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只在晋江文学城
“照片是发给你当天拍摄的,照片中人的身份正在尝试核实中。”
“苍山基地不比黄金城，这里找不到情报人，速度慢了不少。”
宫商角轻车熟路拐进苍山基地,带着郁和光等人穿过人群，走向先前晏止戈已经在基地内设好的临时驻地。
郁和光一心二用，边听着宫商角的汇报，边向四周望去。
与黄金城或北方基地都不同，苍山基地内朴素又扎实，没有金砖铺路火树银花,但也看不见麻木贫苦的脸。
基地内只见来往居民，从外面回来的人拎着找到的物资,等待彼此交易,或是卖给基地兑换货币。也有下班放学的，居家买菜的。邻居或熟人相遇离很远就惊喜打招呼，互相交谈问候,欢笑声阵阵。
与郁和光住过的居民区没什么两样。
这让他有些惊讶。
一两人的异常可以说是伪装,但如果成百上千、整个基地的平民？
“郁队长。”宫商角没有起伏的冷淡声音传来,“这边。”
郁和光转过身准备离开时，跑过街边的少年人匆匆一瞥惊艳，欢快向他打招呼：“你好？”
少年人好奇问：“你们是新搬来的外地人吗？”
郁和光闻声转头，他挑了挑眉，忽然改变主意了。
他边微笑着向少年人走去,边不动声色向队友打手势，示意他会尝试搜集情报。
一扭头忽然发现郁和光消失的维克多：“……之前是不是有人说，他不用美人计？”
宫商角冷淡看着郁和光与基地居民的互动，他推了推银丝眼镜，斜眼瞥向晏止戈：“确实好看。”
“这就是首席阁下旷工的原因？”
猝不及防的晏止戈：“……？”
“在说什么？”
言谈间,郁和光已经告别少年人走回来。
“虽然早就从李白杨那里听说过，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郁和光惊奇：“这竟然就是他们的生活常态，不是混沌入侵。”
对着这样一张脸，少年人晕晕乎乎，有问必答。
比起资源地盘，苍山基地更在乎自己的居民。少年人这样说，从他出生起，基地就是这样了。
我们首领说了，我们苍山，上下一体。少年人复述这句话时，忍不住骄傲扬起头。
“所有人一致的精神面貌，很难是装出来的。”
郁和光蹙眉：“遗民基地里，竟然还有这么一股清流？”
“也未必。”
宫商角瞥了眼晏止戈：“苍山基地参与了黄金城拍卖会，极有可能是奔着基因样本去的，需要样本的原因同样未知。当然，如果某人没有掀翻拍卖会，我们就能得到更准确的结论，而不是猜测。”
知名不具晏某：“……为什么看着我说。”
晏止戈在黄金城建立的身份，在苍山基地派上了用场。
古董商晏先生的身份令基
地不敢怠慢，他得以顺利进入基地。
“苍山与黄金城不同，基地内商贸极差，居民生存物资多由基地统一分配，少部分自行以物换物，或向基地交换多余物资。”
“食物，用品，甚至房子也是统一免费配给。”
宫商角听闻郁和光不过大一，立刻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但他没额外说什么，只是向郁和光介绍得更细致，注意事项交待了一条又一条，让郁和光恍惚以为自己什么名贵瓷器。
——恨不得在他身上贴好“珍贵物品易碎”标签，原封不动发回溯游大学。
宫商角：别死我手里，一切好说。
“那苍山是怎么解决医疗问题的？”
郁和光疑惑：“其他可以分配，但医疗呢？”
旧地球各类技术人才严重匮乏，少有的正经医生也多被科技公司笼络，普通人缺医少药。如果医疗力量充足，博士这样推行改造技术的，也不会成为大商人。
宫商角冷漠抬手轻点眉心向上：“愿太阳神庇佑你。”
郁和光一怔，就听身后：“愿太阳神庇佑你。”
路过的人热情回应了宫商角，周围居民也被带动，一声叠一声的“愿太阳神庇佑你”。
郁和光错愕。
宫商角推了推眼镜冷淡：“看到了吗，就这样。”
郁和光：“你是说，医疗靠祈祷？”
“不不，年轻人，你搞反了。”
旁边的居民失笑，亲近询问：“常向太阳神祈祷，乞求祂的庇佑，这样我们就不会生病。你们是刚搬来的吗？”
苍山基地的人，即便是平民也在为他们的基地深深骄傲着。
“听说其他基地条件特别差，吃不饱还经常出意外死人，很多人都更愿意搬到苍山来生活呢。”
郁和光很快意识到他被一路误会的原因。
走向古董商宅邸时，刚好碰到士兵带着一队逃荒难民模样的人路过。
难民们好奇又激动的四处张望，无论是士兵还是居民都会心一笑，见怪不怪。
“再往前走，就是基地分给你们的房子，稍后等你们见过信使，把名字注册在案，就可以去领属于你们的衣服食物了。”
士兵安慰道：“你们一路从山姆
基地赶过来辛苦了，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有家了。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们，你们可以在这里安心住下来。”
难民们先是不可置信，等逐渐回神，队伍里立刻爆发出激动哭喊声。
“天啊，天啊！妈妈你听到了吗？”
“原来苍山基地的传闻是真的，太好了！”
“这些都是给我们的？不需要我们干什么吗？”
“当然。”士兵被逗笑了，“基地的本质，就应该是从灾难里幸存下来的人们扶持着一起活下来，不是吗？”
“我们首领说了，我们苍山，上下一体。”
被安慰的难民们立刻又是一阵哭声。
郁和光站在一旁
看了很久。
“旧地球竟然真有这样的地方。”
谢枝雀咋舌()，不敢相信：这条件?()_[(()，对遗民简直是绝杀啊。”
“没错。”宫商角冷漠旁观。
郁和光来的凑巧，刚好有一大批从山姆基地逃难出来的平民抵达，基地内一片热闹，随处可见士兵带着新居民办手续，分房子，领物资。
热烈又欢快得像集市，郁和光只在末日前影像记录里看到过。
“山姆基地前几个月首领死了，麾下几位将军夺权，打得不可开交，基地内平民死伤无数，不少人趁夜逃离山姆基地。”
宫商角：“山姆基地愤怒，与山姆交好的基地和势力都不敢接收难民，靠近势力范围就会射杀。”
“只有苍山基地，反其道行之。”
一直以来在各个遗民基地之间，就流传着有关苍山基地的传闻。
它平和，宜居，宽厚对待平民。
不需要居民拼生拼死去外面找矿脉资源，换一点微薄难以糊口的硬馒头，也不用担心某天被大人物的纷争波及死亡。
其他基地听说过传闻的人，都羡慕着苍山。
但路途遥远，中间隔着无数潜伏危险的荒原和废墟，基地也各自提防敌对，平民难以出行甚至自由流动。
直到这次，山姆基地被夺权之战波及的平民实在没有活路了，才咬牙赌一把。
“苍山基地不仅通过交好的商人和中介人向外散播消息，说苍山愿意接纳无家可归的人，只要是没有接受过改造手术的纯粹自然人，就可以成为苍山居民。”
宫商角对苍山最近几月的动荡很熟悉：“数月前，其他基地射杀靠近的难民时，苍山反而派出士兵在势力范围边缘，只要进入苍山范围，就可以得到保护。”
两相对比之下，没有人不会选择苍山。
郁和光眸光幽深，视线跟着惊喜的新居民移动。
风尘仆仆的新居民刚把一家人的名字报上去，由身穿白色改良西装的男人登记在簿，立刻就有士兵按人头将丰厚的物资发给新居民。
除了食物，还有日常生活所需物品，甚至是漂亮的新衣服。
新居民不敢置信，再三确认：“这是我能有的东西吗？这么好的衣服，还有食物，牛奶，天啊！这都是给我的吗？”
白西装男人笑了，旁边士兵们也发出阵阵善意笑声。
他手指轻点眉心向上，温声道：“愿太阳神庇佑你。”
“那位是信使。”宫商角在郁和光身后提示。
男人也注意到了站在这边的郁和光等人。
他温和向郁和光颔首致意，随即看向宫商角：“宫先生。”
信使认识宫商角：“难得看到你露面，今天信教所会有接待你的荣幸吗？”
他笑着问：“该不会，你家大人回来了？”
因为郁和光对基地感兴趣，除了同样好奇的谢枝雀和陪着的宫商角，其他人都先行到古董商宅邸落脚
() 。
“信使大人。”
宫商角颔首回礼，冷淡不见笑意：“您今天也同样忙碌，还是改天吧。”
信使的目光却已经移到了郁和光身上。“是张没见过的新面孔……”
士兵们也转头看过来。
一时间，郁和光察觉到无数道视线从四面八方落在自己身上。
黑暗处也仿佛有打量的目光。
“我是晏先生买回来的。”
郁和光当机立断，主动扬起笑容介绍自己：“逃难时差点死掉，幸亏有晏先生在。”
宫商角：“？？”
“哦……”信使柔软了眉眼，目光怜悯，“可怜的孩子。”
信使温声询问：“你想参观下信教所吗？孩子，在那里，太阳神会庇佑你。”
宫商角刚想替他拒绝，郁和光：“好啊。”
他笑眯眯：“我还没见过太阳神呢。”
郁和光侧首，向宫商角轻快眨眼：告诉晏止戈，晚上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他带着谢枝雀走远了。
宫商角还站在原地沉默，若有所思。
“队长你除了背着我旷工之外，还买小奴隶了？”
“噗！咳咳咳。”
古董商宅邸内，晏止戈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他立刻放下咖啡杯，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什么奴隶？”
宫商角掀了掀眼，透过眼镜冰冷无机质的审视他。
从
头到脚，从上到下。审判！
他冷笑：“郁和光，你的小奴隶。”
全屋众人：！！！
晏止戈：“？？？”
尤金咳得撕心裂肺翻白眼，林沉麓也难得从窗外转回视线。
被目光集中的晏止戈震惊了。
“……啊？”
宫商角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十指操作光脑飞快。
“我对你们不管是小情趣还是违法犯罪都不感兴趣，但作为你的分析官，我希望你能如实交待，让我有时间提早做对策，如果教务AI控告你侵犯人权，我也能辩护……”
“等等，等等。”
晏止戈终于从一头雾水中捋出线索：“谁告诉你的，郁和光？”
“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变色龙在需要的时候会随意变色。这是晏止戈对郁和光的了解。
“他是为了干什么？”
宫商角顿了顿：“信教所。”
信教所，圣歌轻喃。
郁和光随着信使的脚步踏进信教所，发现除了他之外，这里还聚集着不少平民。
沿途遇到的人们笑着彼此致意打招呼，互相说着“愿太阳神庇佑你”，从容安定。
但与郁和光所知的宗教不同，信教所里没有金碧辉煌的雕刻画像，没有贵重的神器，也没有祷告赎罪的信徒。
信教所像个巨大的奶油甜甜圈，四周圆弧形建筑白色柔和，中央
包着露天区域()，阳光没有遮挡的照射下来?()_[(()，被地面的纯白理石反射，光线明亮柔和。
郁和光没有看到神职人员，也没有经书典籍。这里有的只是来往的居民。
孩子们在露天的阳光区跑动玩耍，居民们在旁边席地而坐，闲聊着做自己的事，一派祥和。
“似乎和你以为的不太一样？”
信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上去很惊讶？”
被发现的郁和光干脆点头：“对。我以为会有神像之类的。”
“你说的，应该是其他基地的信仰吧。”
信使摇了摇头，他手指轻点眉心然后虔诚扬向太阳：“我们不需要神像，太阳神始终在天空上注视着我们，所有苍山基地的居民都是太阳的子民。”
他示意信教所中央的露天阳光：“有什么比这更能显示太阳神的慈悲呢？”
信使怜爱看着郁和光，向他招了招手：“你想参观下信教所吗？”
身后士兵惊愕：“信使大人，外面还有新居民没有登记完。”
“没关系，去找其他信使登记名字吧。”
信使微笑：“我这里有一位客人了。况且。”
他转身看向郁和光，俏皮冲他偷偷眨眼：“我也想拉拢这位年轻的参观者，或许，他会留在苍山基地呢？”
郁和光笑了：“这算是传.教吗？”
“不，请把这当做是我的讨好小心机。”
信使笑道：“如果我的讨好起作用，能让你考虑在苍山定居，我会很高兴的。”
“商人总是在迁徙，路途遥远危险，对于刚从死亡里被拉回来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信使带着郁和光向信教所深处走去，声音温和流淌：“商人会变动，但你或许可以考虑另一种生命的方式。”
在来时，郁和光就为自己和谢枝雀编了一套凄惨可怜的身世，从山姆基地逃难的可怜人被古董商买回去，跟着古董商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把谢枝雀差点听哭了。
就是，这么可怜的，竟然是他自己吗？！
谢枝雀瞪圆了眼睛看着郁和光，然后疯狂点头：“是这样的。”
看他的眼泪，多真诚！
信使听得也软化了表情，对两人连着说了好几声庇佑。
郁和光睁着眼微笑说，都已经过去了。
旁边的谢枝雀：……不愧是郁哥，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郁和光目光一瞥，谢枝雀立刻多挤出几颗眼泪。
他编造的身份起了作用，信使劝说着郁和光离开古董商晏先生，一边向他介绍信教所和基地生活，一边诚恳表示他会喜欢苍山基地的。
“这里很安全，在苍山基地，你除了快乐生活，不必考虑其他任何事。”
玩闹的孩童忽然从旁边冲出来，扑到了信使身上。
他赶忙张开双手接住孩童，也不恼，而是笑着问有没有摔伤。
“信使大人。”孩子脸一
() 红，向他一鞠躬道歉，被他拍拍头又去和小伙伴们玩耍了。
郁和光挑了挑眉：“他们很喜欢你。”
不论是孩子还是成年人，比起宗教场所更把这里当做闲聊玩耍的地方，人们显然与信教所的人熟悉亲近，其他身着白色改良西装的人路过，也彼此笑着打招呼问候，其乐融融。
没有上下压迫，孩童眼里也没有恐惧陌生。
那份亲近并非虚假。
“如你所见，我也只是个在这里生活的普通人。”
信使笑吟吟道：“或许你在其他基地也看到过各类信仰，但请相信，比起信仰，我们只是想安稳生活。”
“太阳神，比起信仰更像是我们的寄托。”
信使轻叹：“毕竟，我们曾经历过那样一段暗无天日的时间。”
郁和光点头。极夜纪。
“信使大人！”
士兵匆匆跑过来：“信使大人，基地外又有一批难民抵达，人手不够需要您去登记。”
“您先去忙。”
郁和光率先开口，帮信使答应下来：“不用在意我，我和同伴在这里不会迷路。”
信使想拒绝也没有机会，只能点点头：“好吧。”
在信使跟着士兵离开后，谢枝雀紧绷着的精神才松懈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郁哥，总觉得那位信使……”
“嘘。”
郁和光笑着打断了谢枝雀的话：“先逛逛吧，不着急。”
他站在信教所中间的露天广场上，举目四望，都是一张张和善安定的笑脸。
阳光晃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