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大朝会的争吵

乾清宫,

御前议事还在进行,文武百官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前面。

此时的吏部侍郎扬桌,哪里肯让步,嘲讽一番的摸样,回道;

“哼,说得轻巧,你是户部侍郎,还有手下郎中,主事等人,待在这个位子上,主管整个户部,我称之为你们户部有什么错,这吏部,还有工部,当然也不是本侍郎和楼侍郎的衙门,但两部的开支,都是内阁的拟票,干或者不愿意干,可以说啊。”

杨卓哪里会让步,先一步站出来,对着沈中新就是一顿讥讽,说的头头是道,让身后的卢文山很是满意,抬眼看了对面的顾一臣,不知他如何应对,

杨卓一摆衣袖,冷笑一声,继续喊道;

“户部侍郎沈大人,别以为你自作聪明,以不签字要挟朝廷,耽误朝廷的大事,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杨卓气势逼人,质问过去。

沈中新笑了笑,不屑回道,

“杨大人,不是谁声音大,谁有理,什么后果,本官自然清楚,无非是撤职罢官,于沈某闻言,国家大事,重于泰山,李大人送来的拟票,本官实在不敢相信,照你们这样欺上瞒下,户部这差事,还真的干不了了,杨大人,你看这谁干的合适,那就请谁来干得了,”

“你,!”

“杨卓,退下!”

“阁老,他沈中新太过放肆了。”

卢文山还是那样的面目,看着脸色涨红的杨卓,这是失了气势,怎可再去受辱,

“下去。”

“是,阁老。”

杨卓一抱拳,站了回去。

此时的卢文山,这才明白,这都是等着自己呢。

笑了笑,看着对面的顾一臣,还在那安稳站着,这第一局,自己这边是落入下风了,

“陛下,首辅大人,老臣手下的人,闹了笑话,是老臣的不是,但是杨卓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看了看还在那立着的沈中新,出声问道;

“呃,沈侍郎,子钰,你们有什么困难,都说出来,议事议事,不说怎么议事呢。”

沈中新脸色凝重,见到卢阁老问话,对着前面弯腰就拜;

“陛下,首辅大人,那些拟票,臣就好好说说,去年的各项开支,都有预算,大武朝税赋,这几年是好了许多,约有三千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可是,各部堂报过来的账单,竟然耗银四千二百八十万两银子,收支两抵,去年超支的亏空竟然有一千一百万两白银,如果和前年开支预算核对,去年应该支出两千万两白银才对,国库应该存银一千万两白银才对,”

沈中新说完,把怀里的账册拿在手上,对着众人说道;

“先说加在兵部头上的那五百万两亏空,本官亲自去兵部核对账册,这五百万两银子,兵部并未支出,额外支出的,是多了三百万两,那是给边军的补给,还有饷银,以及更换的军备,这是单独支出,在户部报备过的,但是这些,竟然是工部挂在兵部头上的,是何道理?

一句话,去年亏空的一千万两银子,都是吏部,还有工部的亏空,却让我们从其他部来拟票,如果比之前年开支,加起来就是亏空两千万两,卢阁老,这个字,怎么签,谁敢签,”

沈中新此刻,在大殿内是焦点,文武百官哗然,议论声响起,张瑾瑜更是大吃一惊,一年朝廷竟然花费超过四千万两银子,这是吃银子吗,就算吃银子,也消化不良啊,

娘的,这么能贪,自己真是汗颜,倒腾了几十万两银子还沾沾自喜,这些人,随便几人出手,都不止这一点,看来两位公主是要加价了,要的太少了,怎么也要四十万两一年,给她们翻一倍,不,五十万两,凑个整多好,得寻個机会啊,

武勋这边,

一个个国公府的,伯爵府的,都是愣在那,花了那么多的钱,边军和武勋,几乎什么都没拿到,银子哪里去了,忽然,好似心中想通了一件事,京南之乱,不能平的那么快,银子和功勋,那不都得多拿一些,京营跟随南下的将领,多数牵扯到京城勋贵,老亲故旧多如牛毛啊。

所以,自老国公上下的勋贵,好似心有灵犀,也不再那说话,静静地看着文官撕扯,看看还能爆料出什么好事,至于其他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吵闹了一番,也没吵个明白,

首辅李崇厚,

咳嗽了几声,在那坐着,怕是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人吹跑,

“顾阁老,户部应该是遇上困难了,老夫也知道户部不容易,但是这些亏空吗,有没有线索可查的?”

此时的顾一臣,眯着眼,并且斜眼蔑视了卢文山一眼,户部早就把账目理清了,要不然,能有今日之事,对着高位上的武皇和李首辅,拜道;

“陛下,首辅大人,户部自有户部的难处,各部堂也有自己的难处,但是,弄虚作假,扩大亏空,那就是朝廷的难处了,既然户部能说,就有证据,沈中新,先把兵部的账册,给文武百官说说,看看是不是户部故意给添麻烦,亦或者是捏造的。”

“是,阁老。”

沈中新一抱拳应道,拿着手中的账册,就读了出来,声音特别

响亮,

“诸位大人,容下官读出来,兵部亏空的五百万两银子的由来,都是工部那边借用兵部的名义,还.”

“慢,”

话还没说完,就被吏部侍郎杨卓打断,一脸肃穆,对着四周的人抱拳道;

“容下官打断一下,沈侍郎,伱应该知道,内阁拟票的时候,你们户部两个堂官都在场,各部官员也都在场,你们当时候都见过这个拟票,那个时候有话不说,现在却在御前,乃是大朝会文武百官面前,项庄舞剑,沈中新,你到底要干什么,”

义愤填膺,满脸的怒意,这完全就是把内阁遮羞布,给扯了下来,文武百官见了,明日,京城百姓就会知道,再过几日,天下都传遍了,

高坐在龙椅上的武皇周世宏,直到此时并未出声,阴郁的目光盯着下面的阁臣,挨个看了起来,本想着朝廷税收增加了,和前年一样,年岁末,能结余千万两白银入库,可惜,只结余了三年,今年竟然一两银子不剩,还亏空了那么多,这银子,自己还能长腿跑了不成,关键,宫里的用度全部省了下来,这就是六百万两一年,按照前年算法,去岁开支应该在一千五百万两左右,怎么会翻了一倍还多,要不是户部上书,朕还瞒在鼓里。

沈中新回之一冷笑,

“杨大人,你说的并无道理,看过不等于核实过,那么多银子花销,这些都要一一核对,查验账册,岂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昨天晚间,本官特意又去了一次兵部核实,这五百万两的账单,太过巨大,兵部却无记载,

从内阁拟票来看,这五百万两银子,都是记在兵部造的楼船身上,共计五十艘战舰,以替代漕运总督衙门,南北卫军更新换代的主力战舰,而且明确记载,是交付漕运总督府沈学仕的,”

沈中新看了看杨卓,又道;

“这些战舰,还是洛云侯下江南的时候,发现的,各地战舰早就破败不堪,能用的不足三成,所以兵部之前就打了报告,说是补充卫军实力,可惜,实际上,兵部并未见到一艘战舰,那这舰船莫非飞了不成。嗯?”

“你,花言巧语蒙骗大家,兵部未收,不代表没有,”

杨卓哪里肯认,这事他还真知道,看向工部侍郎楼孝若,喊道;

“楼大人,这些战船是你们工部督造,有没有那五十条船?”

“这确实有五十条战船,用的都是上好的柳木,加上武备兵刃,确实耗资五百万两银子,而且是在江南,和江北两地督造,分两个造船厂开工,本来这些战船是为了兵部漕运卫军督造的,后来宫里面修建含元殿,需要运送木料,调用了二十艘,其余三十艘,市舶司借用二十艘,剩余十艘内务府用了,”

楼孝若感觉事情不对,这问题怎么会往工部身上扯呢,赶紧出言,把这些督造出来的楼船去向,一一道了出来,不怕说话,就怕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但是他的一番话,让百官听得目瞪口呆,这就给挪用了,不少言官,更是心中气愤,路安在最后面小声说道;

“齐兄,五十楼船战舰,兵部一个木板都没看见,这都给挪用了,招呼都不打,”

“谁说不是呢,朝廷各部,要是人人如此,那还怎么干,岂不是乱了。”

齐良也没忍住,耗费巨资造出来的战船,竟然去拉木料,这算什么,其余言官更是口无遮拦,义愤填膺,

“就是啊,什么玩意。”

“会不会用这些楼船干私活赚银子呢。”

“那还用说,明摆着呢!”

不少言官在那议论纷纷,嗡嗡作响,但是混在人群中的严从,和曾正等人,都是皱着眉,显然老师的遭遇,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张瑾瑜现如今,头也不晕了,人也清醒了,听着工部侍郎楼孝若的言语,暗自乍舌,好家伙,各部堂都是生财有道,漕运那边,卫军实力犹在,可惜,战船能动所剩无几,楼船主力,也就剩三十多艘,还全部留在京城码头休整修补,还都是他自己带来的,可以说,运河上,卫军能用的只有小猫两三只,

就是没想到,一个楼船战舰竟然需要十万两银子督造,太他娘的贵了,想到了自家抢来的两艘楼船,好像抢了少了,不过,哪个衙门里有了这些船,就算是干货运,一趟也不少银子啊,沈中新的嘴,果然硬,这都能给掏出来,厉害。

殿前,

吏部侍郎杨卓,显然也没有准备,工部的人竟然自己交代了,回身对着左首位子上站着的戴公公,抱拳道;

“戴公公,刚刚楼大人说的这些,市舶司,和内务府,应该向宫里司礼监禀告过了吧,”

不愧是吏部的侍郎,竟然一回头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司礼监身上,戴权心中一个咯噔,睁开眼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此事也免不了要说说,点下头,回道;

“是有这回事,含元殿之所以建的这么快,就是因为工部那二十条船,专门负责运送木料,所以才得以提前完工,要不然,今岁恩科分考的地方,还不知用哪里呢,小云子,你可知道,市舶司那边为何用船呢?还有内务府这边的,十条船干什么了?”

在高台伺候的小云子,没成想干爹竟然会问自己,武皇周世宏,阴沉的目光也随

之看了过来,小云子身子一抖,差点没跪下,赶紧回道;

“回各位大人,确实有这么回事,市舶司借用二十条船,是专门运送苏州织布局纺织出来的丝绸和锦布的,还有茶叶,瓷器,周转的生丝,都是用这些,大大节省了成本,”

云公公说完,感觉腿脚有些发软,对了还有内务府的,这里面完全就是眼红,所以内务府扣了十条船,跑南北船运,挣了不少银子,但是这些哪里能说,想了想,往北地运送军备补给,好像也用了这些船,又赶紧说道;

“至于内务府,借用的十条船,是给北地边军运送军备补给的,年前年后调用的,全都是这些船在运送,几乎路上没有耗费多少,全都送入边军手中,兵部都有备案,这两样,都是因为船只不够,才借用工部督造好的这些船,内阁,和司礼监都有报备,皆可查证,”

“那,这件事就说清楚了,”

戴权立在堂下,也把话挑明了,都是有证据可查,并不是胡乱借用的,这样一说,事情好似有了反转,

武皇周世宏心中的不痛快,也少了许多,这些船确实起了作用,尤其是含元殿,建了几年都没有建好,这些都是怎么搞的,

杨卓一见,气势更盛,转头就看向沈中新,

“沈大人,你要核实,就要核实清楚,不要一知半解就在那胡言乱语,本官问你,还有哪些拟票没有签,一并说出来?”

沈中新没想到戴公公竟然会出言偏袒吏部,心中有些犹豫,看了看老师,但是并未给自己信息,看着杨卓的样子,心中一凝,继续说道;

“当然有了,还有宫里面修建殿宇的木料货款,工部年初报的是四百万两银子,这次结账竟然高达八百万两银子,亏空四百万两,这些,怎么个说法。”

“沈中新,你太狂妄了,你算下来这些,就是今年朝廷总共的亏空,除掉这些,朝廷年初的预算,几乎差不了多少,你这就是分明的想找事,”

杨卓根本不在问账册的事,言语指责沈中新狂言。

就在此时,

首辅李崇厚坐不不住了,再查怎么查,查宫里不成,伸手抓了一下儿子李潮生的衣袖,

“你来说,按照之前交代的,”

“呃,是,爹。”

李潮生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喊道;

“肃静,御前议事,百官面前,成何体统,”

此话一出,

满堂皆惊,不少人顺着话音,看了过去,只见首辅大人公子李潮生在那厉声呵斥,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李潮生往前跨了一步,抱拳对着诸位阁臣抱了一拳,

“诸位大人,你们算来算去,闹得这一出,下官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的文武百官,御前议事,就是你们想在大朝会上让朝廷出丑,让陛下出丑,你们算的这些,不都是指责皇上的吗,”

一声怒吼,

让百官倒吸了口冷气,

张瑾瑜更是不可思议的望着,殿内中央站着的李家大公子李潮生,他这个左丞,撑死也就是从正四品的官,这就开挂了,不过这些臣子怕是难了,别看武皇仁政,话说哪个人坐在那位子不多疑,

沈中新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核实清楚,这宫里修建宫殿费用,内务府不掏银子,必然是工部掏钱,你户部不给,这不就是个坑吗,

还有卢文山和顾一臣在想什么,甚至于,

张瑾瑜眯了眯眼,看着侧身坐在殿内的首辅大人李崇厚,他在想着什么,

思索间,

身侧的襄阳侯小声问道;

“侯爷,此事你怎么看,说来说去,好像这些银子亏空,都是,咳,修建含元殿的亏空,”

柏广居直接点名了,毕竟含元殿建了四年都没完工,今岁一开春,就给建好了,速度之快,显然出人意料,想来还是银子闹得。

张瑾瑜心中有数,这就像后世盖楼一般,钱到位,夜里都不停工,钱没了,烂尾楼都算好的,

“柏兄,这不是明摆着的,没银子,怎么修宫殿,这花费可不少,另外,今日的大朝会,开的有些莫名其妙,本侯更在意的,是李家父子,你看,首辅大人没说话,他儿子先上了,这些,看不明白啊?”

张瑾瑜有些意味深长的回了话,昨日李宅喜宴的场景历历在目,今日这一出,明显不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有备而来!

“侯爷,你说的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