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明听得如此惨况,更是两眼直瞪,连连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灵脉之事早已困阻了我等数千年,哪是能够轻易解决的,听说赤神宫那几位长老已经在着手处置此事了,不过也得要个三五百年,才能养回密泽大湖的灵脉十之七八。”周康咂道一声,抿嘴摇头道,“这三五百年里,密泽大湖无法上贡宝物,便只能由湖外的地界来分担了。” 他似是还嫌不够,低声在鼓明耳边补了句:“修补灵脉亦要大量灵物,往后神道修士的岁收恐还要大涨几成。” “这如何使得!今年八成灵药灵材和那两百只兽奴就已够我族掏空家底了,年年都这么来,我族还靠什么过活?”鼓明登时后仰大惊,带了几分急怒道。 而周康轻笑一声,瘪嘴应他:“我等密泽大湖中的旧修还与他们同为人族,都尚且不为其所容,何况是北地大山的六十四异族……在神道修士眼中,有没有六十四族并不重要,只若能年年上贡足够的宝物即可,要是哪年变成一族统治,余下部族都充作兽奴,他们或还因此觉得兽奴数目充足,可供大肆征取呢!” 先前周康还与鼓明说了兽奴惨状,这时听闻自身可能也会落得如此下场,鼓明浑身抖作筛糠,不住顾自喃喃道:“这怎么办,这怎么办……得去找父亲说上一说!”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向外行去。 周康见状暗骂一声,连忙伸手将其拦下,轻声道:“令尊本就不喜鼓明兄你与我这外来人族相交,何况这事还是出自我口,令尊他不定会说我扰乱北地大山的安定,将我交由那赤神宫手中……到那时,赤神宫虽不清楚六十四族究竟得知此事多少,但未雨绸缪下,怕也会提前出手削减六十四族数目。” 那时绒虎族这六十四族中的末尾之流,就是第一批沦为兽奴的了。 鼓明只得喏喏称是,躬身询问周康道:“那依周兄弟的意思,我该如何做才好?” 周康举目向四周一望,袖中暗暗掐下隐匿气息的手诀来,向鼓明道:“曾有传言云,六十四族中的木蛙一族,得碧因沼泽大妖几分血脉在身。那等大族颇为排外,我自接触不到,鼓明兄且帮我去结交一番便可。” …… 春意渐盛,密泽大湖处处是融雪水流之景,潺潺水声伴和风扫叶,与那簌簌的声响应和得十分融洽。 赵莼推门出来时,几个练气弟子业已施下法术,将山门内扫得一尘不染,抬头望天,太元道派的真传弟子海宁正御空而来,在她面前缓缓降下,取出书信一封,笑道:“周道友送来的,说是幸不辱命,已经与木蛙一族搭上话了。” “辛苦他了,北地大山六十四族甚是排外,能在短短三个月就取得如此成效,确是十分不易。”赵莼颔首接过,心中也是满意,半月前周康递来的书信还说,好不容易博取信任的小部族竟又被他族侵占覆灭,使其各般筹谋付之一炬,今日倒进展飞速,业已接触到木蛙一族。 她拿了信往长亭中走,那厢海宁便立刻告了辞,转身向大湖古地处行去。 赵莼想了想,对方曾向自己说过,几位自太元道派而来真传弟子正在破解大湖古地的两座法坛,内里似还存了不少隐秘东西,应当就是这几日能得个结果,也怪不得海宁会如此兴奋了。 信中周康讲,借着绒虎族少族长鼓明的打探,在写下此封信笺时,他已结识了木蛙一族中一位分玄族老的独子,此族本就只得两位分玄实力的强者,一位乃族长,一位就是那与族长并驾齐驱的族老。 不过木蛙族不比绒虎,内里等阶分明,诸多权力尽皆掌握在两位分玄手中,只那位独子信任了他还不够,须得接触到其父,才能借木蛙身上的几分血脉,去与碧因沼泽大妖见上一面。 此也正是重霄门将周康遣往大湖外的目的,将河堰小千世界中少有能叫邪修忌惮的大妖纳为己用! 赵莼阅下信笺,又见周康在末尾写到:“凡异族之辈,无有能与我族共情者,可以利为盟,不可以真情为友也。” 看来是在北地大山有所见识,才致使他写下此话来。 “千年大妖……”赵莼将信笺收起,沉吟道,“虽说精怪妖族本就在寿元上多过于人,但在小千世界中仍是极难见到这般长寿的生灵,若光以寿元论其实力的话,倒是无怪于邪魔修士如此忌惮于它了。” 她凝了凝神,复又站起身来。 从所站之处眺望,能见一望无际的湛蓝湖泊,犹如大地澄澈的眼眸,容纳着一切尘埃污秽。 重霄门原来所在的落霞宗旧址是决计望不见密泽大湖的,而今的山门坐落于旧日的肃阳派,才能在长亭望见湖泊景色。 那日与空谷道人陈清元神邪物的利害后,他行事倒也十分果决,回转上辰宗便将掌门掣肘,连同掌门一系的两位太上长老也被其敲打除职。至于剩下的四位分玄里,
有一位本就与他交好,另外三人虽持中立,但见空谷道人如此强势,也是一改平日里作壁上观的态度,言语间丝毫不提被禁足在方从府地的掌门半句。 而重霄想要对付肃阳派本就易如反掌,何况还有上辰宗表明立场。 无需曲意棠再度出手,只七藏派前来相助的几位分玄,那肃阳就抵挡不得,接连败下阵来,为重霄所除名。 至此,原有的湖畔大宗在重霄进入大湖还不足一月之际时,业已从上辰、肃阳与和光,更替为上辰、重霄和七藏,可谓天翻地覆,引得大湖上下各宗震动不已! 大湖内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怎可瞒得下湖外的赤神宫? 幸而空谷道人事前遣出上辰弟子,与赤神宫有所往来,并告知其七藏、重霄夺位之事,声称自身业已联络这新晋两派,一切照旧如肃阳、和光在时那般。 后又以大湖内灵脉枯竭之态已至极尽程度的事实为由,只纳了岁收的十分之一。 赤神宫一面疑心于密泽大湖中,一面又需为这短缺的岁收而焦心,是以一时并未遣人前来查看。 不过赵莼以为,近三月的时日已足够他们回过神来,距离与邪修直面打交道,应当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