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违反咱们的约定啊。”

白小玉直视秦尧眼眸,坦诚说道:“第一,我离开了天台县的怡红院。第二,我现在每天都在观察着男人们,寻找真爱。第三,我现在已经不接客了。

至于开办这怡红院,纯粹是我只会干这个。况且,在这里我能更加仔细的看男人,能将一个男人的秉性摸清楚。”

秦尧被她这番说辞给气笑了,道:“你在青楼中找寻真爱?”

白小玉不解地说道:“青楼怎么了?能有钱出来玩的,要么是富商子弟,要么是官宦子弟,甚至是富商与官宦本人,非富即贵。不在这些人群中找,难道要去大街上寻找那些庄稼汉?”

秦尧摇头:“不是说一定要让你找庄稼汉,而是喜欢来青楼的人,通常都不会是良人。你若是找不到一良人的话,只怕鸡性难改,重蹈覆辙。”

白小玉不敢与他顶嘴,低声说道:“我这怡红院与天台县的怡红院不同,不单纯是青楼,也是一个吟诗作对,喝酒聚客的地方。倘若在这里,有人仍旧能够持身守正,那么算不算良人呢?”

秦尧无语,随即问道:“那你找到这种持身守正之人了吗?”

白小玉声音更低了:“目前还没有……但这不是为时尚短嘛,我相信只要我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终究能得遇良人。”

“小玉。”这时,一名身穿白色长衫,手中握着一把扇子的年轻公子踏入青楼,目光瞥见白小玉后,登时喜笑颜开。

与之相反的是,在听到他声音后,白小玉脸上却闪过一抹慌乱,高声说道:“陈公子,不好意思,我今天突然有点事情,不能陪你吟诗作对了。”

陈公子面色微变,皱着眉头看向秦尧与李修缘二人,嘴上说道:“可是咱们约的就是今天。”

白小玉欠身说道:“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吗?我老家的两个亲戚来了,我不能不管……”

陈公子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行吧。”

“多谢公子。”白小玉默默松了一口气,承诺道:“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慢着。”就在这陈公子即将转身离去时,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秦尧忽然开口。

“真人……”白小玉心头一跳,下意识喊道。

“还有事儿?”陈公子满脸烦躁地回头。

今日没约成他心情本就不好,这人居然还要触他霉头?

“你别说话。”

秦尧指了指白小玉,继而看向那陈公子,沉声问道:“我很好奇,你们口中的吟诗作对,吟的什么诗,作的什么对。”

“你管得着吗?”

“你不敢说吗?”

陈公子勃然大怒,口不择言:“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左右不过是在床笫之间的事情,闺房之乐懂不懂?”

“陈公子!”白小玉心脏一颤,高声喝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公子质问道:“难不成这道人是你相好?”

白小玉:“……”

秦尧叹了口气,道:“白小玉,这就是你答应我的守身如玉?”

白小玉圆圆的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旋即突然跪倒在地:“真人,我错了,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陈公子:“?”

情况貌似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并且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秦尧认真说道:“如果你再被我发现违背约定,就真的会将你许配给满脸浓疮的乞丐。”

白小玉贴地叩首:“多谢真人。”

秦尧挥了挥衣袖,转身道:“修缘,我们走。”

陈公子看着二人大步离去,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眼前,方才转过身子,脸上挂起一抹笑容:“小玉……”

“滚!”白小玉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大门吼道。

街道上。

李修缘侧着头看向秦尧,低声问道:“师父认为她能遵守约定吗?”

秦尧叹道:“难!狗改不了吃屎,特别是在没有任何管控的情况下。不过如果她再违约的话,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修缘深以为然:“师父还把她当人看,是她自己不自爱。”

“环境使然,也不能全怪她。”秦尧说道:“等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自爱,这一关也就过了……”

一个时辰后。

秦尧与李修缘一起回到天台县的土地祠内,却没有在这里找到大种乞丐,驾驭着白云飞起,睁开法眼扫视四方,很快便在一条街道上看到了对方身影。

“嘭。”

“嘭。”

长街上,一袭黑色长衫,披头散发,面带凶光的袁霸天不断爆踢着地上的大种,边踢边骂:“小杂种,我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你就来气,你怎么就不听呢?”

大种乞丐抱着头,在

翻滚中承受着一下下暴击,委屈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现在哪条街上啊。我先看到你,还能赶紧躲起来,你先看到我,我又能如何?”

“啊!”袁霸天怒吼一声,俯身将其从地上提了起来,口水喷了对方一脸:“你的意思是怪我喽?”

大种嘴角溢血,拼命摇头:“不是,不是……”

“我看你就是这意思。”袁霸天冷笑一声,就要对其下毒手。

“袁霸天。”危难关头,一道冷幽的声音突然在长街上响起。

袁霸天身躯一颤,本能地想起自己被暴打的经历,顺手将大众乞丐如垃圾般丢在墙角,缓缓转身。

这次见面,秦尧明显感受到对方有所不同了,眼底悄悄涌现出一片金光,打开法相望向其身躯。

却见其心脏位置已经没有了人心,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释放着道道黑烟的石头。

‘看来他已经如原著中那般,投靠黑罗刹了。’

秦尧心底闪过一道明悟,淡漠道:“当街打人很好玩吗?”

“你什么意思?”袁霸天谨慎地问道。

“如果你说好玩的话,那我也在你身上玩一下,让所有街坊都看看怡红院东家袁霸天被暴打是什么场面,我想到时候一定热闹极了。”秦尧开口道。

“既然你求我了,那我今天就放他一马。”袁霸天瞪着眼睛嚷了一句,随即调头就走,越走越快,最终身躯猛地拐进一个巷口里。

“多谢真人的救命之恩。”大种乞丐跪倒在地,冲着秦尧砰砰叩首,每一顿首都掷地有声。

“师父。”李修缘突然开口。

“怎么了?”

“我想再试试。”李修缘伸手指着大种,一脸诚恳。

他不是没有人性,只有神性的济癫,他是李修缘,有血有头有思想的一个大活人。

方才腾云驾雾时,他独自想了很多很多,深刻意识到:这毕竟是他的任务,不是师父的任务。

师父帮自己是情义,可如果什么都推给师父来做,他只是跟在后面凑数,那这废物一样的人生还有拯救的必要吗?

反倒不如牺牲自己,放出降龙罗汉,令他和师父强强联手。

秦尧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眼里的坚定,缓缓颔首:“那你就再试一次吧。”

话音刚落,他身躯便凭空消失在原地。

李修缘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将大种强行拉扯了起来,道:“你都听到了吧?”

“啊?”大种一脸茫然,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实话告诉你,我先前带着你花钱,想方设法的帮你找回尊严,主要就是为了破掉你乞丐的歹命,让你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李修缘严肃说道:“但上次我失败了,你的下贱已经成了一种本能,除非是遇到超越本能的刺激,否则你的贱习和自贱是改不了的。”

大种挠了挠头:“可是我不想改啊,我觉得做乞丐就挺好的。”

“做乞丐哪里好了?”李修缘当即反驳道。

大种却一脸认真:“你出身好,家庭富贵,所以不知人间疾苦。

你看那些打工人,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给人干活的时候,稍有过错,便会招来一顿责骂,重则还要被罚钱。

清晨去,深夜归,将所有时间都奉献给了工作,换来的薪水却仍旧无法令自己过好。

他们,除了自己吃不吃饭,睡不睡觉之外,什么都决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而做乞丐呢?不用上工,不用干活,不用早起,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无拘无束。

每日所想,不过是填饱肚子而已,简单极了。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放弃简单的人生,去过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呢?”

李修缘:“……”

瞠目结舌。

他突然发现是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以前他是将大种当成了呆瓜,所以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教他花钱,让他活的有尊严。

事实上,这家伙只是纯懒,不是没脑子。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钱呢?别说怕被别人抢,有我做你的靠山,就算真有人抢了你,我也能给你抢回来。”良久后,李修缘询问道。

大种很清醒,道:“我守不住财的,也懒得理财,就算你给我十锭金子,我估计也留存不了多长时间,你能养我一时,能养我一辈子吗?”

李修缘苦笑:“我真傻,真的。我曾经还看不起你,觉得你只是一个呆瓜,现在看来……”

“欸。”

大种摆了摆手:“我就只是一个乞丐,你觉得说出这些话的我很聪明,事实上,我也只是就现实来说的而已,最多算是清醒,与聪明还有些差距。”

李修缘沉默许久,长长呼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