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只在晋江文学城
跃迁舰降落时,卢青早已经在远东港基地等候。
“郁和光。”
卢青隔着重重人影率先摆手示意。
但郁和光总觉得这位学长与两个月前……不太一样了。
巴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切，他刚走进大厅就迫不及待询问任务。卢青却只是淡淡笑着看，不问也不催。
如果让郁和光形容眼前的卢青：打碎后又被强行拼好的陶罐。
“没什么,住了两个月医院。”
卢青上下打量了郁和光一圈，确认他无伤无病才多了几分真切笑意：“走吧，先去管理署报到。”
“旧高卢首都一向对非毕业生封锁，只有TOP3的五所大学官方勘探团，以及十国军团能限时进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说服了大学那边,但是管理署的问题必不会少。”
卢青的叮嘱一直持续到管理署分部的柜台前。
但他转身看了眼正若有所思的郁和光,又笑了：“也不用太担心……我来吧。”
不论从资历还是年龄，所有人包括管理署老师，都自然而然认为卢青应当是联合小队中的指挥官。
郁和光却看着卢青的背影沉吟：“卢青最近，发生过什么吗？”
巴眼前一亮。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主心骨：“你也觉得卢队不太对劲，是吧？”
巴挪了挪，在郁和光旁边蹲下,像个三角大饭团。
他有些郁闷：“教务AI说卢队心理创伤严重，不适合再担任指挥官。所以卢队伤好之后，又留在勘探团里观察了好久。”
卢青虽然还没有毕业，但已经是勘探团的预备役指挥官,大五已经进入了实习期，只等毕业就正式成为巴所在小队的队长。
却没想到临近毕业忽然重伤差点死亡,甚至被教务AI判定不合格。如果不是巴和其他队员强烈申诉，卢青甚至连留团观察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回旧地球之前，卢队也经历了好几轮心理评估才被放行，他被强制休息两个月了。”
巴挠了挠脸，闷闷道：“回来之后，他就变了。”
情绪也淡,笑容也淡，隔着一层纸，他触碰不到他了。
巴很不习惯这样的卢青。
卢青已经在管理署老师的惊讶中办好手续，迎面走回来。
郁和光拍了拍巴的手臂：“他只是在担心你们。”
卢青微笑时，郁和光也同样微笑起来——但笑容也掩盖不住卢青眼底的焦虑疲倦。
“他会撑过去的。”
“为了你们。”
…………
除了失联的陆青羊等人外，卢青还有三名队员在赶来与他们汇合的途中。
“好消息是，剩下的队员里有一名医师。”
卢青笑道：“这次去高卢首都，不用再担心受伤的问题了。”
“小鸟，有些坏习惯不要向你队长学。”
卢青呼
噜了一把谢枝雀头毛，语重心长：“身体可是战斗系的生命，记得以后出任务要保护好你自己，受伤也要及时治疗，千万别留下后遗症。”
谢枝雀已经快淹死在过量的关心里了。
他求救般歪头去看郁和光：郁哥——这好像疯了一个——我和学长中间得疯一个——
郁和光冷漠转身：救不了，你加油。
卢青正创伤应激呢，塞一团小鸟球刚好。
郁和光：我开心，卢青开心，有什么问题？
淹死在关心里的鸟球球：咕嘟嘟嘟……
李白杨刚走出大门，就看到被揉搓成球的谢枝雀，以及过分慈爱的卢青。
“…………”转身就走。
“李白杨。”郁和光果断开口，“还记得维克多吗？”
他巧妙提示：“上次那位红发美人？”
李白杨：一秒想起！
“他快死了。”
郁和光沉稳：“这次拜访你，就是为了去救他。”
“不行，不能死。”
李白杨毫不犹豫：“那种仙品死了是世界的损失——你想问什么？”
郁和光记得上次见到李白杨时，她还是研究员，这次回来她已经是研究中心副主任，显然有了更高权限。
她气定神闲坐在电脑前，就等郁和光提问。
但旧高卢首都还是让她瞳孔地震。
“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李白杨犹豫，屁股已经从电脑前抬起一半了：“你们的教务AI知道吗，不会连累到我吧？”
郁和光抽了抽嘴角，一把将她按回去：“朋友快要去送死了，你能想到的只是别连累你？”
“……什么朋友，一分钟之前你刚认定的吗？”
李白杨面无表情，对郁和光【有事朋友无事你谁】的价值标准发出无声抗议。
但不等她拒绝，郁和光就先眼疾手快把小鸟球塞她手里：“高卢首都到底发
生过什么？”
他疑惑：“为什么所有人都对高卢首都忌讳莫深，不愿提及？”
好像只要谈论，都会被掩藏的混沌物盯上。
李白杨看了眼谢枝雀：嗯，人为美而死很合理。
“高卢首都……它的问题就在于，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怎么回事。”
“即便是北方基地，我们对末日前的世界理应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但对高卢首都也只有用人命堆出来的猜测。”
从2068年起，高卢首都就变成了死亡禁地，连死神也会从废墟逃离。
太阳东升西落，人们成批死去。
他们消失，死亡，甚至连死亡的痕迹都不会留下——亲友也不必为没有遗体而痛哭。
他们很快也会紧随着死亡。
“因为高卢首都的末日早于世界末日，所以它保留下来了相对完好的城市设施，以及大批物资。”
李白杨不笑的时候，如同北地坚硬的岩石。
“末日里，没有人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哪怕它被包裹在死亡中。()”
高卢首都也因此一度成为末日后，这片残败焦土上最危险的城市废墟。
无数遗民涌向废墟，争先恐后试图占有城市里遗留的物资，为一瓶干净的水，一块饼干打得头破血流。
但当天亮，被挤出城市边际的失败者失魂落魄想要离开，却愕然发现：昨夜进入废墟的所有胜利者§()_[(()”，都消失了！
“没有人在那里看到过怪物，但也没有尸体。”
李白杨声线很冷：“北方基地曾经冒险闯过一次高卢首都。你应该知道末日之前，高卢首都也算世界中心之一？那里不仅有互联网数据中心，更有北方基地最急需的。”
“电池。”
占地上百公顷、可为千万人提供整季用电量的固态电池设备。
并非只有未知的危险导致了不可逆的末日，国家之间爆发的激烈冲突同样是助推器，核.战争之后，寒冬凛冽，毒害烟尘遮蔽天空与太阳达百年之久，新家园星舰离开地球后的一百年间，旧地球陷入了漫长没有尽头的冬天。
北方基地也一度弹尽粮绝，不得不向外寻找。
“进入高卢首都的一支百人小队，全消失了。”
李白杨耸了耸肩，噗嗤笑道：“从那之后——你也知道，就变成禁地了。”
李白杨的大屁股白电脑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了，开个机咳得比百岁老人。
等着看资料的郁和光从期待，到面无表情。
到无语眼神死。
李白杨：“……看我有什么用，把我的红发美人捞回来啊！”
怒锤桌——嘶！手痛。
但老旧电脑有另一种好处。
末日引发的科技倒退潮始终没有停止，无数电子数据备份被未知原因损坏，没能保存下来。
被科学学院视为【圣殿】的旧华夏首都大数据中心库，更是危险到混沌度1点，连靠近都会引发混沌潮。
北方基地的老旧设备，却反而保留下来了末日前的信息。
《人间蒸发！昔日首都竟成今日鬼城？》
《太阳请不要下山》
《高卢富豪大盘点：从私人飞机看富豪家产》
《炼狱！神罚！》
【紧急通知：所有进入首都的道路封锁，请所有人绕行……】
【实时提醒：出城道路B07，B01……D11全部堵塞，请有出城需要的人另寻他路。】
【突发！内阁宣布集体辞职，承认首都失控……】
但所有消息，最后都终止于2068年的某天。
距离第一则失踪报案，不过才十天。
郁和光掀了掀眼：“数据缺失？”
李白杨摊手：“不。”
“死绝了。”
出城的道路被仓惶的车队完全堵死，谁也别想移动半步。
除了极少部分提前发觉不
() 对而下车狂奔、再加上一点及时运气的幸运儿外()，所有人——包括逃出城或想要困守的?[(()，全死了。
死在家里，路上，车里。
孤独的死亡，与家人拥抱，十字架下祷告。
“要不怎么会被称为死城。”
李白杨快速笑了下。
她支着头，电脑莹莹亮光将她侧脸照得冷白：“鉴于我还想多看你这张脸几年——我的建议是，如果你一定要去高卢首都，跟着太阳走。”
“不要，绝对不要在城市里过夜。”
——这也是郁和光等人现在守在首都外的原因。
“阿嚏！”女医师吸了吸鼻子，骂骂咧咧摸衣服，“是谁？谁！明知道我们不能进城还不带临时营地！”
巴心虚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卢青把他藏到自己身后，温厚微笑：“算了，
他也是关心则乱。车里温度还算好，你先上车？我来守夜。”
医师张了张嘴，眼神复杂：“……算了，我来吧。”
【溯游计划】陪伴的临时营地并非简易帐篷，而是恒温恒湿、抗混沌、挡简易伤害等特性的移动性房子，不需要时可以折叠成小正方体，需要时落地为家。
比睡石头不知强多少倍。
医师一边磨牙骂巴，一边重重踩着脚步走回篝火旁。
“不觉得队长回来后疯了吗？”
医师觉得自己砸在了棉花上，气闷：“高卢圣母院都得走下来换他上。”
围在篝火旁的几人顿时低低笑出声。
除了郁和光与谢枝雀外，还有来自卢青小队的三名新加入队员，医师卡卡，两名战斗系陈来、约翰孙。
“没有一直跟失联队员的事，你别介意。”
约翰孙大方与郁和光碰杯，把热汤喝出了烈酒的架势：“队长是被强制休息，但我们一直有任务在身，勘探团——尤其是大学官方的勘探团，忙起来要人命。”
他咧嘴一笑，对卢青的状态见怪不怪：“指挥官还年轻，等过几年，过几年他的队员们死一死，他就习惯了。”
郁和光闻言侧目。
约翰孙摊手：“这是我在勘探团第七年，经历的第三支小队，第十位指挥官。”
“【溯游计划】学生的死亡率是15%，官方勘探团的死亡率是60%。要不然为什么很多毕业生都不会选官方勘探团，更愿意去后方的科研所，或者能赚钱的商业勘探团。”
约翰孙看了眼明显在为陆青羊等人情绪不对劲的卢青，耸了耸肩站起身。
“谁守夜？”
郁和光淡淡出声：“我来吧。”
他长腿交叠，靠在折叠椅中划着光屏查看高卢首都的情报，像临进考场前的最后冲刺。
卢青回来时，就看到篝火旁发呆的卡卡，以及专心致志查看浮空光屏的郁和光。
“紧张？”卢青笑着，试图安慰。“你……”
却被郁和光冷酷打断：“没有。”
()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城市废墟的破败天际线，若有所思：“在想太阳。”
卢青：“？”
郁和光向教授要来了实操课出勤表。
虽然是本不应该外流的数据，但教授架不住郁和光的好学，以下学期不报他的课作为交换条件，郁和光拿到了历次文学院与医学院组队进入废墟的记录。
精确到进入和离开的分钟。
何止是太阳东升西落，就连稍有乌云遮蔽，他们都会立刻撤离。
郁和光看向远处废墟的目光沉沉。
“希望明天是晴朗的好天气。”
星野低垂，万里死寂。
风从矗立在荒芜大地上的死城穿过，每一扇玻璃的颤动，每一个残垣缺口的呼啸，仿若群鬼呜咽低叫。
曾经历史记载中的浪漫之都，如今只剩幢幢歪斜大厦高楼，玻璃碎裂的窗口黑洞洞仿佛鬼眼，在黑暗中无声注视着堵满废弃汽车的街道，以及空荡荡的城市。
“……我觉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维克多看了眼已经昏迷的陆青羊，高烧让他热得像过载主机。
被那群人打伤，又在这片城市废墟里受伤严重，太阳刚落山，陆青羊就发起高烧来。
并非医生的维克多沉吟着问个人AI：“你觉得，我把小芳拆了，帮陆青羊改造一下怎么样？机械总比肉.体强韧。”
全机械体人形：【…………】
【为了防止你被陆青羊打死，建议你最好征求他的同意。】
就像维克多非常厌恶血肉改造。
万一陆青羊恰好是非常厌恶传统机械呢？
全机械体人形冷静：【你要是死了，我就转投郁和光。】
维克多：“……明明是我创造的你。”
他委屈瘪了瘪嘴，转头压低声音冲长方体眨眨眼：“我是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正好谁都不在，不如……”
维克多眼眸发亮，兴奋搓了搓手：“我们来改造吧！”
野外，无人，刺激——完全踩中他的兴奋点！
维克多觉得现在他有一百种方案改造辅助AI，设计图纸在脑海中迅速成型。
激动有些破音。
他立刻紧张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我保证让你变成最强的芳。”
三头六臂！
上天入地！
七十二变化八百般武艺！
全机械体人形俯身，劝诫自己的小后辈：【机生建议，不要相信变态的话。】
长方体严词拒绝：[不，请不要勾引有主的辅助AI。]
[我的主机只属于郁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