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高大京城横亘在地平线上,城墙绵延出十里远,雄伟而古老,有破云之势。

一个身穿劲装的汉子,骑着骏马疾驰在官道上,身形挺拔,英姿雄武,落日余辉将其侧脸染成金色,颇有纵马江湖,豪侠潇洒的气概。

“吁——”

一拉缰绳,马蹄扬起的沙尘落下,张武背着黑色大包袱,静静伫立在城外打量了片刻,心里感慨颇多。

身为穿越者,自己对这个时代,对大坤王朝,没有什么归属感。

但不得不承认,正是这座城,成就了如今的自己。

在外漂泊七年,今日王者归来,再也不用畏手畏脚,怕狼怕虎。

感慨了一阵,张武牵着马朝城门口走去,有守城将士例行盘问。

递上身份名碟和提前准备好的路引,守城小卒打开一看,登时瞪圆双眼,惊骇后退数步,捂住口鼻失声道:

“你是永昌城来的?”

此言一出,本来在城门前排队入城的百姓,全都惊慌躲避,如同见到瘟神。

张武心里明白人们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沉着脸问道:

“永昌城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陛下有令,永昌郡来的行商、探亲者、走访者等等,与公事无关,一律不许入京城!”

城门校尉走出来,面色严肃喝道:

“另有六部联合公文,身有疾病者,疑似携带瘟毒之气者,全部押赴疾疠所隔离,不服管理者拉至城外乱坟岗,填埋!”

张武愕然无语。

景皓帝这诏令,显然只是针对平民,有公事在身的依旧畅行无阻。

不论在哪里,不论这场大疫多凶残,路边有多少白骨,都对权贵们影响甚微。

张武摘下身后的大包袱,把人们吓得又是一退,守城将士们也是如临大敌。

他自顾自把手伸进包袱里摸了一阵,实在不好当着众人面解开包袱,显露家当。

“你想干什么?”

城门校尉变色,正欲招手,命众人将这厮捉拿,却见张武掏出自己的七品官印,使其质问声戛然而止,面色凝固。

片刻后,校尉小心翼翼问道:

“大人您是镇抚司的?”

张武淡淡点头说道:

“放心,我身强体壮,没病。”

“大人您身姿雄伟,怎么可能有病?”

城门校尉献上一丝讨好,摆手示意众人让开,亲自护送张武入了城。

大疫对方方面面都有影响,七年前的京城繁华至极,如今虽有叫卖声,却不似之前那般热闹,路上的行人也明显稀疏,民生有些凋敝。

找到一个马舍,将这匹汗血宝马寄存,张武一路马走向城东自家祖宅。

穿过略显阴冷的长巷,墙角青砖上布满青苔,抬头望去,老宅依旧。

门锁的钥匙他早丢了,一跃上邻居的屋顶……不对,应该说自家的屋顶,因为老宅的左右和后面,都被程狗买下来送给了某人。

这么久无人居住打理,左邻右舍的自家屋子早已破败不堪,院子里杂草丛生,残垣断壁,与自家祖宅干净爽利的青砖地面,修葺一新的屋子,崭新的屋门,形成鲜明对比。

张武习惯性检查有没有陷阱,隔空一掌打向地面,气劲一崩,灰尘四起,确定院子里正常才一跃而下。

屋门没有上锁,只是搭着门栓,戴上银丝手套,推门而入。

屋子如新,人如故。

桌上依旧放着展叔的那封信。

景皓三年九月初一,唐展至。

景皓四年……景皓九年……

这七年间,唐展每个月都来老宅,把屋子里扫得一尘不染。

张武看着信,心情复杂,但又倍感温暖。

展叔能坚持这么些年,很显然,他早已猜到自己没死。

王里根在医馆里的尸体,能骗过别人,却骗不过御医世家的唐展。

可就算清楚你没死,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唐展这般程度?

虽然只是每个月来扫扫院子,但这份心意与挂念,万金亦难买。

要知道,父母死,也不过守孝三年而已。

三年后你只会偶尔缅怀一下,除去清明时节,例行上坟,平时去看望父母的,又能有几人?

父母亲人都尚且如此,唐展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做到这份上,当得起“朋友”二字。

张武一声长叹,心里感动之下,有感而发:

“当保唐家,百年不衰!”

胡思乱想一通,乘着天色还没黑,出门去买了些米面等生活必备之物。

又跳到旁院破屋子里,抓来一只骨瘦如柴的老鼠,准备平时用来试毒。

大宗师并非无敌,很多毒药都可要你命,小心一些不会错。

这段时间张武了解到,刘青虽死,但影卫并没有解散,依旧有秩序的运行着。

仿佛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控着刘家影卫,接手了刘青遗留下来的势力。

心里怀着诸多疑惑,张武径直朝镇抚司驻地走去。

在永昌城,六叔很忙,一直没有单独谈话的时间,而今回京,很多事情,张武都得问个明白。

等他远远看到镇抚司府衙的时候,一道雄壮身影,已在府门外等候。

镇抚司的眼线遍布京城,大宗师入京,重要性比肩天崩地裂,马六自然第一时间知道。

“回来了。”

六叔身穿紫红丝绸华服,腰间束着三寸宽的金纹带,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比当年天牢里的蒋天河,更像领袖人物。

张武点头应道:

“我们走走吧,看看夜景。”

“好。”

马六笑着点头回应,望着张武日渐成熟的面容,心中忍不住一声叹。

二十年过去,这孩子总算成了参天大树。

自己能为他做的事情,不多了。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迎着柔和的晚风,夜空中星光点点,恍然间已有好多年没这样一起走过。

张武关心问道:

“六叔,魔灵丹的解药你吃了吗?”

按照他的估计,六叔必定已吃了,解除对萧氏皇族的忠诚感,才会一朝觉醒,超出臣子的分寸,当这镇国公。

然而,马六掏出一把练气丹说道:

“这些年皇室赏的练气丹,叔一颗都没吃。”

“???”

张武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