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战机起飞前最后一次检修已完成。” 马赛尔·艾伯特没有回答人类仆从,那人说话的形式和内容他早已烂熟于胸。 他一直在紧盯着停放在面前停机坪的机器,被抛光得锃亮的金属外壳在洞穴机库闪动的红光中熠熠生辉,带血滴的天使之翼标志喷涂在机翼和和尾翼上。 “为所珍视之人,吾等秉荣耀而死。” 艾伯特低声吟诵,他的战机引擎开始亮起,四周的空气开始歌唱。 “不负圣吉列斯之血。” 一个机仆拔掉连接在战机后部的线缆,身穿紫铜色长袍的技术神甫围绕战机踱步,黄铜手指轻弹圣油。 一位熟练的地勤尾随在技术神甫后面,将武器的临时堵板收起,关闭各处打开的检查面板。 马赛尔·艾伯特慢慢走向战机,跨进驾驶舱,动力甲背部的接口与战机的系统连接起来。 战机已经完全苏醒,他感觉到神经连接的过程正在刺痛他的脊柱。 肌肉和骨骼的痛感就像钢铁,武器和肉体被强行糅合在一起,战机澎湃的动力化作推背感,他喘了口气,感觉像是完整了。 他所驾驶的是一艘剑尾截击机,这是一种大远征时代阿斯塔特军团所使用的常规飞行载具。 和其他战斗机不同,尾剑的驾驶员并非凡人,而是阿斯塔特。 剑尾能够在大气内和太空中飞行,装备两门双联激光炮和一组导弹发射器,她的火力与速度使她成为了一个非常致命的对手。 不过,剑尾的设计很复杂,且航程有限,所以相比阿斯塔特军团,机械修会并不看好她们,而后者更喜欢更大的愤怒战机。 因此,在大远征结束前夕,除了黑暗天使和极限战士外,几乎所有军团的剑尾都从前线退役,但之后因为叛乱的威胁,许多军团被迫将她们重新送入战场。 二次建军后,这个老兵最终消失在阿斯塔特们的军械库中。 但泪之母号的机库里一直保留着一支剑尾编队。 漫长的作战中,这个编队逐渐产生了损耗,而由于剑尾复杂的结构,意味着它一旦在战场上受损,几乎没有修复的可能,只能拆解下可用的零件。 时至今日,机库中只剩下一架可以作战的剑尾截击机。 马赛尔·艾伯特也是战团内部仅存的尾剑驾驶员,距离他从导师手上接过这个历经万年的老兵,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时间。 他已经某种意义上和它融为了一体。 它和马赛尔·艾伯特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独特的名字——夜灵。 这个名字出自巴尔民间一段忧郁的诗句,正如它所经历的那样。 但现在,它还多了一个身份——巴尔之光中队的领机。 马赛尔·艾伯特解开锁在腿部的头盔,戴好在头上,随后顶部的座舱盖缓缓合拢。 黄色灯光开始在机库洞穴中闪烁,尖厉的警笛声加入战机引擎奏响的合唱中。 他闭上眼睛,三十年前就已经更换的右边银色义眼中,粗糙的绿色线条开始展现。 随后他睁开眼睛,绿色的投影和现实世界交织在一起,表示状态的符文在他座舱系统中闪动。 很多人都把阿斯塔特比作骑士,但在马赛尔·艾伯特看来这是一种无知,也是一种盲信。 大叛乱后的漫长时间,让人们已经遗忘的阿斯塔特的本质——他们其实是高度专业化的士兵,舞刀弄剑只是他们战争艺术的一小部分。 在过去,他们都是驾驭战争机器的大师,乘坐着各种钢铁猛兽在战场上驰骋。 但自从二次建军后,这样的场景便已是十分罕见了。 “所有飞行单位。” 他通过通讯频道呼叫。 “飞行准备完毕,倒计时,小伙子们。” 数字在视野边缘循环,外部防爆门打开,金属屏障降入地面,红光脉冲在远方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马赛尔·艾伯特加大推力,夜灵开始升空。 停机坪的另一边,16台战争机器也依次升空,一半是闪电,一般是狂怒,所有的战机都是明黄色。 这是一个飞行中队的全体出动,但仅仅是数量上足够而已。 敌人数量比他们更多。 “航向,76-12-12,待命,” “这算是一个阴郁的晚上吗,长官?” 他的僚机向他打了个非正式的招呼,但艾伯特没有理会,虽然他隐在阴影中的嘴唇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确定任务模式。” 艾伯特向飞行塔台呼叫。 “指挥部,这里巴尔之光中队,等待出击允许。” 静电噪声响了一会,正在减少的倒计时度数急速往零下降。 “巴尔之光中队,允许出击。” 一个军官的声音传来,这名男子将跟踪艾伯特的飞行数据,将其与舰队周围无数的行动相匹配。 “收到。” 艾伯特沉声回答,然后转到另一个频道。 “所有武器激活。” 琥珀色的武器符文转成绿色,将引擎输出功率固定在一个峰值,身下的战机开始抖动。 倒数为零。 夜灵向前猛冲,艾伯特也从肺部呼出一口空气。 虚空中的壁垒和纷纷扬扬的激光从前方迎向他,艾伯特驾驶截击机离开飞行甲板,飞上战舰的背部。 身后,中队的战斗机也从敞开的洞口中飞出,加力燃烧室喷射出一道道蓝色的火焰。 刚飞入交战区域不久,艾伯特就被敌人的火控系统锁定,警报开始鸣叫,曳光弹的轨迹和爆炸的火光在虚空中沸腾。 他开启反制系统,诱饵弹在尾迹中炸开。 随后艾伯特驾驭着战机,以螺旋的方式往上爬升,僚机也紧随其后,保
持着完美的队形。 飞行中队的其他战机从飞行甲板飞出后就分散开来,在绽放的光芒中不断旋转。 虚空中,双方的炮火已经交织在一起,连小行星和陨石也染上一层别样的颜色。 泪之母号的背部如同起伏的山峦,其间修筑的炮台闪着火光,光明的海洋中还掺杂着小型武器的亮光。 战场很混乱,艾伯特带领中队迅速穿梭到泪之母号的前方,拦截一队轰炸机。 他会一直战斗到面前没有敌人为止,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面对高速袭来的截击机中队,笨重的轰炸机们摇晃着试图规避,但立刻被激光和导弹屠杀。 “敌方截击机来袭!” 就在艾伯特用一连串点射打爆一架轰炸机时,僚机飞行员的声音突然响起。 下意识的,艾伯特立刻扭转方向,战机也如离弦之箭一般。 鸟卜仪尖叫着提醒已经被锁定,红色的符文在眼前闪动,自动炮的火光点亮了夜空。 “向左转!” 艾伯特努力将夜灵改出螺旋,加大马力,燃油预警也即刻变成琥珀色。 突然的加速让他进入半失重的状态,从半机械半血肉的眼中,可以看到他的人一直都在跟着,划出一道道独有的轨迹,炮弹在他们身后爆炸。 敌人同样也是。 红色标记从上下两个方向夹击而来,不过他和他的人会甩掉敌人。 艾伯特经过推演,他的人能达成目标,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糟了——” 突然,僚机飞行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戛然而止。 艾伯特的鸟卜仪也发出短促尖利的声音。 一枚导弹从上方俯冲而下,击中了僚机,霎时间火焰漫卷。 艾伯特本能地抽搐一下,闪到一边,避开了原本可以命中他的激光。 一架战机从他的头顶出现,就在视线交汇的一瞬间,艾伯特认出了它,这也是一架剑尾式截击机,只是它的机翼上是亵渎的八芒星符号。1616045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