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外,碧海横空,长风拂云。
王芙薰遥遥看着远处,神思飘忽,面容怔然。逢烟长老的温声细语似乎还在耳边,但细细想来,却已是两月之前的事情了。身侧之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出神,便抬起手来往她面前一挥,笑道:“你怎么了,阿姊,自我出关后,总是看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到底是双生姊妹,王月薰与之心神有感,这些旁人看不出来的怪异之处,她却是一眼便能看穿。
两月前,她在风云会上斗法受伤,对方手段阴损,伤处多留在王月薰经脉穴窍之中,若不加以根除,日后恐将动摇根基,以至修行受阻。
眼看胞妹有此暗伤在身,王芙薰自是心焦不已,好在返转界南口岸后不久,便听闻族中长老王逢烟到来此处,她遂请托长老赐药,求了一瓶疏元金风散。而王月薰用了此药后,亦是颇见好转,只是此药有一弊处,便是用药之人不得催用真元运行周天,不然药力反噬,却会额外加重了伤势,到那时,要想根治便就难了。
王月薰闭关两月,终是炼化了经脉内的药力,余下的些许药力则沉浸在穴窍之中,须得缓缓磨去,切不可急于求成。
只是此番出关后,却见姐姐王芙薰眉间略有些愁思,实是叫人不解。她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便暗地里旁敲侧击地问话于人,可惜并未得到什么结果,如今便只好开口相问了。
两人都太过于了解对方,王芙薰心知今日不拿个确切的说法出来,对方定然是不肯罢休的,她低低叹了一声,嗔怪道:“还不是为了你,那太元弟子的手段甚是刁钻,要不是逢烟长老正巧送得一副疏元金风散来,你身上的寒水气息哪能这么容易就能祛除得了?
“我若不时时把你看着,护着,又怎能安得下心来?”
见王月薰撇下嘴,她便轻笑一声,与胞妹凑近几分,道:“你也是伤得巧,我正为你可惜着呢。
“你出关前两日,有同门弟子带了消息回来,说西北方向六千里现得一处大墓,从碑上祭文来看,这墓主人是万年前因天地大劫而殒落的一位洞虚大能,其传承虽已交给了座下弟子,但仍在坐化之地中留了宝物丹材,以赠给有缘之人。
“如今已有浑德阵派的弟子前去解除禁制了,只是那墓门的禁制颇为复杂,至少也得要个三五月才能解开,我想着那时你还未能恢复完全,恐就要错过墓中机缘了。”
“既无传承在内,也不过就是些丹药法器罢了,你我何时缺了这些,倒不必为此可惜。”王月薰状若豪气,实则不过是安慰之言。毕竟对方口中的大墓主人也是一尊洞虚大能,纵是不曾在地宫内留下自身传承,剩下的宝物丹材也必定不会是等闲之物,至少对真婴修士而言,当会是颇为珍贵的。
“不过我不在的话,阿姊你定要小心行事,最好是寻上几个信得过的同门一起才好。”
王芙薰闻言一笑,连忙点头应下,打趣道:“这是自然,好歹是有三五个月可等呢,到那时,说不准连风云榜上的真婴都回来了,要是能与赵莼、池藏锋等人结伴,便就是事半功倍了。”
本是玩笑之语,不想王月薰听后却认真地想了一想,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我同赵莼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知她性情虽冷,人却是不错,必不会做出什么出尔反尔的事情来,若可结伴而行,当为上上之选。”
王芙薰似是愣住了,目光有些迷散,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怎么了,阿姊?”
“我在想,”王芙薰回过神来,迅速将眉睫低垂,低声道,“我们与她只不过是几句话的交情,月儿你竟就能对她托付信任了。”
王月薰却扶住她的手臂,柔和道:“赵莼实力绝尘,正是你我苦修寒暑所期成为之人,我非信任于她,而是仰慕于她啊。
“却不瞒着阿姊你,这回风云会我本也怀了雄心壮志,想要留名风云榜上,为我嫦乌王氏扬得威名,只不知道为什么,运转法诀时总觉得不比从前那般自如了,何况这些年来在修行上亦是愈发困顿起来,法术神通也都到了瓶颈之处,若非得了长老叮嘱,我都要想着干脆就此铸成法身算了。”
听她这么讲,王芙薰却皱了眉头,沉声告诫道:“长老不许之事,你可切莫胡来!”
王月薰忙道几声“晓得了”,才与胞姊继续低语几声,这时又听后者“咦”了一声,拧着眉头道:“窗下的是什么花,我记得你房中很少见花草的。”
她抬眼一看,随意道:“是出关后逢烟长老派人送来的,名字说是叫牵心,开花时香气浅淡,却对化解寒水气息很有好处,好像是疏元金风散中的一味药。
“不过送来之后一直都蔫蔫的,倒没叫人闻见什么香气,也不晓得有没有用。”
王芙薰默然看着那盆牵心,见碧叶纤长如刀刃,当中花茎翠绿挺直,却从半截处分成两支,至此开始逐渐变得枯黄萎靡,连同顶上的雪白花苞也没个形状,一副半开不开的蔫巴模样。
“许是养分
不够了,来日你叫人剪去一朵,便就能开花了。”
“我才不呢,”王月薰诧异地看着胞姊,抿唇道,“一朵花开着有什么意思,看着就孤零零的,这两朵花在一起,纵是都不开花,我看着却也觉得喜欢。”
她将脸颊贴到胞姊的肩膀上,然后伸开双臂将之抱住,如同幼时一般,像一株并蒂缠枝的秋荷。
……
瀚海下沉,云层翻涌,纵横在云与海之间的天地坍落不见,只剩一朵怀抱莲子的八叶莲华。
风云榜首名的苑观音位在正中央,自她以外是前十中剩下的九位真婴,其次才见十位风云榜真婴以外的修士,按位次由高到低,一圈一圈如同莲子般排布在周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