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之前就一直在疑惑,为什么只要毁掉二祭祀手书,掌控气运的办法便只剩下天下会知道,可天下会的人却偏偏不这么做。

  从金刚老和尚那里,知道大祭祀就是隐龙之后,这个疑惑就更大了。

  身为大祭祀,他没道理不认识先驱者文字,那么他希望得到那三成气运,为什么不毁了二祭祀手书呢?

  那样他就成了目前唯一能够掌控气运的存在。

  他为什么又要留着先驱者手书,将其珍而重之的保管,却又不敢贴身存放呢?

  这一切的疑惑,都在林陌见到墨云云时得到了解答。

  身为林陌的母亲,墨云云在和林陌有几分神似的同时,还与二祭祀颇为相似。

  气质、神态,身材……如果说墨云云和林陌只是神似,那和二祭祀就完全可以称之为撞脸,只要是见过二祭祀,第一眼看到墨云云便会联想到二祭祀。

  那一瞬,林陌就全都想通了。

  二祭祀虽然只剩下灵魂体,但仍旧可以通过自身和天桩之间的联系聚拢气运,那么其和《二祭祀手书》之间有更深的联系完全说的过去。

  如果毁掉了二祭祀手书,二祭祀便有极大可能会现身灵州天地。

  而大祭祀……不想见到二祭祀!

  ……林陌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曲折,但是从三祭祀的笔记中他能看出,二祭祀一直倾慕着大祭祀,同样身为祭祀,为了让大祭祀活下去,她甚至不惜带着全部先驱者跪求三祭祀想想办法。

  这种行为,无疑已经舍弃了身为祭祀的尊严和骄傲。

  而作为一个资深渣男,林陌很清楚,一个男人无法面对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的原因只有一个——愧疚!

  就像是他试炼之后不知道怎么面对小锦鲤一样,曾经做过一些什么的大祭祀,同样伤害到了二祭祀,且这个伤害绝对不小。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不敢把手书带在身上,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墨云云撒泼发癫时,身为大祭祀的他一再忍让。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他对二祭祀的愧疚。

  此刻二祭祀手书被你销毁,天地灵力动荡,金光浩荡,虹桥隐现,一角天门洞开,隐约间,那绝代风华的身影正逐渐变得清晰。

  “大哥……大祭祀……”

  二祭祀的声音响起,风云动荡,气运之力化为江河,卷起浪涛。

  隐隐的,一声叹息响起。

  眷恋、不甘、愤怒、哀怨,无数种沉淀了数万年的复杂情绪,让人只是听了一声,便忍不住心头发紧,下意识生出一种苍凉孤寂之感。

  轰!

  动鸣响起,金光冲霄,天地间兀然响起脚步,二祭祀的长发飞扬,半透明的躯体愈发明显。

  可以看出,她正在努力摆脱生死界的束缚,只为了再见外面这人一面。

  只可惜……外面的人并不想见他。

  “对不起,小圆……”

  大祭祀顶着林堂的脸,略有些哽咽向着空中看了一眼,而后很快便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身后黑洞隐现,飘然一退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而也正是在其消失的刹那,二祭祀降临荒域。

  轰!

  现身伊始,荒域的灵力便出现了动荡,气运之力化为一朵朵莲花,自二祭祀足下升起,将其托于半空。

  这一刻,她如同九天玄女,神异,圣洁,不可侵犯,却又祥和、慈爱、充满向往与希望。

  然,就是这样一位天下任谁看了都要自惭形秽的女子,却并未有其他动作。

  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大祭祀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

  “这是首座那本书里的东西?”

  这一刻,忽然降临的二祭祀,就如同曾伫立在荒域的世界树一般显眼,让人想看不到都不行。

  望着这被意向环绕,甚至某种程度上比武圣还要强盛的女子,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收回了目光。

  ……

  “师父,那是天女吗……”

  天阴城上,范修同样对阴十三发出了疑问。

  这么多年,范修也算见多识广,从荒域到京城,从试炼到比武,他见过太多太多的女子,其中不乏一些九品大佬。

  但不论哪个女人,都没有眼前这个女子这样耀眼。

  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让范修有一种跪拜的冲动。

  “天女?”阴十三负手,望着二祭祀,喉结微微动了动:“也许是吧……”

  说着,他转过身,望向了金刚城的方向。

  直觉告诉阴十三,关于忽然出现的这个女子,寇不准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猜对了。

  ……

  金刚城,寇不准和众多子女正站在城墙之上,眺望着远处二祭祀的身影。

  寇不准眼神闪烁,闪过莫名的沧桑与斑驳。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那个夜晚。

  被父亲放弃的他,被无数人欺辱,殴打,遍体鳞伤,一步步来到了神冢之外。

  雷雨交加,寒风彻骨。

  万念俱灰,本想了结自己的他,看到了神冢之中走出的身影。

  嗡——

  心念微动,寇不准身后三个洞天打开,三只金灵全部从中走了出来。

  巨蟒,飞马,金羊,三只御灵一字排开,安安静静的站在寇不准的身后。

  “你们应该一直疑惑,为什么为父明明之前从没见过林陌,却那般偏向他吧……”

  寇不准转过了身,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飞马前。

  飞马背生双翅,筒体赤红,铜浇铁铸,在寇不准伸出手后把头凑了过去,轻轻的蹭着。

  这是寇不准的第一只御灵。

  一旁四姐等人不知道义父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件事,彼此看了看,都没有开口,保持着沉默。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当年为父天赋平平,难成大器,后来在神冢之外得到机缘,才得以逆天改命……其实,哪有什么逆天改命……”

  寇不准轻轻摸着飞马的脑袋,没有看子女们的反应,自顾自的接着道:“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神冢得到了机缘,却不知,那机缘是拿什么换来的。

  ……一个穷途末路的孩子,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交易,一个承诺,换来八百年叱咤风云,如今,终于还是到了履行诺言的时候!”

  话音方落,寇不准眼神骤然凌厉,掌心符文一闪而逝,狠狠地拍在了飞马天灵。

  咔嚓!

  一声金属崩裂的脆响,飞马身体崩裂,一道裂纹从天灵起始,飞快弥漫,眨眼间便遍布全身。

  飞马保持着和寇不准亲昵的动作,向着一侧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