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请封之人,还必得是灵真旧徒,有一身正统道法传承。 这便使赵莼犯了难。 只要有灵脉,有道法,请封地符就不是什么难事,届时重立山门有她坐镇,在门中培养几个性情稳重的天才,最好还能有个分玄,照此般下去,假以时日灵真必成气候,即便轮不上南域魁首,但也能在幽谷中立足,所以这请封地符的人,必须叫她能够信任。 而在她熟识的人当中,蒙罕本该是极为合适的选择,只可惜他不见踪迹已久,现下也难以寻到,不过赵莼有把握,待灵真复立后,他必然会现身宗门,此间只是时日多少的问题。 师姐胡婉之虽然是灵真旧徒,但却不曾筑基,算不得步入道途,以她之能,亦是无法请得地符。至于圣陀天宫内的弟子们,练气者不能成事,成功筑基的却是被天宫所招揽,早已改门换派。 为此,她特地在南域各处张榜布告,期望能有筑基期灵真弟子现身,若是心性不错,便可令其做那手持地符之人。 未想到的是,三五日后果真有人找上门来,却不是灵真弟子。 外头的仆从先喊话通报,待听得赵莼应声,才跑去外头将来客接引入内。 这几日她欲在幽谷内复立灵真的消息,已然传得不少人知晓,谷内修士家族得知她便是覆灭壬阳之人,哪还不清楚自身处境,好在赵莼承诺,待灵真复立后,可将他等一并纳入其中,身份与各大宗门底下的附属家族相同,才叫他等欣喜若狂地应了。 有这样一尊人物在,那灵真崛起已是必然之势,他们能得一方大势力庇护,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便请赵莼先在幽谷内落了脚,好等着合适之人上门。 她端坐椅上,样貌清秀的仆从将一女子带来,其气度颇具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连面貌都叫赵莼有些熟悉。 “在下昌源派孙幼宜,见过前辈。”对方神情恭敬,进来后便先行一礼,忖道此人屠灭壬阳全宗,手段狠辣非常,若是那性情乖张之辈,只怕稍有得罪便会为昌源惹来祸事。 赵莼默然打量其模样,终于想起这昌源派孙幼宜是谁来。那也是许久之前,还在灵真作弟子时,随宗门前往百宗朝会,路遇昌源受邀论道,与面前之人倒还交过手。 彼时两人都才练气修为,如今自己成就归合,孙幼宜也已步入凝元后期,她天资不错,未来定能跻身分玄行列,只不过昌源与灵真素来不睦,却不知对方因何找上门来。 当年交手已是数十年前的经历,在彼此人生中都不过是蝇头小事,赵莼神思强大,对此些事情还能重新忆起,孙幼宜却神情如常,显然未能想起赵莼是谁。 “孙姑娘免礼。”赵莼颔首示意,方见她缓缓呼出口气。 孙幼宜不是别扭之人,心下虽有些紧张,但待赵莼开口询问来意后,还是三言两语将事情讲了,才暗暗打量起面前人的神色。 这丁点注目赵莼早有察觉,不过她并不在意此处,反倒颇为讶异孙幼宜所言之事。 昌源派以东有几处散修城池,由附近宗门势力所共同管辖,或因此些宗门俱与壬阳有些旧怨的缘故,在灵真覆灭后,便有不少弟子来此避难,久而久之,弟子们自结一处,在城外山中,拥立出了一处名为“复灵门”的势力,也算为灵真保留下来些许传承。 不过这些弟子大多修为低微,故而要时时避着壬阳教的耳目,如此隐姓埋名数十年,始终以复灵门弟子的身份修行。但随着壬阳教与广陵派交好,在南域的势力愈发强盛,使得管辖散修城池的宗门也得避其锋芒,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叫复灵门的事情传了出去,壬阳闻之大怒,意欲派人前来剿灭。 幸而出手之前,被赵莼抢先一步灭了宗门,不然便是复灵门死到临头了。 听闻这般消息,赵莼哪能安心在此作等,当即唤孙幼宜引路,起身往那散修城池行去。 有弟子聚居于此,便可着手于请封地符之事,而若复灵门手中已经握有地符,还能直接迁往幽谷,省去不少事情。 赵莼与孙幼宜到时,复灵门中还在商议要事。此地与风簌谷相距甚远,低阶修士间传递消息又并不容易,壬阳覆灭一事传来时,门中弟子先是惊愕不敢置信,而后才欣喜若狂,大肆庆贺了此事。 待城中有布告张出,言及那灭了壬阳的灵真强者,需要一名筑基期宗门遗徒,以请封地符重立山门后,众人才坚定了心中念想,相信灵真终于要复立崛起,叫他等有宗门可依靠了。 不过复灵门中弟子不多,这些年间感宗门复立无望,自请离去的人也有不少,如今满打满算不过才一百三十余人,上头坐镇的只有四位筑基修士,故而选谁前去,留谁下来庇护弟子,都是需要商讨的事情。 何况请封地符之人,日后在宗门的地位必定非同一般,座中四位筑基修士,便都有些
跃跃欲试的意思。 是以赵莼的到来,将殿内风云暗动的气氛轰然打散,只简单看过这四人,她心中便有了主意。 因着其中有一人,赵莼可以全然信任。 她的师姐,当年不肯受圣陀天宫照抚,故而远走它处的连婧! 对方见到她比赵莼自己还要讶异,那日与胡婉之别过后,连婧便一路逃亡来到此处,她为避壬阳,断了不少于外界的联系,自也不知赵莼死活,每每念及灵真旧事,只觉恨意满盈。 而在这般血仇的催发下,她竟一路突破,最终筑成灵基,后来与同为灵真的弟子们建立复灵门,迄今已有近三十载。 今日见赵莼还活着,又得知她便是灭去壬阳的那人,顿时喜不自胜,有苦熬出头的欣慰感。 连婧既与赵莼有旧,其余三人便也心知肚明,这请封地符的人,是不可能落到旁处去了。而肯留在复灵门数十年不离的弟子,也绝非心思奸恶之人,只稍感些许遗憾后,心思就通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