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渊从皇庄回来,也没急着把视查结果呈上去。
反正他那好父皇也没说什么时候上呈结果。给的太快,还以为他办差不用心,敷衍了事。自来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让人不上心。且再等几日。
隔天还是去皇庄巡视土地,中午回来,也不回王府,带着随从护卫在东西市寻最好的酒楼饭馆去吃饭,还每天换不同的店。
吃完饭不回府也不去司农司,径直去了自家的藏书馆。
话说这还是赵广渊头一次来藏书馆。
只听蒋文涛说办得如何如何大,如何如何好,每天等着放号进门的读书人如何如何多。就没亲眼见过。
这日吃过饭终于转到藏书馆。见门口排了老长的队,两边放了排凳,还不够人坐的。
还有人三三两两席地而坐,或讨教学问,或独自安静的在阴影里看书。
就不走。
赵广渊见着门口乌泱泱的人,脚步顿了顿,问跟在一旁的蒋文涛,“不是每天放号,预约进门吗,还守着门口做什么?”
蒋文涛一脸无奈,“赶过,都不走。就盼着里面有人有急事提前离开,好补位进去。”
抬头看了一眼这五层的藏书馆,看来还是小了啊。
不知两边的铺子舍不舍得出让。
“王爷,我们从后门进去吧。”
“不必。”赵广渊举步走向排队人群。
“蒋探花来了!”人群一阵骚动,坐在条凳上的人纷纷起身。
从人见到蒋文涛很是惊喜,“蒋探花多日未来了,我等还盼着与您探讨学问呢。”都是京城和各府县进京赶考的学子,在京没有门路没有人脉,对没有架子的蒋探花推崇倍至。
京城也不是没有更高学问的人,但人家蒋探花不仅自身学问好,他蒋家更是清流世家,蒋阁老更是给先太子和皇子们讲过学的,蒋探花为人还谦逊亲民,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们。
给他们讲学,为他们引见大儒,给他们讲科举之道,为他们行各种方便。蒋探花深得人心。
众人围了上来,当然也有人认出越王来了,纷纷过来行礼。
头一次见到越王的人也跟着行礼,他们虽没见过越王,但京城流传着越王各种传说,流言纷纷,或真或假。众人一边行礼,一边偷偷打量他。
“不必多礼。”赵广渊淡淡颌首。
见越王虽不苟言笑,但态度并不倨傲,众人不免又对他亲近了一分。
有人感激出声,“多谢越王为我等搜罗来全国各地的图书,为我等丰富眼界,增长见闻,越王高义!”
“越王高义!”
“越王功在千秋!”
声音此起彼伏。连藏书馆内正在借阅图书的人听说越王过来,也都跑到门口,向越王见礼,跟着称颂。
赵广渊忍不住心头激荡。
他原本是在夏儿那边,见过那边的图书馆,藏书无比丰富,且包罗万象,深受震撼。想着大齐有底蕴的世家闭门造车,私藏从来都是捂着不示人的,而寒门学子想阅览群书,却没有途径,知识掌握在世家手中。
这不是一个好的社会结构。赵广渊在现代呆的时间久了,越发认同那边的社会文明。
于是一边派人往大齐各地搜罗图书,一边在现代这边抄录各种知识,让蒋家姻亲那边帮着刊印出来,经过几年的准备,终于有此规模。
朝越王称颂的学子,是真正地从藏书馆汲取到知识,获益匪浅的。
馆内藏书丰富之极,包罗万象,连天地起源都有介绍,各种学科的知识浩渺如烟海,让人流连忘返。
越王收藏保护典籍,向天下学子进行文化传播,开启民智,功在千秋!
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向越王行礼,对他十年所受的不公正对待表示心疼和惋惜。
赵广渊见大伙目光灼灼,心头温热,也不急着进去了,在门口坐了下来,与大家攀谈起来。比如从何处来,进京做何,喜欢何种图书,有何收获……
见越王平易近人,大伙靠得更近。七嘴八舌向越王介绍着自己。
赵广渊见有相当一部分人穿着普通,又是从外地进京赶考的学子,便问起他们家中的生计。像寻常人聊天寒暄一样,聊些家常,问他们那边有什么特产,地里种些什么作物,收成几何,诸如此类。
把各地进京来赶考的学子们都问愣了。
越王还有兴趣听这些呢?京城的王爷都爱听这些,还是独越王口味奇特?
一沿州来的学子,想起越王现在司农司当差,想必是想了解各地的出产,地里粮食等情况,以方便更好当差的。
便恭敬说道:“我们沿州一带,平时都是种水稻,不像京城及北边都是种的小麦。除了水稻,我们还种各种豆子,种芝麻,种柳条,几乎人人都会用柳条编柳筐,家里都能用得着,多的还送到集上也能卖个三五文贴补家用。”
一听他是沿州来的,赵广渊眼睛一亮,很有兴趣地与对方攀谈起来。“那往年地里收成几何?今年受灾,家里可都好?赈灾银可有拿到,赈灾粮可够吃……”
那人不曾想王爷不是心血来潮,倒真是认认真真地问起这些家长里短,对地里的出产尤为感
兴趣,还边听边让人记录。那人感动不已,恨不得把肚里知道的都掏个干净。
不多时,赵广渊那边就记录了厚厚一本子。都是各个地方地里的出产情况。
也不知越王有什么毛病,从那天开始,几乎每天下午都跑到藏书馆找人聊天,逮着人就问对方那边地里的情况,种什么作物,收成几何之类。
让一堆背后盯着他的人整不会了。
越王这是要干嘛?
真是打算在司农司呆一辈子?
就是司农卿,少卿,知事,主事等人都没有这么细致吧?这是打算把司农卿挤走了,好自己当上司农卿?
给大伙看不会了。
皇上,太子,秦王等正琢磨着收到的消息,分析越王此番动作的意义。
没两天又听说,越王把那些收来的礼物,折成十万两银子,在藏书馆设为专款,专为藏书馆内会员所设。每月不仅花钱请大儒来讲学,还每月一考,设什么奖学金,资助寒门学子。
太子秦王正琢磨越王是不是打算从天下学子下手,以此获得他们的支持。
还没琢磨明白,又听说一事,说是越王用一半王府做为抵押,从东盛典当行借了三十万两银子,要开酒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