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后车轱辘, 徐启儿回头看,见是裴厌两人,
厌哥, 兰时哥哥,这么早去镇上?”
菜的生意,这一大清早, 板车上都是菜筐子,很显是要去宁水镇。
顾兰时好奇询问
,昨儿傍晚我还来这边转,怎么没见你?”
徐启儿开口:“昨天下午回来的, 买了,在给瑞儿蒸馒头和野菜馍馍, 忙完天也晚了,就没门。”
“这会儿是去哪儿?”顾兰时又问道。
徐启儿说:“十全村那边, 要赶早过去,一大早就得干活。”
顾兰时笑着说:“好, 我们去镇上, 路过那边,你上来,载你一程, 也省脚力。”
徐启儿没有犹豫,能尽早去十全村最好, 他上车后坐在板车后,没有和顾兰时靠太近。
毛驴拉着车继续走, 坐在前的裴厌说道:“不走村路, 等会儿就拐上官道,跑起来快, 到十全村后,你从村子另一边进去,虽饶了点,官道离那边村口也不算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能有车坐,徐启儿哪里敢挑剔,这可比他走路过去快多了,连忙说道:“嗯嗯,我知道,裴厌哥。”
见他如此拘谨,顾兰时笑着岔开话:“收秋回来吗?”
再过十天半月,稻谷就熟了。
夏天时徐人帮徐启儿在十全村那边找了活,给一户姓钱的人做工,好歹每月能领工钱,吃住也包,比在外做零工更安稳,因此里只剩徐瑞儿。
徐启儿说道:“里只有一亩水田,薄,我昨天回来时先去里看了才回,柴豆还好,谷子收成就那样,瑞儿虽说年纪小,还算勤快,两样粮食日子是岔开的,不打紧,我也问过了,他说自己一个人行。”
他抿嘴罕见露个笑容,又说:“拿了东的钱,吃住也在那里,收秋得先紧着人。”
“嗯,也是。”顾兰时点点头,没忍住问道:“在那边怎么样?吃住都还行?”
对他俩,徐启儿打心底里感激,没有任何隐瞒,开口道:“钱大爷心善,收了我,平时也不打骂,赵大娘性子急了,常常听见骂人,但没有坏心,一天能吃三顿呢,早食简单,啃个糙馒头什么的,天冷了有热茶水喝,两顿饭也不糊弄,多少都会炒一道菜,我和陈哥住一屋,夏天刚去时我俩修过屋顶,换了稻草,不怕漏风漏雨,平时我俩轮换着扫屋子,有时也做杂活,扫院子喂猪打草什么的。”
听他言语间并无被苛待的愁绪苦恨,顾兰时放了心,之前徐给徐启儿找活干的时候他听人说过,不止找了十全村的钱,还有附近另外两三大户,但人都不愿意,毕竟徐启儿瘦小,不够身强力壮。
人花钱雇工,还要包吃包住,为的就是雇个壮劳力好干活,五六月割麦,八九月收稻,年年几乎都要赶着天气抢收,要的就是一个力气。
至于钱大户,原本有一个工,但随着他日子越好,又多买了几亩,可不得再雇个人。
徐人是如何在其谈价说情的,外人不是那么清楚,不过从钱能雇徐启儿去干活,也确实是心善,没有嫌弃他瘦小单薄。
“昨天回来,赵大娘还偷摸给了我两块点心。”徐启儿忍不住说道。
这两月他一直在钱干活,大半个月才回来一次看看弟弟怎么样了,这次回来还住了一晚,上次回没待一会儿又走了,很少能有个知根知底的人说这。
好碰见顾兰时和裴厌,日子好不容易过得顺当了一点,钱人的好他记得,心里不免感激,话就多了。
顾兰时笑着说:“我也听人说了,钱人都不错。”
徐启儿对此赞同不,点着头道:“是呢,钱几个哥哥也都是爽利人,少有苛责的时候。”
驴车从岔路口往东边的道上拐去,再往前跑了一段路后,径直上了官道。
坐在前的裴厌说道:“蒙好口鼻。”
一上官道,路平坦了,毛驴跑的就快,顾兰时把颈子上的围脖子往上一拉,连嘴巴鼻子一起护住,把耳帽子的绳儿也在下巴处绑好,两lll腿lll夹ll紧身前的蛋筐,随着毛驴跑起来后,风果然大了,呼呼在耳边刮。
他转头去看徐启儿,还好,虽然不知从哪里弄了个破帽子,好歹能护住头和耳朵,见对方没有围脖子,他闷闷气说道:“低头,把口鼻埋进领子里,别抬头说话了,冷风灌进去可不好受。”
“嗯。”徐启儿一一照着他的话做,果然不再说话了。
到十全村附近后,裴厌拽一拽缰绳,毛驴慢下来,等到了去十全村的路口,他拽着毛驴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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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启儿
下车后,对蹭了驴车这事还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兰时哥哥,裴厌哥,多谢了。”
顾兰时笑道:“嗐,客气什么,我们也是顺路,这就走了。”
毛驴撒开蹄子又跑起来,这会儿路上倒是有了几个早早门的人,或走路或赶车,看见别的人影后,到底叫人心安了。
徐启儿看着他俩很快远去,这才搓着手哈了哈热气往十全村那边走。
对他来说,每天在东干活累是累了,但总算安稳下来,不用到处奔波打零工,也不用连累三爷爷和其他亲戚为了他给人赔笑脸说好话,有了点奔头。
因他瘦弱,一个月工钱只有一百二十文,一般来说,刚给人做工的工,一个月工钱在一百五十文左右,钱人心善,但也不是傻子,毕竟还要管吃住,乡下大户能给一百五十文算不错的,干几年干的好了,东或许会给涨点钱。
和他一起做工的陈哥,在钱干了好几年活,人又老实本分,工钱肯定比他高,至于到底多少,他没有瞎打听,不然要遭人厌烦。
在钱,徐启儿只管干活,做饭烧水什么的有赵大娘和两个儿媳,省了这事,也省了里的一份口粮,每个月工钱是净落的。
只是苦了在的弟弟,要自己做饭洗衣,还要挖野菜照管田。
之前不是没想过把两亩薄田卖了,可对庄稼人来说,要是没有种,就和没有根一样。
徐瑞儿虽然呆了点,但也知道要是不种,他和哥哥吃喝全都得花钱买,一年到头哪里能挣那么多钱。
种就能打粮食,粮食再少,用新米新粮换糙米糙,不好吃是一回事,但斤数份量会多一,勉强够一年的口粮,再不济,多掺点汤汤水水起码饿不死,因此也舍不得卖田。
今年新米还没打下来,还没有换糙米的东西。
徐启儿昨天之以回去,是因为前两月的工钱发了,见下午活不多,同东告了假,怀里揣着整整二钱四十文,先去白水村那边买了糙,回去后果然看见弟弟在吃煮的糊糊。
里虽然还有糙,但徐瑞儿不知道下一顿饱饭在哪里,因此不敢大吃大喝,每一顿都俭省着。
头一回领到工钱,徐启儿高兴,蒸了两屉馒头外加一屉野菜馍馍,走时特叮嘱徐瑞儿,让隔几天就吃顿饱足的,不要一直只吃个半饱。
之前在码头干活,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挣四五十文,一个月下来,其实比工钱多,但去码头吃喝是自己的,对他来说,到底不如做工好。
工钱要攒起来,就得从牙缝里抠,肉蛋什么的吃不起,几个糙馒头还是吃得起的。
天还没亮,四周雾蒙蒙的,徐启儿脚下快了点。
*
一进宁水镇,裴厌赶着毛驴直奔上次那个酒馆。
车慢下来,但东边天际才有点亮,依旧很冷,顾兰时没有摘下口鼻处的围脖子,他用腿夹着竹筐,一路颠簸,也不知道里的鸡蛋如何。
街道两边的店铺陆续开门,早食摊子也是刚来的样子,才烧开的锅里冒着白汽。
天色还早,没几个人来买菜,路上行人也稀少,只有跟他们一样早早赶来卖东西的农人,要么赶着去早集占个好位子,要么挑担沿街吆喝。
到了镇子西边的酒馆后,伙计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从里打开门,裴厌将口鼻处的布往下拉,说道:“伙计,老嬷在?上回让今儿过来送鸡蛋。”
一股子冷风吹来,伙计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仰头看了他一眼认来,搓着手笑道:“我记得,老嬷前几天也吩咐过,好,厨子昨儿晚上还说该买鸡蛋了,只剩下几个。”
顾兰时一听这话,心想没白来,眼里流露一点笑意。
伙计又道:“这大门口,等会儿有食客,不好堵着人,你们上后门那边,我给你们去开门。”
“嗯。”裴厌答应道,牵着毛驴往后巷子口走。
走了一段路,顾兰时说道:“我还是下来,背着筐子吧。”
竹筐里装了约莫一百枚鸡蛋,再加上里的稻草,也有十几斤,裴厌回头看着他道:“离得近,不差这几步,我走慢一点,你把蛋筐扶好就行。”
后巷子口离得确实不远,顾兰时没再说什么,两手老老实实抱着竹筐。
伙计开了门,见他俩到跟前了,朝后院喊一,自己去大堂擦桌子放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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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在后门口停下,顾兰时刚下板车,就看见一个胖胖矮矮的汉子从里头走来,下意识的,他知道这人就是酒馆里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