少,但你放心,我会一个一个找出来。”

    绝不会让他们死的轻松!

    安抚住陆韫的情绪,杨束去小厨房端来鸡蛋羹。

    柳韵摸着诗集,红了眼眶,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声声的姐姐。

    “昭词,我把诗集买回来了。”柳韵低喃。

    空荡荡的屋里,却只有风穿过,再无人声。

    ……

    “王上,忠国公来了。”牌九迎上杨束,禀道。

    杨束点点头,往书房走。

    “知道是谁了?”杨束看着何元正。

    何元正一张脸冷寒,吐出两个人名,“兵部郎中陶青,主簿金朔。”

    杨束手指交合,“有想说的?”

    何元正跪了下去,腮帮子紧绷,“勾结外敌,不管是何原因,都不可饶恕,求王上处凌迟之刑!”

    “起来吧。”杨束淡声开口。

    陶青是何家的表亲,背弃秦州,倒不是贪图权势,而是独子被天星阁的人掳走了。

    父亲疼爱儿子,人之常情。

    但拿秦王卫的命换,杨束只能说:去你妈的!

    “凌迟过于残忍,就五马分尸吧。”杨束挥了挥手,让何元正退下。

    何家并没参与,但杨束没心情安抚他的老大哥。

    多少秦王卫,内脏流了一地,这些助推的人,怎么能比他们的死状好。

    “王上。”

    牌九把册子递过去,随着刺客找出来,为他们提供帮助的人也藏不住。

    翻看了两眼,杨束还给牌九,“剐,全部活剐!”

    “昌记那个管事,给我煮了!”

    “是。”牌九接过册子,转身就往外走。

    入夜,杨束挑了挑灯芯,桌上是凌乱的纸张。

    时间短,收集到的信息,都是表面上的。

    天星阁作为刺杀组织,极为神秘,没人知道他的大本营在哪,最强的战绩,是把齐国的皇帝干掉了。

    杨束将纸张捏成团,扔进火盆。

    派出八百顶尖刺客,绝不会是收钱这么简单。

    管你特么的在那,老子一处处搜,弄不死你!

    有能耐,就飞天上去!

    看着跳跃的烛火,杨束眸子狠戾,萧国、业国、武国、齐国,排好了!这笔账,老子一定同你们算清楚!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杨束的思绪。

    “进来。”杨束往火盆里扔着纸,头也未抬。

    “牌九说,你从昨儿到今日都没用东西。”柳韵把食盒放桌上,取出饭菜。

    “吃些吧,身体该受不住了。”

    杨束灭了火,将窗户打开,转过身,扬起柔和的笑,“怎么还没睡?”

    “担心你。”柳韵给杨束盛汤。

    “别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面对的敌人,远比秦州强,能这么快把局面稳定下来,夫君,你真的很了不得。”

    柳韵环住杨束的腰,声音温柔。

    “我们的路越难,就越要保重身体。”柳韵抬头看杨束。

    杨束抚了抚柳韵背上的衣物,“该多穿点的,天凉了。”

    杨束脱下自己的外衫,给柳韵披上。

    端起桌上的汤,杨束一口一口吞咽。

    “我不会倒下的。”

    杨束朝柳韵笑,见她不走,只得坐下,拿起碗筷吃饭。

    柳韵给杨束布菜,瞧着他深陷进去的眼窝,眸子里溢出心疼之色。

    这次的事故,他全往自己的身上扛。

    里头、外头,处处操心。

    他竭尽全力,在管理秦州的同时,做好一个丈夫、父亲。

    唯独没给自己留半点时间。

    “我不就吃了个鸡腿,怎么还哭了。”杨束放下碗。

    “喏,这还有一个呢。”杨束在盘子里一阵翻找,将鸡腿递给柳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