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恩格拉施佩尔,死亡先锋,黑色军团远征舰队的指挥官,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无休愤恨号的指挥甲板上。 他没有去理会舰桥上船员们的喧闹声,而是朝着最后一个还完完好好的防弹观察窗向外看去。 他挺直了腰杆,像是在检阅什么舰船队列,但他瞅着的可不是什么舰队,那是残余舰队中的一部分——报销了的船只凑成了一个堆满了精细玩意的废品场,在虚空中无所事事地漂流着。 五颜六色的狂暴之风笼罩着潘多拉星系,用它的触手为其镶上了一圈边框,精致得跟玻璃上的冰雕似的。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把这当作是一幅赏心悦目,令人陶醉其中的美景来看待,反正他就觉得挺美,尽管艾恩格拉施佩尔本人就沾不上“美”这个字眼的边。 哪怕观察窗的不透明度调到了最大,但亚空间所产生的污浊光线还是要闪瞎了他的眼睛。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动不动的,把眼瞟向别处,越过风暴扭曲的卷须,望向远方,望向小行星带之外的深夜。 他不知道军团里哪个天杀的弱智巫师在他们战斗的关键时刻制造了一场小规模的亚空间风暴,帝国受了多少损失他不知道,反正他差点被干烂了,字面意义上的。 能没脱层皮就能抵达这里的船少之又少,大部分又都早早转进了。 他不会去怪它们的,毕竟输掉战争是他。 自从第一次海战失利后,整个潘多拉的局面就已经变了。 现在它挤满了帝国可怜巴巴的战舰们,不再是死水一潭,一旦有黑色军团的小型战舰进入这个星系并蛰伏进阴影中时,印入他们眼帘的便是川流不息的飞船来往于行星和簇新的轨道平台之间,以及那乱糟糟的交通线—— 然后,大多数属于黑色军团战帮的战舰就会夹着尾巴,忙不迭地逃回了亚空间。 有胆量留在星系里的人,对于他这位指挥官也没多少理睬。 艾恩格拉施佩尔一直试图重塑自己的权威,他带着残兵败将不断与帝国的舰队在星系内周旋,起初通过偷袭取得了一定的的战果,但随着帝国舰队力量的一再增加——现在帝国在星系内已经拥有四艘战列舰,二十一艘巡洋舰,他后面的日子基本都是在抱头鼠窜了。 哪怕在刚刚,他正在袭击一支帝国补给舰队,却遭到了伏击,最后在一片混乱中勉强带着舰队逃生,却撞上了亚空间风暴。 现在他那可怜的舰队只剩下五条破船了。 最后待在这里的都是些无可救药之徒,艾恩格拉施佩尔不情愿地想着。 这些日子里,他熬过了许多不眠之夜,等待着临敌警报的哀嚎,但是帝国舰队没有找上门来。 他对等待他们变得厌倦起来,就像他厌倦这里的一切一样。 至少现在,这个小行星笼罩的区域仍然是一处安全且隐秘之地。 留下来的五艘船中,只有旗舰无休愤恨号、大型巡洋舰神圣腐蚀号和后期加入的打击巡洋舰野性嚎叫号有活动迹象,其余的基本都反应堆熄灭,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人员都逃了出来。 由于所有的灯光都已不再激活,它们一个个变成了星光下横七竖八的剪影。 艾恩格拉施佩尔想知道在这些冰冷的船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丑事,在仆役的主子从黑暗的破甲板上跑路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地头蛇来骑在他们头上。 他们会囤积日益减少的食物、水和空气来维持住自己短暂的统治地位吗? 艾恩格拉施佩尔认为事情一定会是这样的,如果说他在漫长的叛徒的生涯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人类通常会回归到某种类型,而这种类型又总是让人不堪入目。 咂摸着着这一切所带来的讥讽意味,倒是在一定程度上逗乐了他。 至少,这有助于打发掉无聊的时光。 由于缺乏富有诚意的管控,这些该死的船只正朝着彼此缓慢滑动,它们巨大的吸引力拖着它们缓缓地穿过静谧的空间。 在那里,它们很快就会以一种破碎的桅杆和稀烂的船壳的方式走完自己的结局。 他并不喜欢这个点子。 艾恩格拉施佩尔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月,他在他的头盔计时器里数着数,几乎是魔般地来做这件事,带着越来越多的烦恼计算着每天无事可干的时间。 真不可思议。 但是没办法,他们基本失去战斗力了,在新的增援抵达前,如果他们被发现,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躲在这里,至少帝国人一时半会还不会来。 艾恩格拉施佩尔已经能够在脑海里构建出一副画面:身着滑稽制服的帝国海军上将,正在满是奴才的指挥所里,暴跳如雷的驱使所有小型船只满
星系的搜捕他们的模样。 某种意义上,他至少也赢了。 军团总是能赢—— 当然,一人独处时,他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连续的失败都有些魔怔了。 说真的,无休愤恨号的境遇只比那些陷入黑暗中的船要好一丢丢,毕竟它一直在战场的中心,以至于这儿实在是没有什么乐子可言,就算艾恩格拉施佩尔是一个能在别人都觉得糟心的事情里找到乐子的人。 船员们一刻不停地劳作来治愈它,这是一段长到不合情理的等待,而今天又将是个证明他们的努力还远远不够格的一天。 他的权威在这一刻几乎降低到了不如一个奴隶的地步,以至于剩下的船打算弃他而去了。 艾恩格拉施佩尔感觉到了一阵不安,思索着着自己的命运。 在他把船从与暗黑天使的战斗中挣脱出来时,他就意识到战帅将会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因此他曾经提议不管其他一切,优先把战帅从星球上捞起来。 艾恩格拉施佩尔比他的一些血亲更在乎荣耀,但在其他人看来,那是一种自取灭亡式的荣耀,舰队里的其他人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因此,他看到的是维修工操着等离子火炬在做着单调乏味的活计,而非人渣罪犯们排着队把自己送进火葬堆里。 我只能怪自己—— 他苦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