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亭县说是离四九城三百来公里,可真要到地方,起码小四百公里。

关键是下了火车要转客运汽车,嘎嘎悠悠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县城里。

陈江河再从县城汽车站去赵家庄,这就没有客车了。

三十几里路程,村里人习惯了走着大概半天就到了,可他没走过这么远的距离啊。

眼下也没什么板车三轮车什么的,人都忙着搞大建设呢,基本没人在外边闲逛。

没办法,问清楚方向后,陈江河只得闷头赶路。

好在他有空间补给,路上也没人,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当做徒步了,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了,这时候从后面一个中年男人方赶驴车也来了。

不得不说,驴子还是比人耐力好,腿脚也快。

就在双方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陈江河先开口了:“老乡,去赵家庄还有多远?”

原本中年男人见到路边陌生人也很奇怪,现在大家都在搞大建设,怎么这里有个闲人。

现在听对方开口问路,于是直接回话:“不到二十里,你去赵家庄干甚?”

赶车男人是李家庄的,跟赵家庄离着不远。

此时听陈江河要去赵家庄便让人上了驴车。

“我来奔亲戚的,好几年没来,有点不记得路。”

陈江河确实是来找亲戚,只是这是头一回来哗亭县。

驴车上,俩人静默无言,沉默可能农家汉一贯作风。

为了缓解尴尬,陈江河直接从包里掏出没吃完的熟食跟男人分着吃。

当然是从空间商场里拿的,“从家带了路上吃的,你别嫌弃。”

男人一看,这可是酱牛肉!

哪里会嫌弃,抓起来一块就往嘴里送。

现在农户家里的牛羊都集中管理的,吃饭也是大锅饭,就连逢年过节也不会舍得吃牛的。

这可是干活的宝贝!

吃人嘴短,男人话也多了起来。

据这位老大哥说,从去年就已经是大锅饭管饱。

只是刚过完年粮食开始不够吃了,他是去乡里拉粮食的,但是现在乡里也缺粮。

这时候农村已经开始被一些口号影响到了,陈江河知道这才是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艰苦的年景。

告别老大哥后,穿过一条小路就是赵家庄了,现在天色已经擦黑。

还好没在野外过夜,不然还不得冻出病。

村里后面的河沟边,一个瘦小的身影引起陈江河的注意,难道在挖野菜?

这个季节天还没回暖,土都是冻的梆硬,能挖到个甚。

不过他就是移不开眼,好像自己跟这个孩子之间有某种联系。

“小孩,你家大人呢?”

陈江河蹲在一边问道,同时也看清了孩子手里提的小篮子里装的是几根折耳根。

这东西也叫鱼腥草,同时还可以药食两用,凉拌、熬汤、炒着吃都不错。

“姥姥病了,我挖野菜。”

小孩子看上去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娃竟然出来找吃的,这家大人也真够放心的。

“你家其他大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陈江河又试着问了句,看来得找个大人打听赵庆这户人家了。

“大人病了,姥姥病了,我挖野菜。”

小孩子翻来覆去都只是这一句话,还是太小了。

得,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陈江河起身就准备进村子,刚走出几步,忽然又折返回来,

抱起小孩就走。

甭管谁家孩子,大冷天的一个人在河沟子上还是不太安全。

其实那个年代,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不过别人可能是几个小孩子一起,在外边寻摸吃的。

小孩子被陈江河抱起来后,略微挣扎一下,见对方并没有伤害自己也就安静下来。

“娃,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陈江河尽量柔声说道,还顺手从袋子里掏了个烤红薯给小孩子,就算不吃也可以暖暖手。

“烤地瓜!谢谢叔叔!”

小孩子眼睛一下亮起来,双手捧着烤红薯,但是没有立刻就吃。

好吧,这边对红薯的叫法是地瓜,意思是地里长出来的瓜。

其实这种瓜还有红薯、番薯、甜薯、甘薯等叫法,后世根据品种不同还有叫白薯紫薯蜜薯的。

同样的品种在南北方叫法也是不同。

就比如燕赵之地,不管什么品种,人就叫地瓜,土味儿实话。

只是现在的红薯淀粉含量不是很高,胜在高产,饥荒时也能救命。

陈江河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这块,直接烤的焦香流油,糖分和淀粉含量都是优质的。

在小孩的指引下,他们来到村子后角落一户用木头和土坯圈成的院落前。

这家院子的主屋也是土坯和茅草搭起来的,墙体外层已经剥皮掉了不少尘屑。

现在的农家院基本都是土坯垒起来的,还有就是往地下挖个深坑木头桩子一埋,起个拦挡作用就是院。

同样是院子,赵家庄的农家院跟四九城那种青砖

灰砖砌起来的墙完全没法比,甚至比的大杂院都落后不少。

小孩下地后直接去推那扇老旧腐朽的木头门,随着吱呀的声音响起,木门被推开一半。

“姥姥,烤地瓜!吃!”

小孩顾不上身后的陈江河,径自跑进屋内给大人送吃的。

陈江河这才明白,人家娃娃刚才一直捧着没吃是想留给家里大人的,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好不容易进了一户人家,本着就近原则,陈江河也跟着来到屋内。

昏暗的房间内可以看出桌椅等家具的轮廓,靠墙的一张木床上躺着个看不出年纪的妇人,床边正是刚才先自己一步跑进来的孩子。

那孩子正把烤红薯往妇人嘴里塞,但对方只是小小要了一点就推给孩子。

“老乡你好,我打听个人,赵庆这个名字您听说过吗?”

“……”

没有回应,床上的人只是手指微动勾了勾孩子衣角。

“是爸爸的名字。”孩子小声说道。

“什么?这个村里还有别人叫赵庆吗?”

这回床上的轻轻摇头,意思是没有了。

陈江河惊呆了,刚才这孩子叫床上人姥姥,而赵庆又是孩子父亲。

那这妇人不就是原身的母亲了吗!

也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血缘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