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抓了两个活口。”丁航一手提着一个将俘虏扔在了苏泽面前。

  苏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战斗中回过神来。

  原本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场景的苏泽有些恶心,只能在侍卫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稳。

  “说说吧,是谁派来的。”

  苏泽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也顾不得这是大冬天,石头上还有雪。

  丁航扯开了俘虏塞在口中的破布,踹了对方一脚,“说吧,都到这时候了,就别想着逃走了。”

  “咳咳咳。”男子跪在地上,喘息后一会儿后,有些恐惧的回头望了望丁航。

  这个此时一脸憨笑的男人刚刚一马当先,只是一刀就将百户大人给斩于马下,死在他手里的兄弟不下于二十个人。

  黑衣男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想到了还在京城的家人,瞬间闭嘴不言了。

  他是死定了,可不能拖累家人,若是出卖了指挥使大人,按照纪纲的性格一定会对他的家人下手的。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闷声说道:“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是杀是刮悉听尊便,我没什么好说的。”

  苏泽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哟呵,还是个宁死不屈的汉子?

  苏泽看向另一个黑衣男子,笑道:“他不说你说,你说了本官放你一条生路,截杀朝廷命官,这罪名你们这些小喽啰担待不起。”

  “大人此话当真,若是说了真会放我一条生路?”

  黑衣男子听闻苏泽此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对生的渴望让他来不及思考,连忙开口。

  这话被他的同伴听到了,立马斥骂道:“李乐,想想你的家人,不要拖累了他们!”

  苏泽皱了皱眉,丁航一脚踹了过去,重新将破麻木塞到了他的嘴里。

  “本官说真的,你只要说了,本官就放你走。”

  “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家人会受到牵连,你可以回去将他们带走,就算你背后的人想做些什么也没那么快。”

  “你自己想一想吧,你不过是马前卒,犯得着为此葬送了性命?”

  苏泽像是恶魔低语一般,充满诱惑的话语不断飘到对方的耳中。

  李乐神色有些挣扎,他不敢说,不敢出卖纪纲,可他更不想死!

  来的那么多人都死了,既然有生的希望,他也不想死在这里,命是自己的。

  “好,我说!”

  他的同伴听到这句话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在地上不断翻滚,怒目而视。

  “呜呜呜.....”

  苏泽挥了挥手,平淡的说道,“阿丁,拖下去杀了,记得离远一点。”

  丁航狞笑一声,像拖死狗一般将那人拖了下去。

  苏泽紧了紧袍子,神色有些不耐,“好了,现在没人了,说吧!”

  “我们是北镇抚司的,这次来截杀大人你是奉了指挥使大人的命令。”

  苏泽皱了皱眉,有些疑惑,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想过很多人,可没想过锦衣卫会对他下手。

  他和锦衣卫的关系还算不错,他想不明白锦衣卫为何要杀他,或者说纪纲为何要杀他。

  “王康呢,死了?”

  “死了,指挥使亲自下令弄死在诏狱的。”

  “这么说,你们来是为了账册?”

  李乐有些诧异的看了苏泽一眼,有些意外苏泽居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

  “是的。”

  苏泽叹了口气,当对方说王康死了的时候,他就明白为何锦衣卫要对他下手了。

  苏泽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之所以他有锦衣卫的账册完全是因为他和王康的交易。

  王康想从他这里拿银子,可他苏泽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自然要有些把柄捏在手里才会放心和王康做交易。

  “纪纲,纪纲!”苏泽手指敲着膝盖,不断地思索着什么。

  纪纲就是一条疯狗,见人就咬的疯狗,如今被这条疯狗给盯上了,苏泽多多少少有些危机感。

  想了想,苏泽起身,丢下一句“杀了吧”转头就走,丝毫不顾李乐的怒骂和求饶,对于敌人,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选择和他作对,那就应该做好去死的心理准备。

  谁若是挡了他的路,那就去死!

  苏泽还没走两步,高武就跟了上来想说些什么。

  还没等他靠近,就被苏泽的侍卫给拦住了,拔出刀死死盯着他,高武也识趣的没有再靠近。

  高武也是锦衣卫,谁知道和刚刚那群人是不是一伙的。

  苏泽摆了摆手说道:“苏七,退下,高武是太孙的人。”

  苏七想说些什么,可被苏泽瞪了一眼,他才闷闷不乐的将刀收了回去。

  高武松了口气,还好苏泽没有失去理智,他们是太孙的亲卫,和北镇抚司的那些人可不一样。

  “苏大人,事情属下都知道了,等回了京城一定禀报太孙殿下,为苏大人讨回一个公道。”

  苏泽笑了笑,“高百户,今晚的事情就不要让太孙知道了,这是我和锦衣卫的私人恩怨。”

  高武急切的说道:“那怎么行,苏大人你是太孙殿下看重的人,锦衣卫居然敢截杀朝廷命官,这......”

  苏泽摆了摆手,打断了高武的话,“好了高百户,本官说了,这是私人恩怨,不涉及朝堂争斗,本官自有定夺。”

  高武欲言又止,他还是觉得不妥,他不明白苏泽为何不愿意声张此事,毕竟今晚一个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就这么算了。

  可苏泽已经走远了,压根不给他再开口说话的机会。

  高武看着已经远去的苏泽,觉得愈发觉得看不透这个读书人了。

  苏泽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高武,即使对方是太孙的亲卫。

  纪纲既然敢派人在京城不远处截杀他,那就一定不会留下把柄给他。

  这也是为什么苏泽没有留下活口的原因,仅凭一个俘虏的一面之词能扳倒纪纲吗?

  苏泽觉得不太可能,若真要这么简单,苏泽倒要低看纪纲一眼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而纪纲是皇帝养的一条疯狗。

  只要皇帝不愿意,那这条狗就死不了。

  纪纲这些年做的事情,砍了他的九族都不为过,可皇帝还要用他,所以才一直留着。

  万一今晚的这件事情是皇帝安排的呢,他纪纲也只是听命行事呢。

  不过苏泽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一直被一条疯狗也挺恶心的。

  大不了私下斗过一场,你既然派人截杀我,那我就派人去暗杀你。

  私人恩怨,不涉及朝堂,就算纪纲输了,皇帝也不会说些什么。

  也好试探一下皇帝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若真的觉得当今陛下就是那个在清风县谈生意的和蔼老人,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坐的位置不同,所思所想自然不同,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

  行路难,行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