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媳妇给周玄倒了杯茶。
刘武的儿子,依旧赖在周玄的腿上,喊着叔叔。
刘武叹了口气:“小町,夫人,你们两个,先出去。”
小町不太乐意。
倒是刘武的媳妇很懂事,抱着儿子,去了外面院子玩耍。
毕竟是孩子心性,虽然不高兴,被母亲哄了几句,就在院子外面疯跑撒欢。
“娘亲,你看,外面的猪血晒干了好像小町以前吃的樱桃呀。”
“对了娘亲,咱们家好久没有买樱桃了呀。”
“要不是周叔叔来送,小町可馋了。”
听到外面无忌的童言,房间内的刘武莫名其妙红了眼眶,走过去,关上了门。
破财,更丢脸。
苦了他倒不要紧,苦了孩子,让刘武很内疚。
“周先生,谢谢这么多天的照顾。”
刘武坐下半晌,从牙缝里面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周玄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拿捏人性的渣男,心里叹了口气。
没办法,都是大皇子逼的。
你要恨,就去恨大皇子吧,别怨我。
“我知道周先生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不过……”
刘武欲言又止。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玄再不明白,就是装蠢了。
他变了法送礼,本身就是阳谋,没必要再这个时候装模作样。
“我可以付钱,请刘副统领开个价。”
银钱开路。
周玄以前觉得这种手段有些下作。
现在……
下作?
能有活着重要吗?
命都没了,还要什么书生意气?
这又不是家国情怀。
若舍生取义,周玄倒还能考虑一下。
平白无故死在大皇子那脑干缺失的货手里,太冤了。
“我不贪心,请周先生把我的家,恢复原状就好。”
经这一遭劫难,刘武才明白什么是安稳是福。
以往,刘武生活在两点一线的普通日子。
家庭,打铁。
军营里,他是手艺高超,人人敬仰的副统领。
在家里,夫人贤惠,儿子懂事。
他以前没觉得这个日子有多好。
天降横祸,才发觉这样的日子,倍感珍贵。
周玄将一张银票推了过去。
“我打听过了,柳大山欠了赌坊一共三两万银子,刘副统领,拿去。”
以前的周玄觉得银子倍感珍贵,眼下,这些银子在周玄眼里,只是个数字而已。
刘武取了过来。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却仿佛万斤沉。
“刘副统领请放心。我要你的手艺,并不是想刨你的活。日后,你还是掌握独门手艺的副统领。”
刘武诧异地打量着周玄平静的脸色。
他的第一反应,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开他的玩笑。
可周玄手捧着茶杯,和煦地噙着笑,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他要了手艺,不是刨活,为了什么?
献爱心?
按周玄的意思,他白白得了这三万两银子,还不影响他在军火营的地位。
“下官不明白。”刘武说道。
“世界上,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刘副统领不用惊讶。”
就跟周玄也不明白大皇子为什么脑袋进了屎,非要针对他是一个道理。
人性很复杂。
有些人做事情,就是这么不跟你讲道理。
“周先生,我欠你一个人情。”刘武感激说道。
周玄抬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的很。没什么欠不欠的。还请刘副统领给我想要的东西。”
刘武起身,从最上面的柜子里面翻出一个盒子,推了过去。
周玄看出来,是新盒子。
看来刘武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他的目的。
“就是这个。”
周玄打开盒子,看到了一块矿石。
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应该是铬矿了。
“刘副统领,我想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
“难道周先生不想知道这个东西的用法?”
刘武好奇地打量着周玄。
“用法,我知道大概,我只想知道来历。”
虽然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可刘武的心里还是掀起了波澜。
这东西,他也是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才晓得用法。
没想到周玄竟然知晓用法?
他不是个教书先生吗?
可一想到周玄搞出马蹄铁跟复合弓,刘武又觉得有道理。
周玄这个人,深不可测。
“这个东西,在庐州西南雁荡山的一处山坳中发现。”
“不过,那个地方土匪横行,我每次去,也只敢轻装夜行,不敢太过张扬。”
周玄一怔。
刘武是庐州守备军的副统领,还怕土匪?
不过,周玄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铬矿,是刘武的独门手艺,若不是没有办法,他不会外传。
所以,他要藏。
“雁荡山啊……”
周玄摩挲着下巴。
他听说过这个地方,比青山寨还要凶险的地方。
大周初立,前朝很多的罪兵都不敢回家,只能上山为匪。
这是每个新朝,都不能避免的事情。
雁荡山地处偏僻,跟青山寨很不一样。
青山寨可以将骑兵展开,雁荡山山坳崎岖,别说骑兵了,连步兵恐怕都不容易展开。
“的确是个危险的地方。”
周玄点头。
他虽然每天也会习练希微真人给他的呼吸吐纳的法子。
可进展并不是很快,可能跟他的天赋有关吧。
遇到一些山匪,可以,若是成群结队,怕是不行。
可又一下子不能带这么多人去。
告辞了刘武之后,周玄回到琅琊学院,看到希微正打水。
“希微真人,跟我来一下。”
希微放下桶,跟周玄进了屋。
“周先生有事?”
“你收拾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
“雁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