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剑宫内,先闻一阵擂鼓,再听一声铜钟响彻四方。

诸方斗台之上,十余名地阶丹师顿时闻声而动,各显神通。

白萧然心念一催,便见一股玉色真元浮动而起,先将左侧一味灵药卷入真元之内,那灵药乃是经过干制之后的参片,最是薄脆不已,今遭真元一磨,便就化作一团黄白粉末,尽数落入一盏瓷盅之内。

随后又见朱果、干花、木片等制炼过了的成品灵药被陆续投入盅内,与黄白粉末一起研磨。

至于未经制炼,还保留着原态的灵药,则就需要用火焰烧磨出菁华,再直接投入丹炉之内了。此般做法往往被用于主要材料,是为保证其药性在灵丹内占据主导,其余辅药与从药,则都是为调和药性而来。

此时此刻,台上丹师大都集中精力于手头之事,无暇分心旁顾,但端坐高阁之内的丹道强者却可一眼辨出,白萧然所炼丹药并非是净魂固心丹,看其所用灵药种类与分量,应当是上次考校大会的丹方——三心汇神丹。

此种丹药虽也是压镇心魔的好物,可对魔种就毫无作用了,长福药老考校此丹,亦只是因为这一丹药在炼制之时,与净魂固心丹有相似之处,皆对修士元神有所影响,故才拿此丹药来磨砺丹师。

瞧见白萧然此举,长福药老右下一位宽鼻老者便开口道:“看此丹方,倒不是净魂固心丹,此人怎的不守规矩,还不快快叫人将之喊停。”大手挥动间,衣摆纹路便露了出来。

那是个手臂众多的魔相,讳作三十六臂真魔之身,乃伏星殿正统图腾。

宽鼻老者话音落下,却无一人接话,大多修士只含笑不语,忽然间,他对面女修哼笑一声,如黄莺婉转,却暗含不悦道:“正是凝神静气之时,哪能轻易打扰,我看范长老也是老糊涂了,开口竟胡言乱语起来。”

她袖口衣襟可见明月出沧浪,便是月沧门中人无疑了!

两派修士一向不睦,在此大打出手也不足为奇,只因长福药老与其它正道十宗长老在此,才各自压了火气,勉强同处一室。

而这考校大会业已举办过多次,被称作范长老的宽鼻老者,又怎会不知白萧然乃是月沧门弟子,眼下骤然开口,无非也是想看月沧门的笑话了。

等惹得女修开口,宽鼻老者便又阴恻恻地咧开嘴角,只是这回开口之前,却被左侧上首的威重女子阻下。

她以冷淡眸光扫过众人,不知不觉间,又将白萧然的动作尽数揽于眼底。威重女子略起几分兴趣,遂向众人点头道:“诸位可看那白萧然,好似与先前几次考校,是有所不同的。”

这一回,则不仅是月沧门的女修注意过去,就连长福药老也收了那副老神在在的神情,将眼神从自家弟子的身上,移到白萧然处去。

对方剔除杂质,调和药性的手法,在天阶丹师眼中或还留有不少不足之处,然而在同辈之中,已然称得上行云流水,娴熟出众。真正令众人感到诧异的,却是她在炼制三心汇神丹时,所投入的神念之力更远甚从前。实际上,这些为了循序渐进、磨砺元神的丹方,都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小对元神的影响。

然而白萧然此举,无疑是加大了炼丹对元神的负担,如此合丹虽能提升成丹品质,但以往能开炉三到四回的气力,现在可未必能支撑完一次。而越是高阶的丹药,其中药性便越难调和,一次开炉持续一年半载都是常事,所以如何减少损耗,对丹师而言也算是必修的功夫。

“哼哼,如此动用神念,只怕到不了合丹阶段,就要神念枯竭了。”伏星殿范长老窃笑一声,语气说不出是怜悯还是讥讽。

月沧门女修并不理他,低斥道:“糊涂。”

“且看她如何成丹吧!”长福药老夹在这正道十宗之间,神情和蔼道,“若是有了什么不好,也有我等在此看着,不必担心太过。”

……

取用辅药时,孙景忍不住往白萧然处打量了一眼,见她所用灵药与旁人大不一样,便才稍稍安下心来,重新将心神转回手上。

看那灵药的种类,应当是上次考校所定的三心汇神丹不错,与此回定下的丹方完全不同。如此,即便白萧然能把那三心汇神丹炼出花来,最后也无法达到长福药老的要求,眼下所作所为,更与垂死挣扎无异!

配制药材,在整个炼丹阶段内,只能算是短暂前奏,看诸方斗台上的丹师,都已陆续将主药、辅药等物投入炉中,丹药炼制最重要的过程,方才算是真正开始。

在这一阶段,炉中灵药会因内外火温、灵机多少、药性融合缓急等一系列原因,而出现各种各样完全无法预测的情况,丹师要做的,便是随机应变,使药性不流失、不异化,从而解决各种问题,使药性最终凝炼相融。

此步骤所耗时间不等,以净魂固心丹的难度来看,在场的诸位地阶丹师,至少也要用两三月的时间,才能彻底融合完炉中药性。

而两三月,却已足够剑天阁上的赵莼,完成一部《斩阳三式》的注解。

静室内,除窗外绿竹有些微随风摇曳的沙沙声外,便只剩下赵莼自己平缓的鼻息。

刻印着《金元剑谱》的玉简被她随手放在一旁,显然这借回来的两枚玉简,

都已被她全部看过。

若要赵莼给个定义,那这《金元剑谱》和《斩阳三式》,却都有些名不副实。换句话说,便是名字大过内容,初看去会觉得两者十分厉害,等细细度过内容后,就会觉得平平无奇了。

《斩阳三式》顾名思义,其内有三招剑式,唯一能符合“斩阳”二字的,只有第二式,乃是以金行剑气的撕裂特点,达到压制火行功法的目的,谓之“斩阳”,的确有些夸大。

“如何取名,倒是修士自己的事,这《斩阳三式》于我而言虽有些浅薄,可在剑意境中,却还算有可圈可点之处,既能被收入藏经楼,那么放到外界,只怕也颇为抢手了。”

赵莼摇头一笑,手中拿起的,已然是一枚标注着《斩阳三式释本》的玉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