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泥地湿了又干,车辙压出来道道痕迹,
, 依旧明显。
顾
。
,他左肩套着宽布车襻,车襻在胸前后背
绷直, 弓背弯腰,身子往前略倾,
把手,明显在用力。
花惜霜
, 车轮遇到坎儿时,不用提醒, 三人一同发力,使板车碾过高低不平路面。
他们几过去之后, 过了一会儿,在地里把剩下不多豆杆拔了后, 苗秋莲顾铁山背着竹筐才进村。
太阳, 晒得额头是汗,眼睛眯起来。
苗秋莲筐里豆杆较少,有几根还是她在路上拾, 没有豆荚子豆杆她捡,晒干了能当柴火烧。
“兰生他娘。”
苗秋莲听到声音, 停下后回头去。
孙老夫郎从自家院子里追出来,笑呵呵上前说道:“刚从地里回来?”
“可不是, 总算拔完了。”苗秋莲擦擦汗, 笑着问道:“阿嬷有事?”
顾铁山渴了,说一声抬脚先走, 这一趟去地里没有带水,不想出了汗后,实在渴极。
苗秋莲背上竹筐不沉,她倒是不渴,就是觉得热,便把竹筐卸下来让顾铁山拎回去,自己落一身轻方便。
孙老夫郎没有遮掩,直言道:“我听说,兰哥儿那边收老母鸡?”
提起这,苗秋莲一下子来了耐性,给自己儿子揽生意事,哪能轻易放过,说道:“收呢收呢,早起我们姑爷去镇上送菜,路过门前时,我多嘴问了一句,他说是收了几只,这两天若有人想卖老母鸡老母鸭,又懒怠去镇上,只管先过去问问,能收他就收了。”
孙老夫郎一听有戏,赶忙说道:“我这里正好有两只,养好几了,已经不下蛋,前段时日就想着卖掉,只是家里忙,又下雨,我这老胳膊老腿,走一趟远路得许久。”
“这不是赶巧了,我们姑爷这两天正缺呢,要是过几天收够了,还不一要。”苗秋莲说完,想起什么又补道:“不过这价钱,因是在村里收,不用伙儿老远跑一趟,他就赚辛苦钱,我不哄阿嬷你,直接跟你说了,市价四十文老母鸡,他那边按三十八文,鸭子是一样,比市价少两文。”
见孙老夫郎面色犹豫,她又开:“虽如此,只要带着母鸡过去,兰哥儿他俩收话,当面儿就把钱给了,绝不拖沓。”
“这样……”孙老夫郎思索着,一时还不能决。
见状,苗秋莲笑道:“阿嬷再,要是想卖话,尽管去后山那边问问,兰哥儿在家呢,我家里还忙,就先走了。”
“好好。”孙老夫郎忙不迭应声。
等苗秋莲走之后,他回家想了一阵子,是少了两文,不过这钱去了就能到手,他自己揣着,不用经别人手。
他家日子不错,但过日子,总有些磕磕绊绊。
如今他上了纪,儿媳接了管公中钱事,自己每月有米粮孝敬,吃喝不愁,养几只鸡鸭是他自己。
他腿脚不便,只能让儿子去镇上卖鸡鸭,回来还要对对钱数,再听听外头市价。
有一两回钱数少几文,能忍时他装糊涂当不知道,生气时便骂儿子几句,又怕儿子落下不好名声,多半是把儿子叫进屋里训斥,没有在院里嚷嚷。
裴厌收鸡收鸭子价钱他听人说了一嘴,比自己去镇上卖要少一点,别人卖了钱不愿意声张,他不好细问,想去后山吧,想起裴厌那活阎王脾气手段,实在迈不动腿。
尽管方红花经常在他们一众老妇老夫郎之中常说裴厌孝顺,可到底没过交道,心里不免发怯,才想着问问苗秋莲。
既然兰哥儿在家,孙老夫郎想了又想,最后抱了两只老母鸡往后山匆匆赶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前院,顾兰时翻动竹匾里菜干子,后面谷场上晒了一片豆杆,昨天就把豆杆收回来了,今天一早,裴厌又赶车去镇上送鸡蛋送菜。
院门开着,能听到外头母鸡咕咕咕叫,或许是下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端起晒地皮菜竹匾左右晃动,又跟颠勺一样颠动翻了几翻,随后放在木架上继续晒。
院里除了竹匾以外,木架上晒了不少菜,最多是长豇豆,还有一片片挂起来春菜叶子,家里春菜多,这东西一棵长得还挺,只是卖不上价,家家,拉去镇山估计卖不了多少,还不如晒成菜干自家吃。
忙完这些,顾兰时正算取了蛋篮去拾鸡蛋,就听见外边菜地狗叫声响起。
篱笆门开着,
远远见门有人影靠近,他高声道:“黑!”
以黑为首三只狗不再往门扑,是站在原地,警惕着外面。
“兰哥儿!”孙老夫郎抱着受惊老母鸡,一见这三只恶狗,战战兢兢不敢进门。
要是别人家还好,狗再不至于如此惧怕,前几裴厌带着狗咬娄进一伙人时,他瞧见了,那场面对他来说着实可怖,哪里见过如此凶狠恶狗,站起来跟人一样高。
出对方怕狗,顾兰时走得很快,还没到跟前,就挥手让黑几去别处,笑着说道:“是老嬷啊。”
灰仔不再吠叫,但摇着尾巴跟在顾兰时脚后,它见孙老夫郎怀里老母鸡,慢悠悠蹭过去,伸长脖子想闻闻。
“哎呦!”孙老夫郎对裴厌养狗骨子里透着惧怕,声音发颤。
顾兰时抬手在灰仔敦实背上拍一下,呵斥道:“去!边儿去!”
灰仔这才离开,转悠到菜地里到处闻。
孙老夫郎它一眼,虽然害怕,但忍不住想,这狗养,可真壮实。
“走了,老嬷放心,有我在呢。”顾兰时笑着让孙老夫郎进门。
孙老夫郎顺着石子路一边走一边,他跟着方红花来过一次,对菜地并不算陌生,见狗不是趴在角落里,就是在菜地里啃菜,并无朝这边扑咬迹象,他勉强放下心。
“老嬷是要卖母鸡?”顾兰时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孙老夫郎依旧抱着两只老母鸡,坐下后背对着院门总觉不安,于是转了方向,侧面坐着,这样一转头就能见狗是不是过来了。
顾兰时笑了下,以前没有成亲时候,他害怕黑,不怪别人如此谨慎。
坐安稳之后,孙老夫郎才顾上说话,他扭头向这边,说:“这不是听人说,你俩收母鸡,刚才又碰见你娘,想着过来问问。”
顾兰时很直接,笑着让他喝茶,说道:“老嬷来得巧,这两天正要收几只,价钱不知道我娘说了没,这肥母鸡在镇上能卖到四十文,我们收是三十八文,赚一点辛苦钱已。”
这价钱,孙老夫郎点点头,他犹豫着,像是有点不好意思,问道:“那我要是卖呢?这钱……”
顾兰时领会到他意思,说:“两只七十六文,卖话,我现把钱给老嬷结了,不耽搁。”
孙老夫郎露出笑脸,说道:“哎呦,我就说,还是你们实在,这样,这两只母鸡我就搁这儿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把母鸡放在地上,因捆了脚,两只母鸡没法儿站起来,刚才又受了狗惊吓,挣扎并不激烈。
顾兰时早在门就见这两只母鸡挺肥,根本不用挑肥拣瘦,起身说道:“那老嬷等一等,我进去拿钱。”
“嗯嗯。”孙老夫郎着他进屋子,茶水顾不上喝,始终伸脖子向堂屋那边,直到顾兰时拿了钱袋出来,他喜笑颜开。
钱袋里装是散钱,就算整钱,得在人家面前一文文数清楚,顾兰时开钱袋,嘴里念着数,在孙老夫郎紧盯目光下数了七十六枚铜板。
数完后,他把钱袋揣进怀里,把桌上那些钱推向孙老夫郎那边,客气道:“老嬷再数数?对数没。”
“哎,是着,肯没错。”孙老夫郎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一枚枚数起来。
顾兰时坐在旁边没搅,人家数一数是应该。
“七十五、七十六,正正好。”孙老夫郎数完,笑得脸上褶子仿佛多了几道。
他掏出荷包,把铜板装进去,灰灰跑进院里,他一眼,因为高兴没那么怕狗了。
“去。”顾兰时把围过来灰灰推一把,叫它去别处,省得在这里吓人。
孙老夫郎笑呵呵起身,说:“你快忙,我不搅扰了。”
顾兰时站起身,笑着说道:“那我不虚留老嬷了,我送老嬷出门。”
“哎好。”孙老夫郎连忙答应,最凶黑狗可在外头呢,他独自走过菜地,万一狗扑过来,他老胳膊老腿跑跑不过。
送走孙老夫郎后,顾兰时回来,先把地上两只老母鸡关进柴房,解了脚上麻线,不一会儿用破碗给倒了点水,地上撒了一点谷糠碎草叶,就没有再管,关严柴房门随它们自行在里头躲着。
最近酒楼酒馆生意不错,见裴厌拉了活鸡活鸭上去,楼里要几只,馆子里要几只,前几天收鸡鸭卖光了。
裴厌回来时说沿街吆喝卖鸡蛋,有人见鸡笼子,还问有没有活鸡,他俩想着再收几只。
住在后山较远,于是就托了他爹娘在村里帮着传话。
孙老夫郎还是好,钱数对上再没别话,很讲理,上
回村里另一老夫郎抱着老母鸡来卖,他给结了钱,对方自己数了好几遍,数目能对上,临走时却还嘀嘀咕咕,生怕钱数不对,不过没办法,有人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