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莼轻笑着睨了说话之人一眼,仿若看不见张勤面上的晦暗之色般,继续言道:“贵派传世万载,可在万载之前,这南地之内有多少修士、宗门谁也说不清楚,道友又如何能笃定,这两仪阴杀阵必是贵派之物?”
看张勤等人的姿态,赵莼便也不难理解,为何当年刘冰宁愿冒着必死的风险,也要叛离此派了。
景华派确如岳涯打听的那般,对附属势力蛮横强势,但凡后者有了机缘好物,作为上宗的景华派,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强取豪夺去了的。物如此,人也当如此,要是这些势力中有了资质不凡的后辈,大抵也是要被上宗征要过去的。这样一来,一旦归附在了此派之下,即可说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而附属势力没有自立之法,更无法反抗景华派这一压在头顶的庞然巨物,除了束手就擒,只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过那也只是刘家的做法罢了,景华派之人若要在她头上动土,赵莼自也不会轻易低头松口的。
张勤一听少年之言,就晓得这一话头要被赵莼给拿住,她讪讪一笑,也不好继续纠结于此事,便点头替那少年给赵莼赔了个不是,才继续道:“无怪我这师弟急了些,实是此件法器对我派意义重大,故我等今日前来,也是想从道友手中赎回此物,假若道友能够割爱,我景华派自当重金酬谢,以感念道友恩德。”
她不曾说要以何价赎回两仪阴杀阵,想也是欲等赵莼先开口,以彰显景华派的财力。不想赵莼并不给她这机会,当即摇了摇头,竟断然拒绝了此事,道:“此物于在下也有些用处,倒无法卖给贵派了。”
张勤口口声声说那阴阳阵旗是法器,可赵莼得了严易燊传书后却晓得,此物更大可能是一座大阵的阵引,寻常法器不至于叫景华派这一地阶宗门出面赎回,赵莼倒觉得是景华派中有人发现了阴阳阵旗的底细,故才会遣人四处寻找,并以重金赎买此物。
她对这无眼之阵很有兴趣,严易燊那处也想拿这阴阳阵旗来看,今日这景华派的来意,怕是难以如愿了。
听了这一答复,张勤顿时有些不可置信,连忙道:“我派可以重金赎回此物,净炁真晶、五行玉露……便是请了我派长老出手,为道友炼制一件不输于两仪阴杀阵的法器也可,皆由道友开口就是!”
听张勤这么一说,赵莼更加肯定景华派内已有人知晓了阵引之事,不然也不会为一阵旗付出如此代价。
她再度摇头,此回说话的语气,已然带有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我无此意,几位若无它事,便要请人送客了!”
说罢,便挥身化作一道剑虹,从这富丽堂皇的内堂中遁去了。
张勤见状,顿时哑然,直等岳涯前来送客,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这是吃了闭门羹。
早知赵莼倚仗亥清之势,恐怕是个十分桀骜之人,却也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如此强硬,一个景华派,一个观尘山,在她眼里竟都得不了什么脸面,一提及那两仪阴杀阵,甚至还直接拂袖走人了!
张勤脸色阴沉,方与师弟师妹回了局促,便见那少年涨红了张脸,声音激动道:“好一个大能亲传,竟如此瞧不起人,我观尘山一脉,便是云阙山来了也得送上好礼,今日真是被她赵莼把面子踩进了泥里!”
“是呀,”一旁模样秀气的少女,面上亦是有些不忿,附和道,“素日里外出行走,旁人闻见师祖的名号,任谁不对我等高看一眼,我与几位云阙山的师姐交谈时,也未见她们有如此傲气呀!”
听两人发了一通脾气,张勤竟是缓缓冷静了下来。
自己这两位师弟师妹虽也有真婴修为在身,但论年纪还算十分年轻,故在观尘山内,亦是资质极为上乘几人之一,如今跟着自己出来,也是想要瞧瞧定仙城的风光,又正巧发现了刘家的踪迹,这才一直跟随她前来拜见赵莼,瞧瞧这位声名远播的天才是何模样。
在景华派周遭地界,二人上有师门庇护,下又有许多弟子殷切奉承,养得几分骄矜性情也不足为怪。南地宗门虽是不少,其中能跻身正道十宗之列的,却只有云阙山一处罢了。景华派弟子在外嚣张,面对云阙山之人也是分外客气的。而云阙山弟子向来克己守礼,纵有几分傲气在心,也很少会表露于外,所以在少女看来,那些来自云阙山的师姐妹们,待她都是很好的。
至于少年口中的送礼一事,则是从前几次管恒过寿,云阙山那边看在景华派掌门与周娥的姻亲上,特地托了弟子前来贺寿罢了。
张勤心知肚明此中原委,却又不好开口打压自家的人心气,便只得默默摇头,苦笑道:“先不说昭衍如何势大,就说亥清大能,那也是纵横八方的人物,为天下洞虚境界第一,这赵莼乃是她亲传弟子,瞧不上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我只想着,此番若不能将那两仪阴杀阵给带回,光是剿灭了刘家,怕也难以向师祖复命啊。”
刘家叛逃后,景华派中虽然暴怒不已,可也完全未至伤筋动骨的地步,毕竟只一真婴坐镇的小小家族,门中要多少便能有多少。这当中,却只有管恒对此耿耿于怀,并吩咐了手下弟子,一定要将那刘家寻到,把刘冰盗走的阵旗给夺回。谁人能夺回那阵旗,管恒
便可给他一个承诺!
那可是堂堂通神大尊,与掌门一般的存在,能得对方一个承诺,自当有千万般好处!
想着这好处就在自己面前摆着,一向自认沉稳的张勤,也有些心思浮动起来。
片刻后,身旁少女的一席话如同冷水泼下,把她的心浇得一片冰凉。
“这可怎么办,那赵莼不肯给,难道我等还能从她手里硬抢不成?她可是风云榜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