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结束后,童欢与李疏月两人与他们道别,说是要回去合欢宗。
童欢还邀请白茸有空也一起去合欢宗玩,说她定然会很受欢迎。
既然拿了金合欢,温濯病情很重,在这边也没多少时间拖延了,白茸预备去一趟金阳宗见霍彦。
顾寐之问她需不需要陪,白茸思索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毕竟霍彦和顾寐之也不认识,去一趟金阳宗而已,没必要让人陪着。
顾寐之沉默了下来,那日那件事情,他至今还后悔着。
他轻轻握了她垂落身侧的小手,少女小手纤细温软。
白茸没料到他竟然陡然如此,愣住了。
顾寐之的手温暖干燥,与他总是冰凉的手指触感很是不同。
以前他经常牵她的手,喜欢把她的手完完全全收在自己掌心,极致占有的姿态。
顾寐之凝着她,不露神色将她拉近了一些:“那合欢之事,我……”
不等他说完,白茸含笑打断了他,不露形迹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回。
日光下,她瞳孔漆黑,温润明澈:“无妨的,师兄,你专心突破吧,这事儿我会再想办法。”
顾寐之苦笑。
他想,他似乎错过了一个重要的,被白茸真正打开心门接纳的机会。
眼见那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其实,这么久相处下来,他约莫知道一些白茸对男人的要求。
她虽然没有明确说过,顾寐之能猜出来。她对喜欢的男子,最高的要求其实是专一,身边不能有其他女人,需要完完整整只给过她。
这一点,顾寐之心里清楚,他已经早早没了资格,心中却还是止不住泛起些许苦闷。
这世上,果然还是无法事事如法,许多事情,一错过,便无法回头。
白茸顺着着地图,独自去金阳宗找霍彦。
金阳宗建筑极为气派,远远便可以看见一处牌匾,字迹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书曰金阳,完全不同于将自己隐身在山巅,甚至没有大门,低调雅致的青岚宗。
大门口,正站着两个穿着暗金色弟子服的守门弟子。
白茸拿出了霍彦的令牌,这是上次在青岚宗分开时,霍彦给她的。
弟子查验了真伪,便客客气气带她进去。
金阳宗宗内氛围与青岚宗迥然不同,白茸原本以为青岚宗女修算少的了,可是她这次一路走过来,就没在金阳宗没见到一个女修,几乎都是男人,打着赤膊,正在练刀修体,在西北暴烈的阳光下,肌肉虬结的身体上闪着斑斑汗水。
陡然瞧见一个这般姿容端丽的姑娘,这些男人都纷纷回头,有人还朝她吹了几声口哨。
白茸低着头,目不斜视走着自己的路,粉面却也微微蔓起了一点红——她还是并不习惯这种场合。
终于有一刀客按捺不住,忍不住上前:“姑娘是来此处寻人的吗?”
“
你是不是姓楚?”
白茸愣住了,轻声说:“并非。”
刀客挠了挠头,身旁一人笑道:“楚姑娘不能过来了,她道侣不允她来呢,气得少主今日都出去喝闷酒了。”
“是嫌我们这儿男人太多了吧,可惜了。”
白茸抿着唇,没等她说什么,霍彦揣手,从屋中走出,朝这些男人挥了挥手,像是赶鸡崽子一般:“都走开,走开,别围这,这是我的贵客。”
白茸紧绷的身体方才缓释,朝霍彦感激一笑。
她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雪青衫子,纤细的腰上围扎着一条月白色腰带,鸦青的鬓角不见一丝汗水,粉面桃腮,整个人都是纤雅秀丽,袅娜娉婷的,虽身已入玄门,只是还是遮掩不住身上京城大家闺秀气质。
霍彦带她进屋,又叫人上茶水。
对这般姑娘,即使知道她也是个不弱的剑修,依旧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来。
“霍大哥。”她只抿了一口茶水,便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向他,柔柔说。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专注瞧着她,白茸一张素白的小脸神色却很正经:“前几日,我在黄沙街正巧遇到了沙匪路过。”
霍彦坐正了一点。
白茸轻声说:“他们从街边打马而过,后来,秘境开启前,我也去了他们在乌角的老巢,意外见到……”她抿了一下唇,“那顶最大的帐篷边上,插有绘有金阳宗印记的旗帜。”
霍彦挑眉,似笑非笑:“目力倒是不错。”
白茸柔声说:“我知道,我们这般宗门,是定然不屑于与沙匪混迹一起的,不过,我有个小小的推测,不知那沙匪首领,是否是正欲加入金阳宗修行的弟子呢?”
沙匪都用刀,金阳宗也在匹逻城,是最负盛名的刀修圣地,如今正巧也是招收新弟子的时候。
霍彦没说话,神情却越来越奇异。
白茸捧着茶杯,润了一下干涸的喉咙,轻声说:“当时实在是太急,我没来得及再多看。这些大部分都是我推测出的……若有冒犯,希望霍大哥见谅。”
霍彦放声大笑道:“你确是敢猜。上月时,他正来过金阳宗求师。”
霍彦以前行走江湖,混迹黑白二道,对这些事情都司空见惯。因
此,他对沙匪之事情虽有所耳闻,却一直也没做什么。
白茸羞赧地说:“我这一路走来,发觉,金阳宗在匹逻城民众心中口碑都是极好的,若是……”
霍彦一挥手:“行行行,不必再给我们戴高帽了,我是个直肠子。”
“你既与我开了这个口,我会尽力去协调此事。”
“谢谢你,霍大哥。”白茸唇边终于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甜甜地说。
她一口一个霍大哥,声音又甜又软,叫得他身上都有些痒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白茸亲手给他斟茶,挽起一截袖子,露出的皓腕凝如霜雪,她给他斟茶,手腕半分不抖,点出的茶水一点波澜不起。
其实,若
不是时间紧张,或许她还会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一起处理沙匪的事情,这一次确是赶不及了。
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纯净温柔,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说话做事都温温柔柔的。霍彦也可以理解,为何沈桓玉会那样的喜欢她。
“你既不远万里来了,便是客人。”霍彦说,“我有一物想给你看看。”
他叫弟子拿了个细长的匣子过来,放在几案上。
霍彦掀开盒子,锦盒中盛放的却是一把修长的剑,瞧不出是何种材质所制,很是漂亮,白茸看第一眼,便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霍彦观察她神色:“拿起来比划看看。”
白茸以为霍彦要她帮忙试剑,便拿起了剑。
剑身有种冰一般的质感,散发着淡淡的寒意。而剑铤竟意外贴合她的手掌形状。
白茸很喜欢这把剑,每个剑修身形和用剑的习惯都不一样,这把剑长度正好,剑柄被她握在手中极为合衬,简直像是比照着她的尺寸打造的,她试着挽了个剑花,只觉得说不出的舒展熨帖。
“如何?”
“是把很好的剑。”白茸眸子明亮。
霍彦抚掌:“好,喜欢就好,那便赠与你了。”
白茸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仰脸迷茫地看着他。
“你的本命剑过于小巧了。”霍彦说,“兵器这种东西,毕竟一寸长,一寸强,你用短剑,与人对阵能一剑封喉,但交锋时,自己也容易受伤,所谓杀人三千,自损八百。”
有双剑,一长一短,正好可以互补。
白茸没想到霍彦考虑竟会如此细致,对她和剑也都如此了解。
她以前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一回想,自己当初在大比上与楚挽璃的对阵,因为楚挽璃的本命剑剑身长,袖里绯短,她其实很吃亏,身上多处受伤,确实也和这一点脱不开干系。
她低打量着剑,剑刃是清白色的,寒光凛冽。
那优美的剑镡像是层层起伏的浪,又像是像是银色的泛着波纹的鳞。见她不动,剑镡后的刺竟主动竖起,刺破了她的手指,随即,剑身便亮了一下。
灵剑认主了。
“这把剑是新锻的,目前还并未生出剑灵来。”霍彦瞧着这一幕,笑道,“以前没有过主人,也没被任何人用过,只属于你,你尽可以放心使用。”
白茸踌躇着,憋了半晌,才红着脸对霍彦说:“霍大哥,这个需要多少灵石。”
这般珍贵的礼物,正对上她的需要,又比她昨日用的精钢剑好出了不知多少,她实是不好意思无故收受。
“给我灵石,倒是瞧不起我了。”霍彦说,“之前金阳宗那些小子对你出言冒犯,这就当是一点小补偿了。”
白茸抱着剑匣子,弯身朝他行礼,郑重说:“霍大哥,谢谢你,以后白茸定会报答。”
霍彦一直对她很好很照顾。
她真的无以为报。
“小事。”
见她对这把剑真喜欢得不得了,平摊在膝上,看来看去,简直爱不释手。
霍彦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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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彦说:“其实,我本预备好今年去参加你们婚礼的。”
白茸垂着眼,一言不发。
“不过。”霍彦道:“人生路还长着,没必要再惦记他了。”
霍彦人生格言便是活得开心就好,酒管够,肉管吃,有架打,便是好。
白茸抱着剑,轻轻嗯了声。
“你且在此处歇一歇,我有要事。”两人正聊着,霍彦接到传音。
金阳宗镇压厚土蜈的地点很是特别,在一个巨大的瓦钵状法器里。
霍彦刚进去,便见到一个笔挺的背影。
他一身白衣,站在四起的风沙之中,衣角依旧一尘不染,眉目低垂,正在查看厚土蜈的印记。
“如今又有空了,沈公子?”有他在一旁,霍彦人也轻松,笑着说。
沈长离没说话。
他叫他们解开多加的几重封印,只留基础印记,不要再像之前那般集全宗之力压制厚土蜈。
这般疯狂的提议,也只有沈长离说得出来,问他为什么,自然也是不会给理由的。
金阳宗紧急召开了会议,最后还是决定按他说的做了。
这几日宗内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全力戒备。
没想到,竟
然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厚土蜈依旧在安静沉睡。
男人抬起一只修长的手,竟是把所有封印都散去了——他行事如此肆意狂悖,霍彦都是一惊,手按在了身后刀鞘上,男人一身白衣被风吹动,一切如常,厚土蜈依旧陷入在沉睡中,没有立刻醒来。
其实这才本应是正常的,多年被封印,身上灵力自然也流淌迟滞,这种时候,除非有外力作用,很难立刻醒来。
“叫人来恢复,用以前的戒备等级即可,他不会再醒来了。”沈长离眉目泠然,语气和平日差不多。
他的猜想是对的,也从厚土蜈上采集到了需要的东西。
霍彦摸着下巴,只觉得他这人当真是浑身都是秘密,心思也完全琢磨不透。
沈长离性情确实琢磨不透,心情好时,却越发冷若冰霜,偶尔窥得一点温和笑意,下一瞬,却可能是对方人头落地。
他也懒得琢磨这些七弯八拐了:“好,我安排人来做。”
他笑道:“对了,她还在厢房中,不自己过去见过一面?”
沈长离眉目淡了下去,结了冰一般,冷冷道:“她如今与我有什么关系。”
霍彦耸肩,行吧。
推门前,他却轻描淡写:“留她宿在金阳宗。”
霍彦:“?”
看来,这是不愿让她回去和顾寐之下榻同一间客栈了。
沈长离说:“找一间独立清静些的屋子。”
此地如此之多男人,以免厮混,当是替她夫君行些好事。
霍彦是真不
懂他的想法:“好,好,给备最好的屋子。”
他着实不懂。为什么知白茸就在这里,自己也过来了,却能真的下狠心,面都不见一次,一句话也不说。
这么久没见了,总该想了吧,都是男人,他就不信他过来这次什么也不图。
白茸坐在厢房中,安静等待霍彦,春夏之交,温柔的阳光落在她雪白的面颊与身上的衫子上,越发显得人温软如一池春水。
她从窗户往外看,见到一对儿小童,正也在练刀,都是九、十岁的模样,男孩子顽劣,总是喜欢去逗弄女孩,被忍无可忍的女孩子用竹刀劈了脑袋,劈得抱头鼠窜。白茸忍不住唇角带了笑。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多美好的回忆。
白茸第一次见沈桓玉是在宫中一次宴会,那会儿两人都还小,她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得他是谁,只模糊记得他长得很漂亮。
沈桓玉一贯寡言,难以接近,那日竟显得比平时更冷漠几分,多的一眼也没看她,也不说话,比对旁人还冷淡。
白茸不记得,后来他们关系是如何变好的,或许是见她太傻太弱老是遭人欺负,他看不过眼。
两人都长大了,他对她也越来越好。
两人第一次接触,是沈桓玉拉了她的手,裹在自己手心,牵了一路没放。
白茸开窍晚,以前只拿他当哥哥,也不知道未婚夫到底有什么具体含义。
是他一点点、或明或暗地有意她察觉,他是她未来的男人,不是哥哥。
白茸曾问过他,若是与他有婚约的是别人,他还会不会娶。
沈桓玉没犹豫:“不娶。”
白茸被宋惜君怂恿,第二日又红着脸小声问,那他自个儿心里喜不喜欢她。
沈桓玉说等婚后再告诉她。
白茸便有几分闷闷不乐,她一贯需要很多很多浓烈的爱与安全感。
他是见不得她有一点不开心的,拥她入怀,低眸在她耳边说:“很喜欢,只爱你。以后,一生一世,都只有你。”
喜欢到一见她就挪不开眼。
不想让任何其他东西分走她的注意,恨不得她眼里心里也能都只装着他。
他久不在京,总怕她被其他男人抢了去。只想快快成婚,把她锁在他身边,然后生生世世不分离。
白茸脸蛋红红的,说话本子那些坏男人就是这样哄骗女人的。
沈桓玉只是笑了一下,看向她眸底灼灼,却什么也没说。他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男人,以后她就知道了。
白茸如今想来,或许,他确是对无数个女人都说过这样的话吧。
她轻轻一笑,看向那对小童。
人长大成熟了,总是会变的,少年长成了男人,曾许下的诺言,也随着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如风一般消逝。
她也该长大了,逐渐成为别人的依靠。
霍彦道:“带你参观参观金阳宗,你也难得来一次,不如
今晚便宿在这里,我与你准备了客房。”
白茸刚收了他的照顾和礼物,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听之前那些刀客的意思,金瑜应是不在,她便答应了。
白茸传音给顾寐之,说今晚不回去了。
霍彦口才好,与他相处很愉快,晚膳味道也极佳,有西北风味。
白茸用完膳,沐浴后,方觉浑身舒爽。
霍彦唤了两个小丫鬟,给她送了一坛子酒,说是本地特产,葡萄酿造的,喜欢可以试一试。
或许是最近太劳累,白茸竟真好奇,给自己斟了一杯,小小抿了一口。
她以前滴
酒不沾,酒量极小。
酒面泛起了一点波澜,口感醇厚,但是回味起来,又有一点说不出的涩,还是挺好喝的。
她双颊泛起淡淡的酡红,只呷了半杯,便觉得头脑有些昏沉。
净口后,白茸昏昏沉沉上了床,没多会儿,便睡着了。
西北白日炎热,夜间却有几分凉爽。
白茸睡得很不安稳。
雪白轻薄的床帐帘幕在风中翻卷,带来了一缕清冽的木香。
她身上浓重的蔷薇水香味,挥之不去。
与顾寐之同吃同行这些日子,合欢宗有用浓香的习惯,她很自然的也沾染上不少。
男人薄而漂亮的唇贴近,却没有碰她,只是停在她唇边,轻声说:“将我的鳞片还与我。”
似有人掀开了她的袖子,带着凉意的修长手指,要剥下紧贴在她手腕上的鳞片。
白茸在梦里中挣扎,下意识便伸手死死捂住,这鳞片救过她好几次,她不想莫名其妙交出去。
他细长有力的手指顿了一瞬。
“不愿还我?”他声音里含着一点凉薄的笑,“白茸,你还想要几个男人服侍?莫非还想享齐人之福,你配么。”
因为无法飞升,他灵力满溢,身体状况紊乱得很,无法释放的灵力在经脉中乱冲。
所以才会这般浮躁。不然,他碰都不会碰这般女人一根手指。
他□□着她柔软嫣红的唇。
弄了很久,方才俯首,慢条斯理含住。
应是听他的话,把顾寐之当成她新夫君,夜夜笙歌了吧,之后是不是就该成礼了?正好,倒是可以与他与楚挽璃的婚礼同一日操办。
日期不如就择定在他们原定的婚期那日吧。至少,也算在那一日,把自己嫁出去了,是不是。
青年气质清冷高华,在人前一贯寡言克制,只会在她面前露出这种模样。带着浓烈恶意的侵略性与不加掩饰的放浪。
太久没见,开始了,就无法停了。
唇舌纠缠在一起,她连喘息都没有漏出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外头打更声,鸡鸣阵阵。
浑身盗汗,白茸陡然惊醒起身时,身上的白色中衣已经汗湿了。
她捂着胸口,乌发披散在雪白小巧的肩头上,还在激烈地喘息。
光敞的室内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如霜似雪的月光流了满地。
……
许是因为妖祭即将到来。
空间乱流波动极大,妖气四溢,人间妖物四处横行。
童欢在客栈下榻,刚坐回床榻上,便听得外头隐有声声狼啸,忍不住笑着说:“这狼是不是也叫春了。”
李疏月只是安静坐着,他穿着一身玄衣,衣衫半遮半掩,露出半截秀气的锁骨,坐于床榻上。
“像你一样。”她轻笑着,坐回他怀中,拨弄他的睫毛,“再叫几声给我听听。”早听说兽族男人,在榻上都很会喘,放浪得不行,李疏月算是保守的。
他那段特殊时期已经过去了,夜间,两人却依旧宿在一起。
李疏月不理会,也不回应。
童欢也习惯了他如此寡言,她躺在少年怀中,反复描摹着他眼尾一点潮湿的红意:“我瞧昨日,你与那小茸姑娘聊得倒是好。”李疏月很少与人说这么多话。
“你们是不是都喜欢这般温柔姑娘?“
李疏月轻声道:“是。”她确实是很多妖兽会喜欢的人类。
童欢脆生生道:“我可不温柔,那你喜不喜欢我?”
他声音喑哑:“我恨你。”拥着她的手臂却半点没有卸下力道。
李疏月刚成年时,在妖界遇到了空间乱流,被乱流从裂缝中冲入了人间,受了重伤,随即被一个邪修捕走,被用化形丹强迫显出人形,辗转被童欢拍下。
童欢出身合欢宗出名的家族,是下一任族长的候选人,她修为高,模样又生得漂亮,在宗内从来都是众星捧月,这么多年,她没有抛弃他,在外人眼里看来都是一件奇事了。
可是也只是如此了,童欢周围经常有各种炉鼎,甚至常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当着他与其他男人亲热。
这种时候,无论她如何软硬皆施,他都不会碰她一下。
可是,童欢也知道,他放不下她。
“那你恨。”童欢咯咯笑着,揉捏着他发间尖耳上的绒毛。
“什么时候也化回原身让我玩玩?”她给他拭去额上一点汗水。
李疏月一言不发,这么多年,他始终未曾突破这个底线,依旧固执保留着自己的一点所剩无几的尊严。
童欢本能察觉到他今晚有些不对。
和许多同类一样,李疏月性情敏感,又寡言乖张,不过,这么多年,除去因为无法克制的嫉妒,弄伤过她几个炉鼎,总体还算是听话,与人类男人比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她还是很中意李疏月的。
童欢睡着了。
李疏月看着怀中少女白皙的面容,正无知无觉躺在他的怀中,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尖细的兽瞳,五指上化出了尖锐的爪子,只差一点。
……他到底还是下不了手杀她。
“还要等到几时?”说话的是一头赤狼,他在窗前沉默
等了他许久,已经等到几分不耐烦。
等到妖祭的时候,玄天结界会
短暂打开,九州有四个点位,可以通过空间裂缝回到妖界,赤狼与李疏月预备好去的便是其中一处,那一处,可以直通青丘,青丘聚落内,多猫狐狼虎等走兽,赤狼的老家也在此处。
李疏月系好衣裳,从凌乱的床榻上起身。
金合欢叶熬的药确是有效。
他从窗口一跃而下,姿态轻盈,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赤狼道:“变回原身吧,你这般不憋屈吗?”还是用原身舒畅,不是在这该死的人界,怕引人注目,他压根就不愿意用这人形。
少年模样缓缓变化。
清朗的月色下,耳边风声呼啸,那道巨大的漆黑身形越跑越快,几乎与风相融。
李疏月一路都没有回头。
……
另一边,金羽真人也正寻着神女神魂。
他乘云去了上京,青姬被囚于上京宫中,也有几百年了。
按理说,天下大乱,应会有大批亡魂进入地府,六道轮回,因果不爽,方才是天道的平衡。
可是如今,沈云逸成功登基,三王之乱没有爆发,也自然没有那样多的亡魂。
有人在逆天改命。
并且,这涉及无数人的命格,想必业力反噬也会极其凶猛,如此狂悖之人,世间也少有,却不知到底是谁。
金羽真人一路进了皇宫,去了囚龙之地。
他此番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去探视被囚禁的青姬,另外一个,便是寻找神女神魂下落。
那一身青色宫装的女人还在,纤细雪白的脚踝上系着金色的镣铐,乌黑如墨的发丝披散在肩,神情却与几百年前不一样了,没有愤怒,没有癫狂,反而有几分淡淡的释然与满足。
“哟,倒是稀客。”青姬朝他笑道。
金羽真人站定,笼手于袖袍之中,扫视过她:“此番,我是来人间寻找甘木神女的神魂。”
听到这个名字,青姬金色的瞳孔扩大了一瞬,面上含着的笑意却没有变化。
千年前,回到了仙界的神女修为精进极快。后来,她却因为人间的事情,触犯了天条,按理应受雷劫。
处刑时却出了意外。
天阙已经身陨,他的护心鳞却依旧死死随附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替她受了那三十六道天雷。
仙界处刑不了她。最终,由若化神君做保,将甘木带出了天牢,后来想法子给她洗脱了罪名,恢复了清白,
这么多年,神女仙力越发精进,在仙界地位也水涨船高,大有成为若化继任的司木神女的势头。
如今,天劫将至,仙廷派人去寻神女时,却发现神女正在沉睡中,三魂七魄不全,三魂少了人魂,五魄则只剩了雀阴与非毒。
若化神君说她是因为意外流落了人间,他也一直在寻找,却也遍寻无果,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神女神魂绝不能落于天阙之手。
青姬掩唇笑道:“你该知道,我们全族都有多恨她吧。”
金羽真人道:“天阙与神女之事,不过是底下口耳相传的风流韵事罢了,神女冰清玉洁,与天阙不曾有过任何首尾。”
青姬只是冷笑。
骗别人还能骗骗。
可是,天阙的两片心鳞都给了甘木,龙类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条公龙一生也就能有这两片。
青姬道:若我知道她的下落,定然已早早唤人将她千刀万剐,不需等你再找上门。??[”
金羽真人笑道:“真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寻她,不会让她落与你们手中。”
金羽真人倒是没再与她纠缠此事,他打量着青姬面容,视线扫过她:“你身上,如何会有这般毒烈的曼珠沙华毒素气味?”
她面容雪白,下颌和脖颈上蔓延的红色纹路便分外明显。
青姬被囚在此处,去哪里能身中如此奇毒,看起来也不像是新有的,竟似浸润已久。
青姬笑着:“是,算起来,已有二十余年。”
从她知道自己怀孕开始,便给自己种下了这种毒。
金羽真人道:“毒素残余体内如此之久,怕是沉疴难返,神仙难救了。”
她眼睛生得极美,雪肤乌发,高挑窈窕,是人世间少见的大美人,从头到尾无一处不惊艳,沈长离模样大多是随了她,都是狭长清艳的眉目。
青姬不需再活下去,龙类寿命都长,她已经活够了。
金羽真人道:“没想到,你竟然愿意与人类结合。”
青姬是世间最后一条夔龙,金羽真人没想到,她竟会愿意委身人类,生下混血后裔。
龙类与人类通婚,要受孕便极难,生下健康,灵力强大的后裔更是难上加难,加上他们性情极为高傲,是万般看不起低贱的人类的,因此,当年,他们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后来得知他的存在后,也并没有多少警觉。原本以为只是混血,血脉不足,不值得重视,却不料他天赋如此出类拔萃。
青姬满不在乎:“这算什么。”
青姬缓缓道:“仙官大人,你知道恨是什么感觉吗?”
分明是冷艳端庄的长相,如今
眸底却含着说不出的怨毒与恨。
见族裔一个个惨死在面前,化成一具具白骨,甚至连魂灵也无法安息。
这种刻骨的仇恨,岂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她要复仇,即使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向仙界复仇。
落子无悔。
棋局已经布好。
如今,也没有回头的路。所有人都无法回头了,这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金羽真人一扫拂尘,叹道:“如此便看,到底谁棋高一着,可以笑到最后。”
与此同时,冰海。
清霄跪坐于蒲团之上,正在认真祷告。
面前沉浮的玄冰琉璃里,盛放着一副被出剥离的仙骨,原本晶莹剔透,如今,却蔓延着丝丝缕缕的红色裂纹,像是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其上萦绕着一抹死气沉沉的黑气。
自从一月前,便开始冒出这些黑气了,不是之前的胎毒,瞧着倒像是业力反噬,这是与沈桓玉伴生的仙骨,他造下的业障,仙骨自也会受影响。
清霄很惶恐,可是,他知道,去问少主他也绝不会回答,只能在心里隐隐担忧。
离开皇宫后,金羽真人思索了一番,天阙化身周围的女子。
天阙只会化身在夔龙族裔身上,其实原本是没有复苏的可能的。他们没想到的是,混血竟然也可以,而且,没有天阙的身躯,以混血之身,力量竟也能如此强大。
他曾与一位女子订过婚,但是未曾成亲,已经退婚了。
金羽真人命人去找了那女子小像,仔细看了一看。
确是花容月貌,担得起美人一词。
只是,和甘木神女五官并不相似。
金羽真人将画像收入了袖中,思忖着,还是决定再回青岚宗看看。他是五百年前,从青岚宗飞升到上界的剑修,如今,倒是也熟门熟路。
这么多年里,他在青岚宗修行,身边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关系很是亲密。
不知这两个之中的哪个,才带着神女神魂。
……
那天晚上之后,白茸整个人都恹恹的。
她在净房洗漱完,又回了卧房。
她昨夜明明服了丹药,却又做了梦。
是个迷迷糊糊的梦,醒来忘了大半,却只记得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持续了很久,让她几乎有种溺毙感。她太生嫩,压根受不住这般粗暴又毫无怜惜的多待。
白茸视线陡然一顿。
今日匹逻少见的凉风习习,微风卷起雪白的纱帐。
圆桌上放着那一盏酒,白茸记得,自己昨夜只抿了几口,试了试味道,还余下一大半的残酒,如今杯盏竟已空空如也,似在有意恶意彰显着昨夜发生过的某些事情。
白茸拿起酒盏,仔细一看,又揉了揉眼,用手触着自己的唇,愣神了半晌。
应……是她记错了吧。
白茸与顾寐之在客栈修整了一晚,没缓多久,便赶回了青岚宗。
白茸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先去丹阳峰看了一眼温濯,温濯还在睡着,瘦了些,看起来很是苍白,但是呼吸还算平稳。
祝明决笑道:“最近情况还好,今早上还在念着你呢,问绒绒是不是快要回家了。”
白茸抿唇一笑,从储物戒里,小心翼翼拿出了金合欢叶。
“你竟真的把金合欢叶带回来了。”祝明决惊叹,“成色还这样的好。”
她惊喜而小心地将它放于她特质的药池中:“温养七日后,再用来制药,效力最好。”
祝明决有意没提起鎏金合欢的事情,这条件实在是太苛刻。
用金合欢,定是无法根治温濯心疾的……但是,或许,也有用呢,可以缓和些许,她看向她苍白消瘦的小脸,实在不忍再让白茸为难。
白茸只是笑了笑,也没提起这件事情来。
只有七日了。
她回了云筑院的家,方收拾好换了身衣裳,戴墨云便上门了:给,这是你的手钏,我姐给你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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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嘻嘻的,几月不见,似乎长高了些,神采飞扬,活泼可爱。
白茸忍不住与她抱了一抱,两个小姑娘愉快地坐在一起说话,戴墨云便留宿了。
翌日清晨,两人挨在一起用早膳,边聊天。
白茸从轩窗望出去。
春夏之交的时候,青州多雨,这一日,也是个朦朦胧胧的雨天,雨水下个不停,云筑院的湘妃竹都被雨水淘洗如新,斑斑泪痕更为明显。
白茸许久没有回来了,如今,竟然有几分近乡情怯,像是回到了家中的错觉。
朦胧雨幕之中,她却见不远处,水榭前的柳树枝上挂了一点红。
白茸顿了顿:“那是什么?”
戴墨云顺着看过去:“啊,那是前几日几个师兄姐开楚挽璃玩笑,给她在门口挂的红绸。”
白茸下意识别开了视线:“……红,红绸?”
戴墨云握着她的手,低声说:“我忘了你不知道了。沈师兄,从上京回来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从葭月台上搬了下来,你知道吗,我听说的时候都惊呆了——就搬去了梦往亭,就在楚挽璃
住的水榭边上。”
“真是奇怪了,沈师兄以前对她分明很冷淡,为什么出去一趟便转了性子?”
“他们都在说,楚挽璃的好事将近,所以用红绸庆贺。”
白茸身上一阵凉一阵热,说不出什么感觉。
从她的轩窗望出,就能毫不费力看到那相邻的两处院子,都临水,清风毓秀,环境清幽。
就是要让她日日看着,看他们成双成对,日后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阿玉,这就是你想要的?
没等她说什么,她已经见到,那对神仙一般的眷侣,男人高大修长,少女小巧婉约,从梦往亭的院子并肩走出。
在如此早的晨露拂晓时分,昨夜,楚挽璃估摸是宿在了那里。
她已握紧了戴墨云的手,温声说:“墨云,我可以暂时搬回丹阳峰,与你暂住一段么。”
她神情镇定,声音平和温柔。
戴墨云立马说:“好,正好陪陪我。”
戴墨云发现,她纤细的手指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并非有意的,面容正迷茫地看向远方天幕。
……
清晨,沈长离从竹林练剑回来。
梦往亭前,这一池一望不见边际的菡萏池子,是楚挽璃刻意叫人栽培的,她知沈长离不喜炎热,等以后夏日,他们便可泛舟于此,夜间共赏菡萏。
沈长离生活规律简单,每日晨起练剑,入定调息修神,都有固定时间。
楚挽璃一大早便来找他,见到厅堂中青年挺拔的背影。
青年乌发高高束起,着一身窄袖白衣,腰身挺拔,云靴润湿了一点清润的竹叶露水。
她
欢快道:“哥哥。”
沈长离回眸看向她。
“这处住得可否舒服?”楚挽璃又问,“我明日,再叫人与你添一些布置。”
明明是沈长离的宅邸,她却像是此处的女主人一般,里里外外打点。
楚挽璃大着胆子问:“比葭月台如何?”
他漫不经心:“更热闹,有烟火气。”
楚挽璃面颊红红的:“哥哥喜欢便好。”
她笑着说:“哥哥,我给你做了一些衣裳,叫人给你拿来?”
那日在墨坪山,被他拥着时,她悄悄估量了他肩腰腿的大概尺寸,那会儿心里便有了这个想法。她羞红了脸,想到那裁缝赞不绝口,夸她夫君这身架子生得真好,在剑修中也是一等一的,她日后有福气。
沈长离站起身,淡淡道:“改日。”却也没管她如何知他尺寸。这男人性情当真是有点磊落的凉薄。
沈长离不喜过于浓烈的颜色,衣裳颜色都清淡,多是白青玄三色,他自小性情清冷持重,不喜惹人注目,从未穿过红色。
楚挽璃有些失望不能今天立马拿来,但是没被拒绝,也还算满足了。她想看他穿着她买的衣裳,里里外外都是她的。
待他们大婚那日,他穿红衣,不知有多好看。
沈长离说:“过段时间,我要出一趟远门。”
楚挽璃下意识问:“去哪?”
他唇角浮现了一丝浅淡的笑:“尚不明白具体方位。”
楚挽璃很是茫然,却还是贴心说:“好。”
他近段时间对她比往常温和不少,说话都是有问有答。
一切都顺着她的意思来了。楚挽璃本应感到满足,如今却老觉得有些惆怅……还是进展太慢了一点,她有些贪心了,想要更多。
两人还没有交换庚帖,沈长离也没应下婚约,他其实还算不得她未婚夫。
楚挽璃知道这一点,她心里其实偶尔会有些说不明白的不安,不过倒不是因为未定的婚约,而是因为……她感觉,他对她的身体,欲望并不强烈,可能真是如夏金玉所说,他性子寡淡,或是因为守礼,还是等婚后吧。
她想象了一下,心情又好了起来。
楚挽璃羞涩地打量着他,隔得近了,视线却陡然一顿。
青年薄红的唇上,有一处创口,不明显,很浅淡。以沈长离的修为,很少有什么能伤到他,遑论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楚挽璃说:“哥哥,你这里是不是不小心磕伤了。”
她从储物戒翻出一个白瓷瓶:“要上些药么?”
她想亲手给他的唇涂药。沈长离坐下,她站着,便能够到他的唇了。
沈长离没让她碰,指尖从药瓶中蘸了一点药膏,随手涂抹在了自己唇上伤处。
他身上有种浑不在意,却自成风流的气质,以前楚挽璃只看得他身上清冷肃杀,如今偶尔能窥到一点他属于男人的这一面,让她极为动心。
楚挽璃一眨不眨
地看着他。
看那点莹润的药在他薄而漂亮的唇上化开,用眼神描摹过他唇形。
她心砰砰直跳,想象着被这双唇亲吻的感觉,那日在墨屏山,明明也有过,她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味,觉得沈长离的吻不该是如此,她本能地觉得,他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多情温柔。
楚挽璃在梦往亭待了很久,与他说话,沈长离阅读典籍,她便在一旁叽叽喳喳说最近宗内趣事。
一直到了亥时中,夜色寂静,再也拖延不了了的,楚挽璃方才恋恋
不舍打灯笼回了自家宅邸。
心音告诉了她,近期会有机缘,让他们关系得到突破,到时候,它会告诉她如何做,沈长离最终还是会成为她夫君。
她脚步轻快,面容带笑。
……
窗纸上方印映着两人剪影,从对面的云筑院看过去,历历可见。
顾寐之与李汀竹在院中对弈,晁南在一旁观战,白茸去朋友家小住,他们这院子,陡然便显得空了。
晁南道:“没有了师妹,这里一下显得好空好寂寞,师妹什么时候回来住呀。”
顾寐之抬眸瞧着对面梦往亭,和那窗上剪影:“这般情况不变,许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维持得再淡然,也不可能受得了这般日日搓磨。
顾寐之淡笑,果然,只要遇上了那个爱的人,一切对爱人的标准都是可以灵活变通的。
痴情女恋上薄情郎,当真只有一种结局,若顾寐之是女人,沈长离便是他绝不会沾染的一类男人,心坚如铁,危险、疯狂又恶劣。
……
夜间,明月高悬。
待到楚挽璃离开之后,他方才起身,离开书室。
这是不是就是为人夫该做的事情?他虽如今没有伴侣,但也会耐心去做,耐心去学。
沈长离瞧见对面那竹影葱茏的院落,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为了照顾那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男人,她又搬去了丹阳峰,不过他也无所谓,早习惯了她的博爱,如今左右也与他无关了,该是她男人操心的事情。
他漫不经心想,那般羸弱的男人,为何不直接去死,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满都满足不了她。
他若是成了那般羸弱残破的无用模样,定会立刻自裁。
今晚是朔月夜,体内龙骨毒发作得格外厉害,因他这段时间频繁动欲,又一次也没满足过,牵动了龙骨。
漆灵山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
从入口一路顺着隧道往下,是个巨大的地下湖,湖边结了晶莹剔透的冰。
这里比起葭月台上的寒池面积更大,不融冰更多,如非克制不住,沈长离来得少。
乌发白衣的清俊男人褪去了衣物,露出一副宽肩长腿,结实优美的身材,这具身体如今已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正是成熟得刚好,完美的青年时候。他踏入了池水,眸光冰冷,安静地阖上了眼。
手指触到了唇上的伤。
那晚,他弄得狠了,她呼吸不畅,在梦中咬了他的唇。她一贯喜欢咬人,他们第一次时,那晚便重重咬了他的肩和手臂。
不知其他女人是否也有这毛病,他懒洋洋想,她们的男人倒是享福。
龙骨一阵阵燥热,这点浮浪完全没有褪去。
他思绪飞得远,觉得这副身子束缚。
脑中却陡然划过一个念头。
她若是守规矩,与他成婚后,他可以允许她用手抚.慰他的原身……他的身躯,龙角,尾部,还有很多地方。
他视线清明了,神情已经阴沉起来,为自己这个荒唐可笑的念头。
从学会化形开始,十多二十年里,他都没有再在人前化回原身过,遑论给她碰,她配吗,他便是想找人了,怎么也轮不到她。
身上异样不但没有消褪,反而越来越厉害。
天间撒落瓢泼大雨,阵阵闷雷震耳,似就近在耳畔边炸开。
男人靠在池边怪石上,只是随意舒展开了修长的四肢,什么也没做。
他在上京城中滥杀的业力反噬,竟在此时来了,倒是来得正好。
层层叠叠的透明冰层,结成了一朵硕大的冰莲花形,将池子周围无声地封禁起来。
水波剧烈起伏了一瞬,倏尔平息。
……
夜间陡然下起暴雨。
白茸从噩梦中挣扎着惊醒,她搬回了丹阳峰,这几日,除去照顾温濯,便一直泡在藏书馆,试图寻找能制造鎏金合欢的新方子。
那日,她在云筑院撞见了那一幕,夜间便又开了经常性的梦魇,都是各种噩梦,白茸如今也习惯了,丹药效力似对她不再明显。
她最近很少再梦到他们定情后的事情,多是她年尚幼时,无忧无虑,温馨平静的回忆,那会儿两人都还小,她把他当哥哥依赖,他为她采喜欢的花,买爱吃的点心,替她抄写她被夫子罚写的经书,给她擦眼泪,尚还不熟练地学着哄她。
醒来后,喉咙极为干涸,眼眶也是干的,白茸下意识摸了摸枕头,窸窣端了白日剩下的一盏雪梨汤,润了润喉,觉得舒服不少。
习惯是可怕的东西,曾以为再激烈无法承受的情绪,随着时光流逝,似都可以慢慢适应。
她手腕上的鳞片正在一阵阵发热,其上蔓延起的血色更为浓郁,忽明忽暗。
白茸燃了灯,给自己披了件外裳。她拧眉瞧向窗外,漆黑的夜色里,暴雨如瀑,混杂着声声遥远的闷雷声,天气极为恶劣。
以前,鳞片从未如此过。
那条素未谋面的龙,用鳞片救过她好几次。
白茸担心鳞片的异常,其实,自从月前,还在上京时,它就开始不对劲了,只是都没有今天这般剧烈。
她唤醒了楚飞光,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