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原先说要派人去打探赵广渊虚实,秦王是觉得没有必要的。

但楚王执意派人去,他也没拦。

但并未觉得能打探出什么东西来。就赵广渊被困在皇陵十年,数千奉先军守在皇陵各个入口,每日出入人口均有登记,他有再多谋算也施展不开。

京城他虽开了间藏书馆,但秦王也只以为是蒋项在给他造势罢了。

他一个被人下毒,被宫人坑害得身心俱残之人,能有什么后手?

但没想到,这还真的查出些什么来了?

“你是说你派去的暗卫,被广渊的人发现了,还差点追到他,且还不止一人?他哪里来的暗卫?”

“皇兄别忘了,他再怎么不堪落魄,身份也摆在那里。焉知吕国公当年没给他留下后手?”吕国公武将世家,底蕴深厚,不可能没留下点东西。

“而且,吕国公当年那枚兵符可是没交给父皇,现在何人手里,尚未可知。”

若被赵广渊得了,再为太子所用,那他兄弟也不必费心谋划了,躺平等太子登基就是了。

秦王眉头微皱,“当年吕国公一家下狱没有任何征兆,他不可能来得及留好后手。那枚兵符我们寻了十年,也未出世。但出不出世影响不了大局,也指挥不了函谷关三十万大军。”

朝廷的兵符一半在守将手里,一半在皇帝手里,失了其中一枚,并不会发生多大效用。

“皇兄说得没错,但吕国公这枚兵符与旁人的还不一样。他是吕家祖上传下来的,虽是朝廷赐下让其掌兵的兵符,但他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那就是吕家军所创建的一万轻骑。且只能由吕家手中那枚兵符才指挥得动。

就是这个作用,让他们寻了十年。

“当年吕家手中那一万轻骑,个个以一当十,骁勇善战,不仅手上功夫绝佳,还个个都是神箭手,出兵速度快,往往能出奇不意,所向披靡,令敌胆寒。随着吕国公一家湮灭,这一万轻骑,也不知去向。”

楚王说来,还觉得万分遗憾。

当年吕家靠着这一万轻骑,屡立奇功。若把这一万轻骑握在手中,将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

秦王却与楚王十年执着找此兵符不同,他觉得要坐上那个位置,兵马自然是要掌握,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得之我幸,不得也是天意。还是要掌握京城的一切,等坐上那位置,这大齐所有的兵马还不是听他的?

胆敢叛乱谋反不成?

见秦王态度漫不经心,楚王提醒道:“据暗卫禀报,先发现他的是赵广渊那家伙。皇兄你看看,我可是派了手中最顶尖的暗卫才避过越王府重重守卫,摸近主院,连他的暗卫都未发觉行藏,可赵广渊却发现了,这说明什么?”

秦王愣了愣。

“说明赵广渊在装弱。他表现出来的郁郁寡欢也好,病病怏怏也罢,都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他要真是那样,能有那么敏锐的反应?”

楚王还是觉得赵广渊不能忽视。

“他对吕国公一家平不平反,可能不是很在意,但先太子的仇他不想报?他就真的甘愿为赵广涣那家伙驱使?拱他坐上那位置?”

反正他是不信的。

赵广涣夺了他同胞兄长的储君之位,赵广渊若还能心无芥蒂地扶持他,那他佩服他。

这胸襟,堪称一个圣人。

可赵广渊是圣人?他是不信的。

秦王思量着楚王的话,不认为自己轻视了赵广渊,“他从小跟着吕国公习武,在一众兄弟中,无人能及,他能听到动静,不足为奇。”

定是楚王的暗卫摸进主院动静太大,惊动了他。

但秦王也觉得楚王分析得有道理。赵广渊与先太子是同胞兄弟,两人兄友弟恭,感情极好,当年先太子和先皇后去世,他哭得都咳了血。

这个公道不可能不讨回来了。

所以说赵广渊有几分真心帮赵广涣,他觉得可能不多。

“但他也不可能倒向我们。”这点他心知肚明。楚王若是想争取赵广渊到他们这边来,怕也是行不通。

“他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倒向我们?再让他挣个从龙之功,皇兄你能给他什么?他现在已经是亲王爵了,皇兄还能与他共享江山不成。”

所以楚王觉得只要赵广渊不蠢,都不会倒向他们兄弟。

帮赵广涣才是明智之举。若为了以后日子好后,忍辱负重一番也说得过去,在情在理。

但赵广渊倒向赵广涣,若他背后真有人手,必会对赵广涣带来极大的便利,潜龙插上翅膀,那是要怒冲九天的,于他们大大不利。

所以必要拆散了他们。不让他们结盟。

最好是让他二人生了嫌隙,互相猜疑,在私底下暗斗,最好是两败俱伤,如此,皇兄才有机会。

秦王听他分析了一番,虽觉得他说得有点过了,把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人说成胸有沟壑,有大报负之人,他觉得赵广渊若真的背后有这么大的筹谋,不可能呆在皇陵十年。

但他并不插手楚王的各项安排,只叮嘱道:“还需谨慎些,省得给父皇和外人知道,说咱兄弟不容人。到时候于我们不利。”

“皇兄放心,弟

有分寸。”

而赵广渊,路夜走后,因各处加强了守卫,他便放心地睡了个回笼觉,隔日神清气爽醒来,便拿着令牌,开始安排各处人手。

他久未回京,虽然恶补了一些京中各家的关系网,朝堂的派系及各官员的情况,但还是不够。现在路夜把整个暗卫营的人手都交由他调动,人手足了,他自然可以安排他们到各处盯着了。

孙闾从昌平山中挑了二百精锐,被他充入府中当了护卫,但这些地人都是明面上的,平时出入,现于人前,不方便安排他们做一些隐蔽的事。

路夜给的令牌正好解了他的困。

象昨晚那情况,若不是路夜及时赶到,暗一也是不敢去追人的。万一对方使个调虎离山计,留暗二一个人怕是支应不过来。

赵广渊在暗处做了一番布置,又把方二招了进来,让他整合侍卫和府中的护卫,对府中的守护做了一番安排。

“那四十个侍卫,可有听令?”

方二点头,“不敢不听。但王爷若是想收服他们,估计还需要时间。”

那四十个侍卫,虽被分来当越王贴身侍卫,但他们并不属于越王府的家奴,也不是越王的私兵。他们是正经有武职的侍卫,隶属京畿卫。

京畿卫分骁骑营、步军营、前锋营等九营,巩卫帝京宫城、内城、外城的安全。由兵部直接管辖。

各王府的侍卫由京畿卫各卫营选拔而来,虽负责王爷们的安全,但并不是王爷们的私兵。

他们是有编制,有武职在身,且有自己的主管部门。

他们会尽心履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不一定会忠心于服务的对象。

“倒也不一定要把他们收服,只要不使绊就好。”这些侍卫只要不成为别人的钉子就好。

“平时还是要领着他们多操练,并从中多观察寻些可用之人,若发现当中有异常,要及时处理。”

虽说按制他只有四十名侍卫,但并没有说不可以提拔自己的人充入其中。只要不向兵部申领武职就好。只要昌平军中的人充入其中,平时也可就近观察一二。以防关键时候侍卫使不动。

“是,王爷放心。”方二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让人伤了王爷。

他们王爷熬到今天并不容易,若哪个不开眼,敢使绊子,别怪他刀子不长眼!

赵广渊知道经过昨晚那一遭,秦王楚王定是少不了对他的盯梢。但他并不在意,只要他表现得让更多人相信就可。楚王还能向外人大肆宣扬昨晚的情况吗?

他一个当人皇兄的,派暗卫夜探自己这个才回京城的皇弟的府邸,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成。

但经此一事,也提醒自己更需要谨慎小心。

十年都等了,不能败于些许小事上。昨晚暗卫和护卫们配合不好,又是他交待,主院不许外人靠近,才让楚王的人摸进主院。

现在路夜给了整整一个暗卫营的人手让他调动,他一番安排,主院如今铁桶一般,楚王再想派人来,是不能够了。

安排好这事那事,转眼,晋王府嫡长子的周岁宴也到了。

本来赵广渊还想去藏书馆去看一看的。自他创办了藏书馆,竟一次都未去看过。结果忙这忙那,竟一次都未去看过。

也让外面的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按皇上和太子的想法,那藏书馆是越王所创,他必是有一二目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做一件事。正等着他去藏书馆,一窥他的底细,结果自那次他逛街买了一堆无用之物外,人再没出过府。

把本来听楚王蛊惑,略略动摇的秦王,都整不会了。

难道越王真是一身大义,就只是心忧寒门学子无书可读,才费尽心思搜罗来天下之书,供大齐学子们开智的?

这么圣人?

要真有目的,就该暗中拉拢天下学子,竟能忍着这么多天不出门?

秦王摸不透赵广渊的意图。

而皇上听着传上来的越王行踪的消息,也有点发懵。广渊来谢恩那天还板着一张脸,显见对他是有极大成见的,可回京这些天,却什么都不做?

他除了蒋家,还有不少旧人可用吧。就不去各家府上走一走?人都没见一个?

藏书馆也没去?

十年守陵时光,把他的菱角抹平了?难道朕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真的误会他了?

前朝皇上如何想,后宫娘娘们并不知道。这些天后宫气氛异常诡异。

本来晋王嫡长子周岁宴,刘贵妃说动了皇上,要与之同去晋王府给长孙庆贺,因着皇上的这个恩旨,刘贵妃在宫里神气十足,走路都生风。看谁都是仰着鼻子。

引来一堆人巴结。刘贵妃圣宠不断,谁敢得罪。

想着巴结好刘贵妃,没准也能获得恩准,随之出宫呢?

去晋王府道贺在其次,主要是能出宫在外头露露脸,让外人知道她们得宠才是关键,而且若是能见一见娘家人,也能解一解思念之苦。

刘贵妃宫里每天都人来人往,收礼物收到手软。

结果,没几天风水轮流转。不知皇后娘娘如何说动了皇上,竟让皇上答应她也一起出宫!

而且皇后还领了特殊任务,给各家主母都下了

帖子,还特别注明一定要带适龄女儿去赴宴。

于是,本来是刘贵妃出风头的机会,竟一边倒成了皇后娘娘的主场了。

把刘贵妃气得银牙咬得稀碎。

各宫娘娘探知皇后娘娘的深意后,于是纷纷给娘家传了消息。这是皇上暗地里支持的,要给越王选妃呢。

越王虽然雄风不再,让女人孕育不了孩子,但不影响他娶妻啊。过继个孩子有什么难的。一座亲王府,就不眼红?

而且若家中有亲人成了越王妃,与自己在后宫相互扶持,日子还能过不好?

于是流水一般的礼物又流向了凤藻宫。

比送给刘贵妃的还要贵重几分。开玩笑,出不出宫露不露脸的不重要,能得实惠才最重要。

沈皇后这些日子看各家的女子图册看得眼花缭乱,把太子都叫来一起分析,美丑不重要,反正越王又贡献不了种子,美丑有什么要紧,又没多大区别。

还是得寻个能一心向着太子的家族才最关键。

凤藻宫门庭若市,把刘贵妃气得够呛。

她孙子的周岁宴,倒成全了皇后了!这到底是她孙子的好事,还是越王的相亲宴。

“皇上……”刘贵妃等来皇上,好一番哭诉。

至正帝也觉得此番做得不太地道,被皇后和越王抢了孙子的风头,有些心虚地一番安慰,“朕陪你一起到贺还不够给你做脸吗?太子的嫡长子周岁宴,朕都不曾出席。秦王楚王等人更是没这殊荣。”

见刘贵妃还是气不顺,又是好一番安抚,许了诸多好处这才罢了。

很快,晋王府就张灯结彩,大红绸高挂,喜迎四方来客。

赵广渊自然是收到了帖子,这是他进京以来,头一次正式赴宴,必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