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贵一听赵庆家这陌生年轻人的话就要暴走。

合着你这是饱汉不知道饿汉子饥!

“我还能不知道观音土吃多了不好吗,这么说吧,就是观音土,也快没了。”

与其饿的要命,吃土它有饱腹感啊!

家里那俩孩子便秘又不是一两天了,这点经验不是有的。

陈母不知道自己儿子带了多少口粮,此时也不敢直接让陈江河分一些出去。

还是小朵朵先开口了:“二爷爷,小舅舅给我和姥姥做饭啦!”

她没少去赵德贵家蹭吃喝,虽然也没什么好吃的,但至少活下来了。

陈江河又从袋子里提出一袋棒子面,估计有个四五斤的样子。

“赵二叔,我来接我妈回家,这是带着路上吃的粮食,结果没吃完。”

“你拿回去煮点粥喝,先不要吃土了。”

他的袋子鼓囊囊的,别人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

赵金贵一看人递过来的袋子里,竟然是棒子面!

这年景,棒子面就是不死药一般的存在。

他紧紧抓着袋子,原本虚弱的快要倒下的身子突然也有劲了。

全靠精神力量撑着的!

“你来接陈大嫂子回家,那你是不是四九城来?”

赵金贵突然想说些什么,但是思想里的谨慎还是让他没能说出口。

这个后生能在这年景赶来接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果陈家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那陈小曼就不会远嫁到他们这里,陈嫂子也不会差点死在赵家庄。

他不能多嘴,害了别人。

再说陈大嫂子走了,就不会在这里跟他们一样,最后被观音土活活撑死。

“这是好事儿!好事儿啊!”

赵金贵声音颤抖,他也不再久留,转身就要回家。

当然手里提着那袋棒子面的。

看到陈大嫂子和小朵都没事他就放心了。

他得赶紧回去煮粥,老三那家子也差不多了,不能再拖。

陈母和陈江河都没阻止,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生死面前,金钱还真就屁用没有。

那些说金钱买命的,肯定不是因为饥饿。

在这里,陈江河不得不叹服老祖宗留下的药草方子。

因为喝了他熬的草药后,他老妈已经能下床了,身上的浮肿明显消在消失。

饿久了虚弱是正常的。

只要营养跟上,早晚都能补回来。

小朵朵看上去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头发干枯,头大身体小。

只要一想到这孩子是吃老鼠尾巴和麻雀头才活到现在,陈江河就忍不住想带她去打疫苗消毒。

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先给喂了两颗宝塔糖。

午饭还是陈江河一个人在厨房做好端过来的。

这次除了小米粥加牛奶,他还加了些大豆蛋白粉和食盐进去。

就是,味道有点怪,好在都是营养,比观音土强。

“老妈,吃完饭咱们去村里开介绍信。”

“明天就回四九城,我这假期就三天。”

陈江河说完,看了眼一边乖巧自己吃饭的小朵朵。

这孩子,是他姐的独苗苗,可惜打小就没了爹妈。

“朵朵,你想不想跟小舅舅回家?”陈江河问道。

小姑娘抬头眨了眨大眼睛,她不解的看了看自己姥姥,又看向自家小舅舅。

“这里不就是朵朵的家吗,朵朵不要和姥姥分开。”

听着孩子天真的话,陈母又是一阵心酸。

“好孩子,咱们在四九城还有个家,家里还有小舅妈在等着咱们呢。”

陈母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结婚了,而且现在还是轧钢厂的正式工人,很是欣慰。

“好啊,去新家找小舅妈!”

“姥姥,咱们新家有吃的吗?”

童年的饥饿大概会印在小朵朵的记忆中了。

现在她想最多的就是吃东西,不饿肚子。

“有吃的,咱们家有白面儿,有肉,还有好多菜。”

“对了,你看小舅舅这脑子,怎么忘了把鸡蛋拿出来。”

陈江河从袋子里摸出五个熟鸡蛋,凉的。

当即就给陈母和朵朵各分了两个。

结果,这小丫头又拿了一个放在他面前。

“朵朵小,吃一个就够啦!”

“小舅舅是大人,要多吃。”

陈江河和陈母都深感欣慰,是个知道疼人的好孩子,太懂事啊。

下午。

陈江河抱着小朵朵,一手扶着自己老妈。

在陈母的引路下,一家人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五个孩子,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

不过相对而言,还是比其他人家好点的,一家人还能动。

陈江河说明情况后,人很麻利的就给开了证明和介绍信。

证明当然是朵朵的。

从去年就开始了全华国范围的户口限制迁移,目的就是为了限制大量农村人涌进城市。

为此还专门进行了户口摸排,区分了城户和非城户。

但是按收养孩子上户口的话,

还是有一定造作空间的。

陈母本就是四九城户口,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他们直接带着介绍信去买车票就行。

今天是在这个小村子的最后一天了,陈母提出临走前去帮过自己的人家告个别。

如果说这两年的魔幻经历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陈母绝对会说是那些向她和朵朵伸过援手的人们。

整个村子也才五十多户人家,半个小时就能转完的路程,他们走了近一个小时。

有好几户人家已经从外面锁了门,听说去外地投奔亲戚了。

也有一路向北的,那时候叫闯关东。

没钱没票,但是有观音土有一双腿脚,一路讨饭总比饿死好。

赵德仁家里已经用砂锅子煮了一锅玉米粥,俩孩子喝的头都不抬。

“慢着点,这些棒子面够咱家吃半个月了。”

他自己喝了小半碗后把碗放下了,端着锅里剩下的小半锅粥就要出门。

“爹,我还要!”

“爹,我也没饱!”

赵青苗和赵响雷这才抬起头,手里碗已经舔干净了,都不用洗的。

一家人就赵江氏没说话,她知道自家男人要干啥去。

“饿不死就成,忍忍,你三叔家快真饿死了。”

赵德贵脚下不停。

“等爹把锅子回来,让你娘再熬一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