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大明最高端的会议朝会开始了,在这座大殿中的每一个决议影响的都是整个大明的未来。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最前方是太子,汉王,赵王以及皇太孙。

  苏泽一个九品修撰自然在这座大殿中没有位置的,只得在大殿门口当门神。

  等到朱棣到来,群臣弯腰行礼,山呼万岁。

  朱棣来到那张象征着大明至高无上的椅子上坐定,给了黄俨一个眼神。

  黄俨心领神会,挥动手中的鞭子,尖着嗓子唱诺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待到黄俨唱诺完毕后,武官队列英国公张辅率先出班。

  “启禀陛下,前线有战报传来,瓦剌狼子野心,有零散部队出现在大同附近,臣请战!”

  英国公张辅,其父张玉乃是朱棣口中奉天靖难的头号功臣,自从张玉在靖难之役战死后,张辅子承父业,开始了属于他的传奇。

  尤其是几此征伐交趾,将交趾变为大明的交趾行省,实乃永乐年间开疆拓土第一人。

  而且张辅深受朱棣信任和倚重,堪称武将和勋贵之首。

  此时张辅率先跳出来请战,难免不让人猜想是否是朱棣的意思。

  继张辅开口之后,武将勋贵队列纷纷出班,皆请战!

  文官集团内阁杨士奇作为代表,出班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时出兵不妥,天气严寒,北征对大明不利,若要北征,也应当是开春之后!”

  内阁杨荣、杨溥各自出班附和,北征他们没意见,永乐朝几次北征都是大胜而归,朝中上下对于北征并无异议,可他们觉得要打也不应该是此时打。

  “陛下,臣以为,应当先发函斥责瓦剌,问问瓦剌是何居心,何故屡屡掠夺我大明边疆,是否要与我大明开战!”

  “陛下,臣以为,此时应当与民休息,几次北征,国库已经打空了,实在无力再征!”

  “陛下,当务之急应当先处理国内的灾情,一场大雪不少地方都受了灾,急需朝廷施以援手,拨款救灾,此时北征,不妥!”

  有了内阁几位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出言,无非就是表明一个态度,北征可以,可现在不行。

  “肃静肃静!”黄俨一挥鞭子,尖着嗓子呵斥。

  朝堂又恢复了寂静,群臣望向上方龙椅上的皇帝,等待皇帝的开口。

  朱棣就这么撑着下巴,依靠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下方吵吵嚷嚷的朝堂,视线飘远,看到了大殿门口冻得直哆嗦的苏泽。

  龙椅上的老人忽然笑出了声,一言而决道:“开春后朕御驾亲征,不用再议了!”

  群臣默然,户部尚书夏元吉出班禀报道:“陛下,国库空虚,恐无力支持北征!”

  “不是募捐了吗,募捐了多少粮草上来?”

  夏元吉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半响才艰难回禀道:“只募捐到了三百石粮食!”

  朱棣笑了,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老人从龙椅上站起来,背负双手,就这么看着下方的群臣。

  诺大的朝堂,竟无一人敢在此时出声。

  “北征乃大明国策,非是朕一家一姓之事!”

  “都说朕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可瓦剌狼子野心,屡屡犯我大明边境,难道坐视不理?”

  “这一仗,我们不打,难道要将后患留给后代子孙?”

  “难道真要等到瓦剌率兵跨过长城,劫掠我大明百姓,杀我大明百姓才起兵?”

  “这一仗得打,而且拖不得,开春就要打,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朱棣缓缓踱步,走到了台阶下,扫视群臣,沉声道:“诸卿可有人愿为君分忧,捐献粮草物资?”

  群臣低头不语,又来了,陛下又来了,又开始忽悠咱们捐钱了。

  大家都是两袖清风,为国为民的好官,想要为君分忧也无能为力啊!

  倒是有几个新科进士热血上头想要出班开口说话,可很快便在上官严厉的眼神中退了回去,此时不能开口,这是大家的默契。

  就连武将集团都一个个低头当鹌鹑,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表忠心。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朱棣冷笑一声,有些不屑,一群狗东西,一个个平日里口上喊的忠君爱国喊得震天响,真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当鹌鹑了。

  朱棣当然知道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不就是害怕他和他爹太祖高皇帝一样嘛,逮着有钱的就下刀子。

  虽说他之前也这样想过,想不干脆找几个看不顺眼的家伙抄家算了,可后来苏泽那小子给了他一些启发。

  这群人的银子其实蛮好骗的,他之前从苏泽哪里带回来的一千坛子酒,二十两买的,全部五十两卖了出去,转手就赚了三万两银子。

  这些冤大头是谁?

  可不就是眼前这些装死哭穷的狗东西嘛。

  一个个听说是宫里的流出来的贡品,能滋补身体,补肾壮阳,屁颠屁颠的让家中的下人给他派出去卖酒的人送钱去了。

  事后朱棣一寻思,也是,薅羊毛不能把羊给杀了。

  朱棣咳嗽一声,打破了大殿的寂静,大殿门口的苏泽像是得到了某中信号,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大步进入大殿。

  苏泽一脸正气,朗声开口:“臣苏泽,愿为陛下分忧,为大明千古大业尽些绵薄之力!”

  朱棣挑了挑眉,笑道:“哦?你一个小小的九品修撰,钱粮从何而来?”

  小小,九品四个字,朱棣咬的很重。

  苏泽挺胸抬头,对周遭那些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声若洪钟道:“臣虽无钱粮,但家中有薄田七百余亩,愿意捐献出来,换成钱粮资助大军北征,好教北方蛮夷知晓我大明领土神圣不可侵犯!”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文官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货哪冒出来的?

  咱们中间是不是出了个叛徒,谁的人?

  武将们则是一个个侧目看向另一侧的文官,有些脾气暴躁的甚至怒目而视。

  狗日的读书人,不让老子们表忠心,不让我们武将舔陛下,你们好自己舔是吧?

  说好的大家都不捐款,结果你们特么不按套路出牌,派出一个九品芝麻官跳出来把全部家当捐出来了?

  这都不叫谄媚君王,阿谀奉承了,这特么就是不要脸皮的舔啊!

  还是你们读书人会玩,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搁这儿演我们呢?

  文官们麻了啊,他们也不知道苏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我们真没想演你们!

  我们文官集团好像出了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