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加更
唰——刀光闪过。
血如泉涌,狰狞扑来的混沌物僵立原地，随即慢慢扑倒。
嘭！
一声重响，惊醒了谢枝雀。
他猛地回神,就看到站在他前方的晏止戈长身而立，漫不经心甩掉唐刀上沾染的血迹，长刀归鞘声清脆如金石玉磬。
“醒了？”晏止戈垂眸看他。
谢枝雀一激灵差点炸毛。“首，首席阁下？”
迷茫快速消退,他举目四望不见郁和光，只看到四周漂浮着融化的腐烂血肉，口袋里的骰子烫得像个小太阳。
他被烫得“嘶！”一声,赶紧手忙脚乱的把骰子从口袋里拿出来，但还是已经烫红了一小块皮肤。
在提醒持有者这方面,【二十六面骰】一向不留情面。
“想起来了？”
晏止戈慢悠悠踩踏着污脏血水走过来，他腰间悬刀，马甲勾勒窄腰，外套不见踪影，只看到挽起衬衫袖口后露出的漂亮小臂肌肉。
“不扑棱了？”晏止戈似笑非笑,“怪不得郁和光会选你做队员,差点没按住你。”
要是自己队里的尤金也就算了,一掌敲晕拖回去。
偏偏是郁和光的人……啧。
晏止戈舌尖顶了顶上牙膛,丹凤眼暗了几l分。
战斗痕迹在他衣服上清晰可见,划破的衣襟下隐隐露出伤势血痕,昂贵考究的白衬衫早已被血渍泥土污脏。他毫不在意抬手,擦过侧颊上飞溅的血滴。
于是谢枝雀这才看到，就连晏止戈的指骨上都带着擦伤，血肉模糊间隐隐见白。
谢枝雀迟缓眨了下眼眸，他握着滚烫的骰子,大脑生锈的齿轮重新滞涩运行。
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
地下城突袭混乱，郁和光走散，身边居民背刺，尸体……倒下的尸体重新站了起来将他包围。
他的子弹打空了，趁他换弹匣的瞬息，有尸体抓住了他的脚腕，有人扑在他背后，有人拽住他的枪，无数双手从血色模糊的视野里向他伸来…………
谢枝雀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他摔向地面的瞬间。
一把唐刀从斜里伸来，刀柄勾住了他衣领，有人不轻不重“啧”了一声。
‘麻烦……学弟问起来…………’
……
“确实就记得这么多了。”
谢枝雀跪得乖巧：“我只听见有人说我麻烦。”
正打算转身就走的晏止戈：“…………”
他脚步一顿，侧首望来的神情莫辨。“你故意的？”
谢枝雀歪了歪头：“？”
像在问：何出此言？
本想扔下谢枝雀让他自己回地上的晏止戈，只好退回来向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既然醒了就站起来，要么留在地底，要么回地面去找宫商角。”
晏止戈淡淡道：“知道邪神吗？”
谢枝雀点
头。
“地底有神。”
晏止戈平静到冷酷()，快速向谢枝雀说明他被混沌期间的情况。
动荡最初②()②[()，晏止戈本以为是苍山基地的士兵攻入地下城，但他很快发现：主力并非士兵，而是所有人身边的人。
前一刻还在集市上闲聊的人，和善微笑的人……都在眨眼之间拔刀相向。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晏止戈随意用刀尖从地上挑起一具尸体，“撕拉！”划开的衣服下，圆形斑块清晰可见。
谢枝雀瞪大了眼睛：“这是？”
“神的印记。”
晏止戈并非第一次看到这东西。
“横行于旧地球的信仰众多，各自为神，但严格来说，它们只是伪神。为了区分彼此，确保信仰不会流失，很多伪神或者教廷，都会在信徒身上留下对应信仰的记号。”
谢枝雀被混沌侵袭，神志不清的时候，晏止戈已经翻过大部分地下城尸体。其中部分人身上已经有烧灼样的圆形黑斑，位置不定，形状不同，共同点是【烧灼】。
就像被太阳炙烤后的上把。
“不仅是动手的人，死后的尸体身上也会出现。”
晏止戈侧首，看了看谢枝雀脖颈。
看得谢枝雀毛骨悚然，“啪！”赶紧捂住脖子：“我怎么了嘛？难不成……”
他惊悚：“我也有？？”
说着他就着急要去找镜子。
才听晏止戈慢悠悠继续道：“在你被混沌侵袭时有。现在已经消失了。”
谢枝雀低头看着骰子，惊魂未定。
混沌度，9点。掷骰结果在缓慢下移，但他依旧后怕。
“幸好郁哥没在我身边。”谢枝雀庆幸。
要不然误伤了怎么办？
晏止戈：……所以误伤我就没事？
即便被混沌侵袭，谢枝雀的战斗本能还在。晏止戈拽着死尸一样的谢枝雀在地下城查看情况时，几l次差点被他的本能反击击中。
一边处理混沌物一边还要防备背后盯人的小鸟……
如果不是郁和光家的队员，被烦得越发暴躁的晏止戈已经想把人扔出去了。
后知后觉的鸟：……！
感谢郁哥妙手回
春，隔空救我鸟命！
“其他人呢？”
谢枝雀逐渐回神，他看向四周，但是不久前还生机勃勃的地下城，已经变成一地粘稠血浆的死地，不见人影更不见尸体。
晏止戈指了指地面：“要么返回地面，要么都在这了。”
谢枝雀刚想继续问，就见晏止戈骤然拔刀指向侧方，刀刃快得破空声爆鸣。
但他很快意识到，那是混沌物的惨叫声。
藏匿在坍塌废墟下的混沌物凄厉尖叫，捂着脸神情痛苦转身欲逃，但还是在下一刻——当中血痕缓缓显现，从头到脚讲混沌物完美分割成两半。
混沌物迈出第一步，已经化
() 作两部分轰然坠地。
在晏止戈脚边融化成一滩粘稠血肉液体，被地面吸收，眨眼之间已经“蒸发”得只剩一层血皮。
谢枝雀看得脊背发凉。
但从晏止戈察觉危机到拔刀再到混沌物消亡，连五秒都不到。
晏止戈还转过身，眼神询问他：“？”
示意让他继续说。
谢枝雀艰难咽了下唾沫，觉得自己嘴唇发干：“没……事？”
五点混沌物，竟然只在眨眼之间，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果不是他始终注视着晏止戈等待回答，他甚至不会察觉曾有个混沌物试图靠近他们。
就在此刻，谢枝雀忽然明白了文学系能与战斗系一较高下的原因。
——晏止戈。
“首席阁下。”
连称呼都多了几l分真心实意。“郁哥呢？”
然后谢枝雀就眼睁睁看着，晏止戈的眉眼似乎软化了几l分。
“………？”
你们文学系，还要学变脸的？
“学弟已经返回地面。”
晏止戈扬了扬下颌，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谢枝雀莫名就是觉得他心情不错。
“不用担心他，他在高卢首都都能活下来，苍山基地奈何不了你队长。”
晏止戈弯了弯嘴角：“大一生参与旧地球前线任务……真是胡闹。”
他眼里似有笑意划过。
但谢枝雀再想仔细看时，只看到晏止戈嘱咐个人AI提醒他，回去让秦校长修改学生培养方案。
“晏首席你说地底神殿？”
谢枝雀奇怪：“神殿为什么会建在地底？”
他只见过地面上——甚至天空上的。
从旧地球迁徙240万光年，人类丢失了很多东西，但却依旧有信仰被保留了下来。即便是贫民窟不，应该说，正是因为在看不到希望的贫民窟，所以那里才更有信仰横行。
谢枝雀见过他贫民窟的邻居们，即便连最便宜的营养餐都负担不起，依旧会跪在神像前虔诚祷告，并且供上财物。
“连我的邻居们都知道神像要放在高处，六角联盟那边还有富豪修了个浮空神像呢。怎么反倒是旧地球这边的神殿在地底？”
谢枝雀精准捕捉到了问题所在。
晏止戈讶然挑了挑眉。
谢枝雀沉思片刻：“难不成——”
晏止戈看着他，颇有兴致的抱臂等着他的答案。
“难不成……”
谢枝雀眼前一亮，竖起手指：“屎壳郎？”
叮——亮灯！
晏止戈：“…………”
刚刚升起的“这孩子似乎更适合文学系”的想法，悄无声息湮灭了。
晏止戈面无表情，冷呵：“你站在地底神殿的辐射范围内，它能听见。”
谢枝雀：“。”
“没关系。”他非常谨慎，并且放心，“它来了先吃首席，我
会趁机逃跑的。”()
谢枝雀诚恳：既然首席都是首席了，那一定非常爱护幼小，愿意牺牲自己拯救学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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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止戈：“…………”
他面无表情看着谢枝雀，想法已经从“怎么跟了郁和光一队呢”，变成了“幸好是郁和光小队的”。
不然谢枝雀已经被打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亲生的队员#
#只有郁和光镇得住#
“地底动荡与信教所脱不了干系，况且，明日就是苍山基地十年一次的大祭祀。在地底做了这么多，信教所不会随意对待他们的心血。”
晏止戈平静道：“他们今天会来。”
只要找到地底神殿，就可以守株待兔等信教所上门，一网打尽。
况且……
晏止戈抿了抿唇瓣，重新严肃面容。
没让偷瞄他的谢枝雀看出什么。
“你是郁和光的队员，你们的光脑处于队伍绑定状态，地底信号遮蔽也可以近距离捕捉定位。”
晏止戈平淡道：“如果你收到他的消息，告诉我。”
谢枝雀乖乖“哦”了一声，又纳闷：首席阁下是不是太关心郁哥了？
难道……
他沉思着打量晏止戈，心下生疑。
晏止戈脊背紧绷，手中唐刀骤然凌厉，遭难的变成了混沌物。
“难道……”谢枝雀试探着问出口。
晏止戈薄
唇忽然抿成一条直线。
谢枝雀：“难道你和郁哥其实是好朋友？”
“…………”
晏止戈沉默得让谢枝雀看不懂。
但他还是生硬颔首：“不算，临时合作而已。”
谢枝雀眼神意味深长：“对，没错，就是这样。”
我懂，放心。
他骄傲，我不会说出去的！
——文学系和战斗系打成这样，要是文学系首席和战斗系的是朋友，这算怎么回事？
谢枝雀：鸟知道，鸟闭嘴，鸟——可靠！
“…………”
晏止戈忽然怀疑起自己留下谢枝雀的正确性了。
地底阴暗无声，目之所及皆是一层叠一层的血污。
尸骸早已融化，混沌在上升。
晏止戈眉眼凛冽，他手持唐刀，行走在地底血池中犹如行走在他的国，试图偷袭的混沌物无一例外全都倒在他的刀下。
谢枝雀心安理得的跟在晏止戈身后，这看看，那翻翻，甚至枪都没掏出来过。
被察觉的晏止戈转身无语注视时，谢枝雀还骄傲挺了挺胸膛。
晏首席，我郁哥的，好朋友！
罩着他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晏止戈：“你该庆幸你队长是他。”
“否则已经死了。”
谢枝雀：嘎——
？！
他惊恐后退半步。
郁哥快来—
() —救鸟命啊——首席，首席好像要活剥小鸟了！
脚步声忽然停顿下来。
郁和光转身，若有所思看向身后黑暗。
“怎么？”林沉麓随之望去，“混沌？”
“不。”
郁和光掩唇沉思：“小鸟好像在附近。”
“是你那位年轻同伴吗？”
秦丽有些不忍：“如果他当时没有逃出地底，可能已经……”
郁和光收回视线，重新迈开长腿。
地底神殿就在不远处。
直到被胶质物一路导游般热情引向地底神殿，几l人才发现原来地下城之下，还有空间。
秦丽惊愕：“我在地下城十几l年，从来没发现还有更下一层！”
“没有被发现的，还有作战室。”
郁和光平静道：“地下城曾是一个国家面对末日的全部依托，会进行防备也很正常。”
信息断代的极夜纪，基地的平民们能找到地下城已经让郁和光很惊讶了。
如今移民不认识地下城内隔断装置，在郁和光意料之内。
只是……
当地底神殿真正出现在几l人面前，还是让郁和光忍不住屏息感叹。
地底神殿依靠岩石而建，通顶挑高上百米之高，它何止是在地下城的下方，神殿完全是柱石，在另一空间内支撑起了地下城的主要承重。
林沉麓直视雕刻精细奢华的神殿，她转头面无表情看郁和光：“不认识的神。”
“要么很出名，要么一点也不出名。”
郁和光点头：“嗯，我也不认识。”
林沉麓眼神死：“……你有认识的吗？”
砸文学院之前，你连神学系教授都不认识。
不过。“你不去找鸟吗？”
林沉麓平静：“死了的我救不回来。”
郁和光轻笑了一声：“不用。”
从黑医告诉他晏止戈也在地底开始，他就不再担心小鸟的安危了。
“有晏首席在。”
郁和光挑眉：“还有比他更值得信任的队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