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 170 章 ˇ 陆九
“ 啊 “
“ 陆九 , 你推我做什么 1 “
几乎就在香囊被掷出的瞬间 , 酒楼雅间里 , 先是响起一声少女的惊呼 , 紧接着 ,
便是恼怒的质问声 , 语调带着几分娇蛮 。
而一把将少女推开 , 情急之下拗出一枚银豆的陆采薇却对耳边的质问声充耳不闻 。
她急急低下头去 , 就见一身红袍的状元郎在马背上利落地躲开香囊 , 又如水中探月般探手捞住她的银豆子 , 唇角不由上扬 。
似有春风拂过少女的面颊 。
微圆的杏眼弯起了笑弧 , 恰与马背上拙眼看来的年轻状元郎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
她一时屏住了呼吸 。
“ 善 1
此时 , 险些跌倒的少女未曾得到回应 , 气恨得伸手来推她 。
陆采薇却如一只蝴蝶般轻巧避开 。
她回身抓住少女的手 , 目光与之直视 , 冷淡地告诫道 ,“ 推你是我不对 , 抱歉 。 砌人却是你不对 。
看她这模样 , 若非谢拾不在眼前 , 只怕她都要强按着少女的头向对方道歉 。
在陆采微的目光逼视中 , 红衫少女的声势弱了一拍 :“ 我 , 我不是故意的嘛 …...“
说着说着 , 她的声音重新变得理直气壮 : “ 这不是状元郎生得实在是好 , 好色幕艾 , 人皆有之 , 我也是一时兴起嘛 。 况且掷果盈车 , 自古有之 , 区区一个香囊 , 能拿他怎样 ? 若为此受伤未免太没用了 。“
此言一出 , 陆采薇方才缓和的眸光冷了一度 :“ 这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姑奶奶 。
她口中的姑奶奶 , 赫然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嫡亲胞妹 , 淮阳长公主 。 而言行举止颇有几分任性自我的红衫少女 , 正是淮阳长公主的孙女 , 詹事府府丞夏安之女夏清清
昔年世宗太子去世时 , 晋王不过六岁 , 淮阳公主方两岁 , 年幼失怒的兄妹二人由太子妃 , 即当今太后一手带大 , 关系极为亲密 。
而后晋王一朝被囚 , 昔日的太子妃亦是困居别宫无能为力 , 淮阳公主这些年的生活很不容易 , 儿女的亲事亦是普通 , 亲家几乎都是小门小户出身 , 惟身世清白可取
直到晋王登临大宝 , 淮阳公主的地位这才水涨船高 。 长子夏安在天子的安排下进了詹事府 , 有机会成为太子的近臣与心腹 。
这无疑是天子递给夏家的通天之梯 。 至于能否稳稳走上去 , 就看其能力与际遇了 。
所谓一人得道 , 鸡犬升天 。 夏清清作为淮阳长公主最宠爱的孙女 , 亦随之从微未小官之女变成了京师数一数二的贵女 。
当时她方六岁 , 家境的巨大转变令她三观重塑 , 也养成了她现下天真任性的作风 。
而她也是唯一敢与陆采薇呛声的贵女 。 毕竟两人身世皆不凡 , 颇得天子眷顾 。
一为淮阳长公主的孙女 , 一为晋阳公主爱女 。
然而淮阳长公主与晋阳公主终究不同 。 天子再是喜欢妹妹也比不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 外甥孙女较之外孙女更是不能并论 。
况且淮阳长公主膝下不缺孙辈 , 一心将孙女儿培养成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 , 夏清清若非常在祖母面前装乖 , 也不会在姐妹中独得偏爱 ;
晋阳公主却只一个女儿 , 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 , 一度同生共死 。 对女儿无甚要求 , 甚至习惯了给女儿收拾烂摊子 。
换而言之 , 陆采薇不怕别人向晋阳公主告状 , 夏清清这边却是一告一个准 。 蚀
说除了与夏清清不对付的夏家姐妹 , 满京贵女只有陆采微一人会付诸行动 、 上门告状
淮阳长公主一向看不惯陆采薇的特立独行 , 将之视作自家孙女的反面教材 。 偏偏反面教材却时不时上门状告夏清清无礼之事 , 每每令淮阳长公主大感颜面无光 , 夏清清亦喜提抄书反省 、 闭门思过套餐 。
先例已有数次 , 此时又听陆采薇拿出告状的杀手铸 , 夏清清顿时傻眼 。
见她这模样 , 陆采微心头火气散了不少 , 她好笑地摇头 :“ 记吃不记打 , 说的就是你罢 ?“
语气像是大人对待不听话的孩子一般 。
分明就只比她大三岁而已 …...
夏清清 :“...... 哮 1 “
“ 啼什么哮 , 我可有说错 ?“
陆采薇无视对方身上散发的怨气 。
说不过打不过 , 圣眷比不过 , 告状也告不过的夏清清几乎要被可恶的表姐气哭了 。
她气呼呼地又哼一声 , 愤愤然道 :“ 给我等着 , 别让我抓住你的小辩子 。“
陆采薇莞尔 :“ 我等着 。“
她这位表妹是个 「 妙人 “, 深谈
欺软怕硬之道 。 在别人面前要多任性有多任性 。
在陆采薇面前却总是一时冲动就变忡 , 变忻之后又忍不住冲动 , 可以说是在 「 放狠话 -
假装无事发生一放狠话 “ 过程中无限循环 。
以至于这对表姐妹的互动看在长辈们眼中 , 更接近于欢喜冤家般的相亲相爱 。
此时 , 表姐妹相亲相爱的日常例行上演 。 雅间里与之一同来欣赏御街夸官的几名闺秀却对视一眼 , 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 。
想了想 , 她们选择转移话题 。
“ 听说状元郎生得极好 , 我原还不信 , 今日见了才知晓世上真有这航人 。“
一个性子活泼的粉裕少女开口笑道 : “ 惊鸿一訾 , 竟教我疑心是画中出来的 。
从前看过的话本里便有画中人活过来的故事 , 今日她仿佛亲眼看见故事成为现
这实在是过于夺张的评价 。
男外两名少女却纷纷点头赞同 , 言语间不乏遗憾没办法路随御街夸官看完全程 , 只能在新科进士路过酒楼的时候看上一眼 。
她们未必是动了男女情思 。 只是对美的欣赏是大部分人的天性 。 一如夏清清所言 , 好色蔚艾 , 人之常情 , 谁能无此心呢 ?
便有人忍不住感叹 : “ 如此人物 , 这般风姚 , 无怪乎大魁天下 , 六元及第 ! “
静静坐在一旁的一位闺秀驳道 :“ 容颜易逝 , 状元郎大魁天下 , 所恩者岂是序浮之物 ? 风姿不过点缀 , 才学方为真绝世 。“
这话又打开了新的话题 。
一众阁秀你言我一语谈及谢拾流传在外的诗文 , 方才强调他 “ 才学绝世 “ 的阁瞬间精神奕奕 , 一看就是谢拾的老峄拜者 。
陆采薇叉摸出一枚银豆子 , 情不自禁在指尖轻轻摩挚 。
她好似闲极无聊 , 两根手指将银豆子碣来碣去 , 耳朵却悄悄竖起 , 听众人谈论大齐立国百余年来第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 , 谈他的文章 、 他的家境 , 谈他堪称传奇的经历 , 谈他走到这一步是多么不可思议 。
笑意不知不觉在少女的脸叙上弥漫开来 。 像是一朵将开未开的花轻轻舒展开花擎 。
她眼角眉楔间自然而然流嘴出的欣然之色 , 令不知情者几乎以为受到盛赞的是
她自己 。
突然 , 夏清清很是煞风景地开口 :“ 听说这状元郎出身寒门 , 至今未娶 , 定是欲求贵女 。 黄榜一出 , 岂不是心愿得偿 7“
这样说时 , 她嘻噜一笑 , 目光故意从几个书香门第的女孩子身上扫过 。
谢拾固然年少才高 、 气度不俗 , 却不在夏清清择偶范围 。 她自认生来就是要享富贵的 , 要嫁便嫁王子公孙 , 为人上人 。
倒是京中这些书香门第 , 最中意的便是这等出身寒门又上进的读书人罢 ?
几个女孩子都被她暗有所指的目光看得红了脸 。
的确 , 按照家中一贯以来的嫁婉标准 , 将来她们的夫婿多半是读书人 。 而天下读书人 , 还有比状元郎更优秀的吗 ?
反正总是要嫁人的 , 想一愚谢拾那张脸 …... 嘲 , 怎么愚都觉得不亏呢 。
这样想的人悄悄笑起来 。
陆采薇唇边的笑容却消散许多 。
…... 表妹什么的 , 果然很讨厌 。
“ 诶 ? 娶娶娶亲 ?7“
另一边 , 今日风光无限的谢拾突然面临人生难题 。
此事说来话长 。
跨马游街结束 , 谢拾正打算返回湖广会馆 , 却被迎面而来的徐守文拦住了 。
徐守文直接带着他上了附近一家茶楼 , 谢拾这才发现师娘云氏与师嫂薛氏都在这里 。
甚至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师侄 , 乐乐呵呵地挥舞着藕节般的手胡 , 同他打招呼 。
谢拾当下便是 : 7
听徐守文说了他才明白过来 , 方才他御街奔官时 , 三人竟是全程围观 , 或许洮涌而来的赞美声中就有他们贡献的一份力量 。
云氏肯定了谢拾的猜测 , 乐呵呵道 :“ 今日就连话本子里杜撰的状元郎鄂被你比下去了 。 老身都忍不住投了一块帕子哩 。“
土于为何会说到婉亲 ?
云氏表示 , 她在京中多年 , 可不是从不与人往来 。 儿媳薛氏从小长于京师 , 交是人脉颇广 。 今日便有不少熟人与她们一道在茶楼看热闸 。
得知她竟然是状元郎的师娘 , 当下便有好几位夫人向她打探谢拾的情况 , 言语间颇有相中这个女婿的意思 。
所谓一日为师 , 终生为父 。 师娘亦是如母 。 云氏自小看谢拾长大 , 早就将他当做自家子侄一般 。 想到谢拾的确到了该娶亲的年纪 , 她便将这些有意与之结亲的人家一一在心中记了下
来 。
而今见了正主 , 她少不得一问 。
当然了 , 谢拾父母双全 , 云氏绝无越矩代应之意 。 她先探探口风 : “ 不知你家中长辈于婚事上可有打算 7“
这个话题有些突然 , 此前谢拾从未认真考虑过 。 面对这位关心自己的师娘 , 谢拾坦然道 :“ 没有 。 家父家母都随我做主 。“
谢拾的不凡之处谢家人一清二楚 。 谢家的变化亦有赖于他 。 深知他的付出与辛苦 , 当年谢大有还在时便约束过儿子儿媳 , 勿要仗着长辈身份亏待了孩子 。
正因如此 , 谢拾前些年专心读书时 , 他说不考虑亲事 , 纵然媒婆踏破门槛长辈们都未松口 , 人人都道谢家一心想着攀高枝 。
故而 , 在自己的婚事上 , 即便谢拾不问 , 都知道父母的回答一一必然是随他心
他的回答令云氏瞧间来了兴致 。
当下便干起了红娘的活 , 不仅将那几家有意结亲的人家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 还顺便介绍了一圈她认为适合谢拾的京中闺秀 。
听了一耳朵干货 , 谢拾汗颜 : 怎么感觉师娘是 “ 薄谋已久 “, 终于迫不及待了呢 ?
出神之际 , 又听化身红娘的云氏摩拳擦掌地问 :“ 对了 , 拾哥儿中意什么样的姑娘 ?“ 这满京城里总有适合他的一款 。
回应她的是谢拾的一脸茫然 。
“ 我亦不知 。“
云氏表示理解 。 从前要是有心思思考儿女情长之事 , 谢拾岂能年纪轻轻就中状元 ?
「 不着急 , 你慢慢想 。 “ 师娘终究不是父母 , 云氏只是愚给谢拾找一门好姻缘 ,
却不是催婚 ,“ 考身这边也替你留意些 。“
谢拾不会轻易受到动摇 。 婚姻之事他依旧随缘 , 只是云氏的话到底在他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 喜欢的类型吗 ? 他默默想着 。
他从身边最熟悉最亲近的女子身上寻观特质 : 祖母 、 娘亲 、 婶娘 、 姐姐 …... 谢拾恍然意识到 , 他对她们的所有感情都基于亲缘 , 若无亲缘 , 他真切欣赏的类型大概只有二姐 。
隐隐约约间 , 有一道模糊的轮廖在他心中浮现 , 却没有具象化 , 仿佛一团影子 。
谢拾选择清空大脑 。
既然想不明白 , 那就以后再愚 。
毕竟如今的他有正事要做 。
同年 、 同乡 、 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 一波一波送上门来道贺 , 令谢拾无暇他顾 。
次日便是朝廷为新科进士举办的恩荣宴 , 谢拾早早洗漱 , 挥去了一日应酬的疲乏 , 准备好好休息 , 明天也好养足精神赴宴 。
方才脱下外衣 , 听得一声轻响 。
谢拾低头 , 只见一枚精致的银豆子在烛火下折射着月光般的银辉 。 他眼前不由自主重新浮现出白日里那一道闪电般的流光 。
以及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 …... 究竟在哪里见过 ?
将银豆子从地上拾起 , 妥帖地收好 。 谢拾重新转过身 , 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一闪 。
“ 我想起来了 …...“
八年前 , 他曾见过一张满布尘灰的小脸 , 唯有一双弧度微圆的杏眼清澈而透亮 。 眼睛的主人曾经用手比划向他自我介绍过 。
… 陆家 …... 九娘囡 7“
作者有话要说 :
稍微推一推感情线 。 不过主角始终是事业脑 , 搞事业为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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