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一片寂静,充斥着某种微妙的氛围。

叶初棠眼睛眨了眨,唇边盈了一抹浅淡笑意。

“世子向来聪慧,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她稍稍挪了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斜靠在了山壁之上。

“对方人多势众,纵然世子武艺高强,只怕也不是对手。更何况……世子不久之前才大病初愈,应付起来许是更难。我这法子虽然愚钝,却是有用。世子应该不会同我计较的吧?”

计较什么?

她救了他,甚至为此负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做的这一切都无可挑剔。

沈延川只有承情道谢的份儿。

但那一声谢堵在嗓子里,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原本可以躲过去的,为何不躲?”沈延川问道。

当时情况危机,若是个寻常女子,一定躲不开,可叶初棠不同。

早在江陵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绝对有武艺在身。

叶初棠眼睛弯了弯:“这样不是看起来更逼真吗?”

沈延川定定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叶初棠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

她是在演戏,可这伤却是真的,安全回去之前,她还是得保存体力,避免伤口恶化。

要不回头给小五看见,又要吧嗒吧嗒掉眼泪。

良久的沉默后,质地清冷的嗓音再次传来。

“为什么这么帮我?”

叶初棠睁开眼,偏头看去。

山洞外天色阴沉,风雨交加,沈延川背对洞口,负手而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叶初棠觉得他这语调似乎与平常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想了想,诚恳道:“世子之前也帮了我不少次,投桃报李,也是应当。”

沈延川反问:“哪怕生死,也可以忽略?”

叶初棠觉得今天的沈延川好像格外多事,一直在问这样那样的问题。

她顿了顿,还是坦诚开口:“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们阵仗这么大,飞镖就算了,那箭上怎么还淬毒啊。”

也幸亏她挑了个飞镖,要是运气差点被箭射中了,又要添不少麻烦。

沈延川:“……”

叶初棠又道:“哎,说起这个,我瞧着那箭,是不是和你之前受伤的箭一样?幕后主使是同一个?”

沈延川“嗯”了一声。

叶初棠看他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同情:“这人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对你这样赶尽杀绝?不过幸好你这人比较难杀……不是,我意思,世子您真是洪福当头,运气特别好。”

为表诚意,叶初棠还竖起了大拇指,神色特别诚恳:“真的。”

沈延川:“……”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

她既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万事都稳妥。

虽然受了伤,但看她现在说话这精神头,问题不大。

沈延川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看到她带血的衣衫,胸口那股莫名的闷疼依旧迟迟不散。

叶初棠道:“外面雨大,世子还是过来歇着吧。现在这情况,他们能不能找来都不好说呢。”

沈延川走过来,从怀里拿出火折子,作势要将之前捡来的一些干树枝点燃。

叶初棠拦了一下:“这会儿还不冷,晚些时候再点吧。”

沈延川侧头看她,倒真的收了折子,随后问道:“那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会被找到?”

叶初棠想了想:“天黑之前?”

一下午的时间,应该足够解决那些刺客了。

沈延川道:“下着大雨,山路泥泞,怕是没那么快。”

叶初棠眉梢微扬:“您的人,这个本事应该还是有的吧?”

沈延川一顿。

叶初棠唇角弯起:“世子今天上山,不也早就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提前做好所有安排了吗?”

……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不少香客困在了寺中。

熙熙攘攘中,不少人敏锐察觉到了那股子不同寻常的压抑而紧绷的气氛。

许多人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了?我看方丈他们好像都出来了?”

“不知道啊……”

“你们还不知道?这山上有刺客!中午的时候,定北侯世子和齐王殿下在半山的八角凉亭品茶,谁知半路杀出刺客

,齐王殿下受了伤,定北侯世子更是不小心跌落山崖,现在还没找到呢!”

“天!真的假的?我说怎么外面忽然来了那么多人,还对这里严加看守,原来——那定北侯世子现在如何了?”

“还没找到呢!山势陡峭,加上又下了雨,想找到个人,哪儿那么容易?”

“真不知道那刺客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刚才听着,齐王殿下已经下令封山,定北侯府的人应该也快到了,那些刺客定然插翅难飞!”

……

“人还没找到?”

萧成煊沉声问道。

侍卫垂首:“属下无能!”

萧成煊眯起眼,看着外面暗沉的天色,命令道:“找不到,那就继续找!今日的那些刺客,一个也不许放过!至于定北侯世子……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一凛:“是!”

……

这场雨依旧没有要减小的趋势。

叶初棠看着,有点发愁。

——阿言阿风今天都不在家,她院子里还晾着药材呢。

这下估计是不能要了。

哎,这次为了救个沈延川,真是损失惨重,亏大了。

回头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沈延川哪儿知道叶初棠在想什么,看她刚才说完那些话后就安静了下来,没有继续的意思,便道:

“我的确知道。不过,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叶二小姐……又是从何处得知?”

叶初棠闻声回头,迎上那双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凤眸,隐隐头疼。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

今天这件事,归根到底,最无解的就是:她知道的太多了!

可她总不能说,她是从梦里知道的吧?

无论是沈延川和萧成煊的见面,还是那些埋伏的刺客,甚至包括那踩空的一处,以及滚落下来的山洞,也是她在梦里探知。

她以前甚至从没来过这里。

“我自有我的办法。今日前来,的确是为确定世子周全。”叶初棠大言不惭,“只是不能告知世子,还望世子见谅。”

沈延川眼帘微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