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魏沉桐脱身而去,赵莼便径直将十方剑阵拓到了整座风云斗台的大小,如今她法身已成,一身法力堪称浩瀚无边,纵将这剑阵推纵百里,亦能与对手缠斗数个日夜不止!

那诸宗弟子长老皆观望于此处,见十方剑阵一出,心头便刹时紧张了起来。想赵莼诸多手段之中,还当属这剑阵之法最为慑人,修士一旦身处阵中,便不要说从中脱身,却就连坚持片刻都算十分不易了。而今赵莼已有九窍剑心在身,于真婴剑修之中堪称登峰造极,再配得大乘剑道之威,何人还敢在她面前逞强?

众人凝望斗台之中,只能见赫赫剑光游走四处,无处不在般,将这斗台映照得仿若赵莼一人之地。而魏沉桐身处其中,自当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千百道剑气穿身而过。

此情此景,看得昭衍弟子心中畅快,却又叫云阙山之人暗暗提了口气起来。

先前那几位信誓旦旦的云阙山长老,如今也是眉头紧拧,片刻不敢从台上分心,等见魏沉桐身影飘忽,并不曾受那剑气所伤后,当中几人才脸色大霁,点头笑道:“还是我派的心游离神之术厉害,这十方剑阵,应当是奈何不了魏沉桐的。且剑阵一旦施布起来,所损耗的气力也不容小觑,如今便只看赵莼何时力竭,自己退去了。”

“正是此理,正是此理。”又得一人出声附和,似乎胜券在握般言笑道,“到那时,再由魏沉桐出手反制,却不相信那赵莼还有什么法子。”

观战众人都能瞧见的异样,赵莼又如何能一点不知?

她遥遥一望,发现自方才出手起,魏沉桐便以类似遁术的法门,将己身移去了其它去处,如今留在她与众人面前的,不过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虚像,实乃唬人之法。

既如此,对方的真身又到何处去了呢?

此般疑问,自非赵莼一人所有。

飞星观上,诸位昭衍长老聚精会神,意欲堪破魏沉桐此门玄功,而三才殿内的两位洞虚大能,则早已是看穿了所谓心游离魂之术的底细。

“怪不得云阙山这般有底气,原来是成了一门如此玄妙的神通。”许乘殷目色微讶,显然也是觉得这门法术并不简单,她向亥清微微颔首,继而言道,“我观此人气息,有大半不在界南天海之内,便知此法与我等开辟的洞天有些相似,只当是将肉身放置到了其余地界,随后又将元神与法身悉数遁匿其内,如此一来,修士若无法攻击到藏匿起来的法身,那么诸般手段便都无用了。”

“我听闻这门神通,实是云阙山掌门周仙人所创,若是他,出此手段便不足为奇了。”亥清毕竟见闻渊博,闻此之后,便对垂耳恭听的许乘殷解释道,“周仙人深谙虚实之道,实力在众多仙人之中,也足够令人忌惮,掌门仙人曾言,此条大道的玄妙,甚至超乎我等想象,一旦走到极处,甚至能够捏合虚空,将之化为一厘之远近,从而跳脱出三千世界之外,达成真正的永恒。

“而这正与五代掌门对飞升之后的猜测不谋而合,”亥清顿了一顿,言道,“她认为,挣脱三千世界便是为了跳出时间与既存的空间,这是走向永恒的必经之路。”

“那魏沉桐的神通,可是与这虚实之道有关?”许乘殷对这说法深感敬畏,同时又不免担心起,与之斗法的赵莼会受到影响。

不想亥清只是一笑,毫不紧张道:“区区雕虫小技,只照猫画虎得了一点皮毛罢了,此门神通,大抵是在肉身与法身之间,如缩地成寸般,将遥遥距离炼化成了一步或更短,由此方做到随意遁走,来去自如。

“如此手段,旁人来了自是束手无策,可对莼儿来说,实的虚的,在她眼里都可谓无所遁形!”

她向台上一指,挑眉道:“且看吾徒如何制敌便是。”

约莫柱香时辰过去,赵莼心中虽仍旧有些疑惑,但对魏沉桐表现出来的这般手段,已是隐约有了猜测。

正如修士面对危难,会选择藏身于安全之处一般,这魏沉桐应当也是藏匿去了某一隐秘之处,她以神识探看,得出的结论是对方已不在此界之中,但真婴修士几乎不可能做到随意洞破虚空,且还是在界南天海这等禁制存留的地界,故可知这是对方用以混淆他人的表象。

“事已至此,藏身何处已非我现下应当纠结的问题,”赵莼目光一闪,胸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气,“只若你有一丝神念留在此处,我就能凭法身让你出来!”

她轻轻一喝,旋即抬手往眉心一点,下刻便见法身遁出,伴随着真元的沸腾,这具法身亦越发高大,直至化作小山般大小,将魏沉桐一手握入掌心。随后,在那法身的眉心之中,竟摇摇晃晃探出一只金光湛湛的手臂来,径直伸入了魏沉桐飘忽不定的假身之内。

距离天海数千里外,一处由重重禁阵封锁的密室内,魏沉桐的肉身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只见她肉身颅内,兀地探进来了一只金色手臂!

此时此刻,魏沉桐心中震怖已然无法言说,她正欲挣扎而出,却被那金色手臂一把握住,霎时间,一股巨大的拖拽之力降下,竟是要将她生生从肉身之中拉回原处!

须知斗台之中,已尽数被十方剑阵所笼罩,魏沉桐的法身若是被拉了回去,那她便是必输无疑。然而

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竭力与这金色手臂反抗,紫府内的元神却都始终未见动弹,仿佛是遇了什么可怖之物一般,全然蜷缩在紫府深处,丝毫不敢散出丁点神念。

一寸,一尺,一丈,魏沉桐意识虽仍清醒,法身却似沉睡一般,就此金色手臂拖拽回了天海之中。

而一现身,面对千百道剑气的围剿,任她根基深厚,一时也是痛苦不堪,“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面如土色!

再看赵莼那处,却是气定神闲般,面上连半分异色也不见,魏沉桐望见此景,心中顿时灰败下来,语气虚弱道:“道友破我玄功,我心服口服,此战是我败了。”

至于天海内的诸宗长老,此刻却已无心论及胜负,而是个个站起身来,凝望着斗台上如小山一般大小的伟岸法身。

“天灵汇一,气涌生玄,这是——

“一等法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