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新年加更
藤科等人一路狂奔,直到跑出远东港基地大门才敢停下来。
他气喘吁吁一扭头，突然发现郁和光怀里还抱着一个……
一个……银色长方体。
藤科：这熟悉的不祥感觉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他的视线，长方体突然拧动模块转向他，弹出笑眼符号眨了眨,模块组成的机械手还友好的挥了挥：你好,人类~
藤科：“…………？”
“这不是星舰上的小机器人吗,怎么在你这？！”
救命，究竟什么时候拿的？他根本没发现！
“闭嘴，快跑。”
郁和光朝后看了一眼，非常冷静：“辅助机器人在教授休息室旁边统一检修,辛鸢偷走一个替他偷糖。我趁他不注意拿走的,现在辛鸢和工程师都还没发现。”
“但你要是不快点跑，就要被他们追上了。”
大沙队员,以及工程师。
说不定还有辛鸢本鸢。
藤科：“！！！”
#连吃带拿#
报复！疯狂报复,不把辛鸢捏的还回来不罢休！
等郁和光一行人杀向基地外场找到配车,上车关门冲出去一气呵成，藤科已经在瘫成软绵绵一团了。
他神情恍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心脏……心脏还在吗？
颤巍巍。
其他人也都气喘吁吁。
唯独驾驶位上的谢枝雀兴奋得两颊红透,郁和光抱着绑架来的小机器人心满意足。
我凭本事拿的。
我的了√
彪悍全地形车冲进基地外的茫茫雪原，巨大车轮碾起飞雪。
藤科眼神复杂：“郁同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郁同学，竟然偷教授的东西。”
郁和光义正辞严：“怎么叫偷？”
“我这叫黑吃黑。”
车内：“…………”
远东港基地很快被他们甩在身后看不见了。
天地一片白,没有声音也没有方向,光脑提示温度已经迅速下降到-50℃,狂风呼啸看不见人影。
郁和光看着窗外怔愣，他抬手覆在车窗上，感受旧地球真实的温度。
“难以想象,三百多年前，人类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生存。”
“即便是新地球最混乱的贫民窟，都比旧地球更加宜居。光是气候和食物就足以杀死人们，但偏偏是这里，人类文明在这颗星球起源。”
郁和光看入了迷，低声喃喃。
旧地球危险。
但好在考虑到郁和光只是大一，教务AI派发的任务仅是前期勘察，他们只需要找到研究所的具体坐标，再尽可能围绕着研究所遗址外围搜集些信息，就可以顺利返程了。
“不用担心这次实操课，难的只有坐标这件事。”
车内气氛放松，藤科细致的为第一次
在旧地球活动的郁和光答疑解惑。
“除了你这个例外，哪怕是战斗系也不需要大一就跑来旧地球，之前你那些拿到名额的同学们也不是来执行任务的，他们是来参观，懂吧？”
藤科比比划划：“和幼稚园带队去参观博物馆没区别。”
“辛鸢不是，辛教授说应该直接上强度？？不不不，我们和辛教授不是一个物种，他学生时代就揍隔壁大学校长了，好孩子不要学他。”
溯游大学还是爱护学生的。
——感谢没有让辛鸢担任校长。
五年学制中前两年的实操课，皆是新地球混沌事件任务，正常需要到大三才会前往旧地球，按照实力和经验逐渐升级任务难度。
藤科这样在大二就借助与大三生组队而获得资格的，就已经算卷王了。
却没想到卷王终被卷，他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郁和光。
恐怖如斯！
“每学期有三次强制实操任务，你已经在新地球完成两次，分值已经足够及格了。”
其他队员也凑过来，向小学弟传授自己的摸鱼秘诀：“你现在想偷懒非常简单，等我们拿到最关键的坐标，哪怕你随手抓把土带回去，都算是你搜集的信息，都会算你完成任务的。”
王安拍胸膛保证：“前期勘察嘛，又没谁规定必须要推多少进度。”
郁和光兴致缺缺。
谢枝雀却“嗯嗯”点头，奋笔疾书：“还有呢还有呢？”
王安：“……你这个勤奋的态度，就很不偷懒啊！”
远东冻土，比风雪更危险的是被雪层覆盖的土地，没人知道下面藏着什么。
郁和光看到了路边烧毁的车骨架和动物骸骨。
被远东港基地划为安全线路的，一共有二十六条记载在光脑中。研究所小镇在其中一条暂时废弃线路上。
全地形车停在小镇外。
郁和光率先下车。
被遗落车上的长方体模块机器人撞车门。工作，工作——不工作的小机器人会销毁死掉QvQ
郁和光无奈把小机器人放了出来。
长方体：＾ｖ＾
开始埋头吭哧吭哧扫雪，硬挖出一条通往小镇的路。
藤科几人也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
“情
况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他抓抓头：“要是没有这场暴风雪还好些，但现在所有可能的地标全被覆盖，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唯一知道的情报，就是大沙研究所并非掩埋于末日，而是被它自己的国家核.弹摧毁。
“没有这场暴风雪也一样。已经三百多年了，就算当年有什么痕迹，也早已经消磨掉了。”
郁和光抬手看了眼光脑的提示，盖革值超标：“研究所里到底有什么，值得大沙联盟核.弹犁地，这整片山脉的地形都被改变了吧？”
他忽然很好奇当年的事。
到现在，核.辐射依旧严
重滞留。
如果不是隔绝装备，他们甚至连小镇都无法靠近。
郁和光和藤科带着各自的队员和小机器人，兵分两路，向小镇东西前行，把这唯一能视为坐标的小镇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等天黑才回到地形车旁汇合，但两边都一无所获。
“不行，除了核变异老鼠什么都没有。”
郁和光眉头紧皱：“趁着天没彻底黑下来，先找地方休整过夜吧。”
况且——他心底有个猜测，需要夜晚来验证。
郁和光认为小镇离研究所还有些距离，并非凭空猜测。
还存在的小镇本身，就是证据。
“虽说如此，但也只有个屋顶。”
藤科耸耸肩：“算了，总算能挡挡风。”
他们选了一间还算完整的民宅，地形车就停在门外，便携营地在民宅客厅里打开，简易炉升起火，行军食物堆在一旁等待加热，还有在炉子上咕嘟咕嘟煮开的热茶。
众人顿觉放松不少。
郁和光则翻看起了屋子里的东西。
曾经的屋主显然有订报纸的习惯，旧报纸用来塞墙缝和桌腿，早就被风化泛黄。
他用光脑扫描后自动补全缺失模糊的字迹，饶有兴致的翻阅起了这些三百多年前的新闻。
《太平洋小国一夜之间蒸发，疑似某国实验新武器？》
《鱼人上岸！核污水之灾》
《全城溶解：消失的人去了哪里？下水道找找吧》
《危机中的希望：华夏宣布与大沙联盟共同组建调查队》
《末日？神罚？》
……
报纸最早的日期是2046年，但郁和光一直翻到最前面，也没找到哪一日的报纸是平安无事的。
全部在报道异常事件。
但三百多年前的人们显然并没有发现这意味着什么。
“当年大沙还是联盟，如今却是帝国制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
郁和光侧首，接过藤科递给他的热茶：“六角联盟在旧地球时也是分散的十几个国家。”
2080年从地球起飞的人类第一代星舰，在如今看来就像是孩子过家家的纸糊玩具，没有地基的危房，随便一场宇宙风暴都能将脆弱的初代撕烂。
初代星舰在宇宙航行两百年，抵达时直接坠毁在新地球的星云环里，只有少数逃生舱脱离，成功着陆。
没有人知道那两百年间发生过什么。
但人类在新地球稳定下来，也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事，十个组建的国家内，也只有华夏从始至终维持住了整体性，也因此成为文明传承最完整的国家。
即便如此，很多历史也已经模糊了。
“至少比其他国家要好得多。”
藤科耸耸肩：“六角联盟里有的州也不知是遗失太多还是怎样，竟然干脆历史全无，被隔壁州嘲讽它的历史比自己的菜谱都薄，两个州互相看不顺眼。”
“要不然人类史教授怎么会说，人类流传下来的只有两样：华夏文明，以及斯拉夫人的美貌。”
郁和光被逗笑了。
但是——“我人类史挂科了。”
藤科：“……抱歉。”
“不用，习惯了。”
要不然郁和光也不会在其他人睡眠时，还在苦哈哈的翻笔记复习。
郁和光拒绝了藤科守夜的提议，换成了自己：“反正我也需要背书。”
他无奈摇了摇光脑：“估计这次实操结束回去就是期末了，我得赶在考试之前看完。”
这种时刻，郁和光就会格外羡慕没有历史的那个州。
#只有一道题的试卷很好考吧#
对面州：？？？恶评！这是恶评！
室内很快安静下来。
除了规律的呼吸声之外，只剩郁和光翻动光脑的声音。
银色长方体模块化变形成长柱，顶着热气袅袅的茶杯就在他手边，伸手就能拿到。
郁和光笑着拍了拍长方体：“谢谢，小方。”
长方体：！
小……芳？
我有名字了*OvO*
#镇里有个机器叫小芳#
虽然人类史教授几次掐人中差点被气死，但郁和光坚定的认为自己并非没有天赋，他只是……看书犯困。
本来神采奕奕，一看书就哈欠连天。
郁和光半倚着手臂，眼睑逐渐沉重。
一点，一点。
‘怎么回事？还没甩掉那些东西吗？’
‘它们到底要追着
我们跑多久！’
几道身影冲进民宅里仓惶抵住门，一转头就看见了靠在墙角的郁和光。
‘喂！你，年轻人，你是这镇上的人吗？’
为首的人大跨步走来把一沓钞票塞向他：‘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这些就是你的了。’
郁和光觉得哪里古怪。
钞票？上次看见它好像是幼稚园时参观博物馆。
但他大脑发沉，只反问对方：“你们在躲什么？”
他好奇向几人身后看：“什么东西在追你们？”
几人立刻瞳孔紧缩，牙齿颤抖。
‘我，我们身后，有什么吗？’
呼——
房屋里的灯忽然被吹熄了，昏暗中，安静得像坟墓。
‘砰！’
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响，门板顿时向内凹出一块。
外面的东西想撞进来。
一人吓得尖叫出来，同伴立刻捂住他的嘴，其他两人赶紧推家具堵门。
‘你也来帮忙，快！’
领头的焦急喊郁和光：‘不然等它冲进来，我们都得死！’
隔着被撞裂的门板，郁和光听见门外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黏嗒嗒湿重的粘连声，撞门的东西像裹在胶水里，湿痕在门板洇开。
旁边人顿时触电
般松开手，仓惶后退：‘不，不！它们连这都入侵了吗？’
郁和光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立刻跟着后退。
他被旁边人抓住手臂哀求。
‘我知道你们小镇修了避难所，带我们过去吧，求求你，你要多少钱都行！’
家具已经抵不住被疯狂撞击的门板。
那人慌张：‘带我们过去！不然你也会死在这……’
脆弱的门板没有多留给他时间。
轰然撞飞的木屑下，郁和光终于看到了门外的东西。
佝偻着腰的巨大怪物像是瘦骨嶙峋的人类，惨白皮肤下骸骨清晰可见，没有脸的头颅上只有密密麻麻分布的青红血管。但它过长的四肢如青蛙般蹲地，肢体间滴落黏液，水渍从门外一直拖行到门口，在它蹲着的地方留下一滩黏液。
郁和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害怕，甚至跃跃欲试，心中只有缜密的杀戮计划。
他摸向自己腰间，本能认为那里应该有一把枪。他摸空的同时，身后人已经崩溃大吼着转身就跑。
惨白瘦长的人形怪物闻声立刻扑过去。
那四人惊叫着散开。
郁和光果断放弃已经被怪物扑倒的人，握紧刀冲向跑到门外距离怪物最远的那人。
高速计算的大脑已经向他展示了结果：只有这个有被救的可能性。
但就在他拽住那人的前一秒——
‘咔嚓！’
半个怪物突然从雪地冒出来，没有五官的脸花瓣般猛地炸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层层环绕的上千颗利齿。
凶狠咬住了那人的下半身。
腰斩。
怪物仰头吞吃半个人身。
那人还没死透，他在雪地上爬行留下逶迤血迹，虚弱的，不甘心的，死死握住郁和光的脚踝。
‘救……’
他的嘴巴一开一合，眼睛已经空洞黯淡了下去。
‘……我………’
怪物猛地转身，盘旋的口器像眼睛一样盯紧了郁和光。
“！”
郁和光迅速睁眼起身拔枪，一气呵成指向前方。
长方体：？
被惊动的小机器人伸高机械臂，拍了拍他的后背：[噩梦？要安眠曲吗？]
郁和光定了定神，然后意识到自己面前什么都没有。
依旧是温暖的室内，队友们在旁边安睡，银色小机器人在自己脚边。
“郁和光？”
被打翻的茶杯惊醒，藤科爬起来查看：“发生什么了？”
郁和光蹙眉掷出二十六面骰。
没有混沌度。空白面。
长方体机器人也适时显示：[未检测到活动体靠近]
“……应该没事。”
郁和光迅速检查过室内外后，才道：“可能只是我做的噩梦。”
藤科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郁和光肩膀：“太紧张了吗？第一次来旧地球
都是这样的，我一开始也一样，草木皆兵。”
“你去睡吧，换我来守夜。”
郁和光点点头。
但在他迈开腿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作战靴上，印着血手印。
雪地上，半尸……
“藤科。”
郁和光突然转身抓住藤科的手，冷漠问他：“我这次文学论考了满分，你不恭喜我吗？”
藤科笑眯眯点头：“恭喜呃……”
他惊愕低头，郁和光手里的匕首已经完全没入他的胸膛。
“你！为什么……”甚至一丝犹豫都没有。
郁和光迅速握紧原物质枪补了两枪，藤科尸体倒地的瞬间变化成惨白的怪物。
“我文学论挂科了，2分。2分是教授为了感谢我还记得写自己的名字。”
他居高临下的漠然：“满分？鬼才信。”
鬼：…………
你们人类有病吧！
谁知道你们还会挂科？2分？鬼答卷都不止2分！
郁和光已经迅速冲向便携营地，猛地一掀开伸缩门——
浓郁血腥气瞬间直冲过来。
怪物不知何时潜行进了营地，队友们在沉睡中被杀死，怪物蹲在他们的尸体上开膛破肚，埋头伸进肚子里咀嚼。
被惊抬头时，怪物的口器上还挂着只剩一半的肠子，惨白皮肤被鲜血染红。
愤怒油然而生。
“你！”
郁和光举枪。
却在怪物戒备的注视下突然调转枪口，抵在他自己的太阳穴。
“你好像小瞧了我。虽然我的文学分低，但其他的。”
他冷笑：“想绕过我在我旁边杀人？”
二十六面骰的空白面，除了无事还有另一种意思：你没有询问骰子。
没有问题，当然也就没有回答。
但他已经掷骰。那就只剩下……睡梦中。
砰——枪声响起。
“！”
郁和光猛地睁眼起身。
椅子在木地板拖行，发出刺耳噪音。
“郁同学？”
藤科揉着眼睛从便携营地门里探出头：“你没事吧？”
郁和光大步流星上前，单膝跪地，漠然与藤科对视。
藤科：“？”
睡一半突然被这么盯着真的很吓人……“郁同学你怎么？”
“我文学论考了满分。”郁和光突然出声。
藤科：“？？？”
他被逗笑了：“郁同学，考试是要自己考的，不是靠做梦满分。”
郁和光欣慰点头。
防伪标志√
“起来，敌袭。”他一句话让藤科吓清醒了。
所有人立刻被叫醒。
“怎么回事？敌人在哪？”
室内外一片安静，骰子也结果正常。
好像只是郁和光梦魇了
的错觉。
但所有人都对郁和光坚信不疑，全副武装屏息查看。
郁和光言简意赅快速向众人说起自己的“梦”。
“不像梦。更像是……触感真实的幻灯片。”
他皱眉：“我看了一场预知电影。”
梦里的血腥气，怪物，怪物动作时的黏液滴答声，甚至队友腹腔血肉模糊的脏器。
“有东西要来了。”
郁和光想起自己翻看的异常报告，它们都来自于在小镇过夜的小队。
所以他猜测：夜晚才是混沌出现的时间。
眼前场景印证了他的猜测。
灯火熄灭，呼吸安静，小镇重归死寂。
门外厚重的雪地上，忽然出现了脚印。
深，且瘦，只有骸骨。
那东西从门前长路缓慢走过，高大瘦长的惨白身影逐渐凝实出现。
门内众人屏息，固守门窗，紧紧盯着怪物的行动轨迹。
怪物被门外全地形车吸引，驻足好奇观察的瞬间，郁和光果断掷骰。
混沌度，5点。
咚，咚咚……
骰子落地的声音轻微。
但立刻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它猛地一百八十度扭头看向民宅，嘶吼着扑过来。
“开火！”
枪声立刻杂乱响起。
打破了被大雪覆盖的小镇里的安宁。
蹲在屋脊上的瘦长人形歪了歪头，疑惑转身。
房间里，雪地下，树林外……一道道惨白瘦长的影子抬起头，齐齐看向声音发出的来源。
它们调转方向，四肢着地快速爬行，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它们消失了。
从雪地里。
郁和光推开门，走进雪地查看被射成筛子的怪物。
就在这时——“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