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皇上问得一凛。

他自来在皇上面前都是以恭顺、孝敬的名声示人,鲜少有反驳的时候。刚为越王求了一句情,被皇上如此一反问,吓得任何想法都没有了。

“儿臣不敢。”

太子目不敢视,再想拉拢越王,也不敢得罪了皇上。

“儿臣是心疼七弟,这十年他在皇陵替我们尽孝,又伤了身子,儿臣是想为七弟寻一份轻省自在的差事。”

“太子是觉得司农司的活不够轻省自在?”皇上悠悠出声。

“儿臣未有此意。”千言万语忽地就不知如何出口了。

盯着地砖眼神闪过数个念头,“司农司劝课天下农桑,皇朝初立,太祖即设此部,用心良苦,希望七弟亦能感知父皇之用心。”

“嗯,退下吧。”皇上不再看他。

“是。儿臣告退。”太子脑门冒着细汗,恭身退了出来。

回到东宫,吩咐侍从,“去跟越王说一声,司农司差事紧要,务必上心。莫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良苦用心。”

侍从应声而去。

越王府,赵广渊听完东宫侍从传达完太子的话,让曹厝给了赏,送走了他。

蒋文涛忿忿不平,“皇上此举何意?我与父亲以为皇上会闲置王爷,让王爷当个闲散宗室,没曾想竟把王爷打发去了司农司!”

真以为越王在皇陵喜欢种地养花草啊?

未成年的十四皇子都在户部领了差事,年仅十三岁的十五皇子自己也挑了刑部观事。其余王爷哪个不在六部领了好差?怎么到了王爷这里,就安排去了司农司?

还不如让王爷赋闲呢。

一众心腹皆愤愤不平。“王爷,要不告病留在府中,差事让属下等人安排?”

楚王秦王等人在六部领了差事,也不是他们自己去做的,多由下属去做。他们王爷自也可以效仿。

“秦王楚王等人自有倚仗,王爷若是把差事推托出去,只怕不妥。”有幕僚表示不同意。如今敢公然为王爷说话的也不过一个蒋项,得罪了皇上还不知如何发落王爷。

那总不能让王爷真的去种地吧。

幕僚们激烈讨论。

“既是皇上的一片良苦用心,本王自然不能慢怠。”赵广渊神情看不出喜怒。“如今已入九月,各地秋收或开始或已完成,沿州一带受灾,怕是今冬无济。”

众人不知他如何又说到沿州之事来。不是正说着他的差事吗?

蒋文涛斟酌着,“王爷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王爷胸有沟壑,不会无端端说起沿州一事。

赵广渊点头,“皇上既安排我领职司农司,自是要做出一番成绩来才行。”

他那好父皇多疑,安排他去司农司,只怕是不相信他在皇陵种地养花了。楚王秦王又刚失了众多好手,他那父皇怕是怀疑到他身上了。借此想试探试探他的深浅。

这番“良苦用心”,自然不能辜负。

“今夏沿州一带百姓受灾,秋收颗粒皆无,冬日怕是难过,”领的那点赈灾粮,怕是再怎么紧着吃,也维持不到明年夏收。

“我手里正好有几种蔬菜种子,可交由沿州一带百姓去种,到冬日,派人去沿州一带收购,运回京城及北边贩卖,北地百姓冬日桌餐上也能添一二菜蔬,两厢便利,对沿州一带百姓亦是一项贴补。”

众人一愣,让沿州一带受灾百姓现在种菜?冬日再运来京城及北边贩卖?

倒真是两厢便利之事。京城冬日会下厚雪,菜叶子都少见,个别小葱都卖得比肉贵,能有一二菜蔬吃,那真是再幸福不过。只是……

“沿州一带秋冬也并不暖和,且运至京城路途遥远……”菜蔬只怕是不经放。

一众幕僚觉得王爷心意虽好,先前捐了粮,如今又为沿州百姓想着他们冬日的生计,忧心民生民计,一片赤诚之心。

只是王爷心是好的,只是这其中操作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实现。

“无碍,我自有打算。”赵广渊并不想多提,也怕外人打探了去。虚虚实实的正好。

只对蒋文涛吩咐,“传信越州,让林敬宁准备菜种,让那边庄子上亲自派人送菜种至沿州。”

蒋文涛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好当面反对越王的安排。应了下来。

等众人走后,蒋文涛留在书房,“王爷……”给属下解解惑吧。

这种菜好是好,冬日若有收成,沿州百姓也有个进项。卖不出去,再不济落到肚里,也能混个饱腹。只是真能成?还要卖到京城?

王爷的用意?

“放心,能成。”赵广渊点头。想着蒋文涛和蒋项父子忧心他的差事,把此番打算也跟他透露了几句。

原本从夏儿那边拿的高产种子,他拿到越州种了,经过几年的本土化种植,都已适应大齐的气候,种子经过优选,已收了许多。

别的种子怕落个为别人做嫁衣的下场,先拿一二菜蔬种子试试,不起眼,还能达到目的。

“沿州一带现在想种粮是不能了,先种一些周期短的菜蔬,到时做成菜干,泡菜,脱水干菜,运到京城,都是两厢便利之事。”

菜干,泡菜,还脱水干菜?这是什么?

蒋文涛一脸迷茫。王爷还真的在皇陵研究出种地高产之术了?

“现在说那些为时过早。等种下,我自会派人教沿州百姓如何制作。”

蒋文涛便也没问,思忖一番,道:“王爷,不如咱们在那边开个作坊?至时收了百姓们的菜,制作好了,由咱们的人运回京城及北边贩卖,怕是更好。”

赵广渊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盯着他的人只怕不少。一旦他让沿州百姓种菜,怕都在猜忖他的用意,万一给人破坏倒是不美。由着自己作坊指导种植,收购和制作,也能防止别人破坏,和市场恶意竟争。

“那便这么办吧。让越州庄子上派几个人去沿州,开铺,办作坊。信直接写给林敬宁,他知道准备多少种子,又备何样种子。”

林敬宁现在隐约知道他和长至及夏儿的关系,更是一心为他打算。现在他把林敬宁调到军需处,专管囤田囤粮一事,林敬宁这些年帮着试种各种粮食,对何样环境,下何样种子,已颇有心得。

越王府的信才发出去,京中各处也都知道了他被皇上派去司农司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