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一个……杀意腾腾,好似沸腾油锅!

    咕噜冒泡儿!

    副司首望着面容平静,但眼中好似有火焰在烧的望气司首,一拱手,“遵命。”

    从季家三兄弟,到风雪酒庄季老六,再到天顺香料厂铁天顺。

    那几乎是个明眼人儿都能看得出来,那摘头鬼跟黑水帮有仇。

    有事儿没事儿,就专找黑水帮的麻烦。

    这种事儿,堂堂望气司的司首与副司首,不可能看不出来。

    于是,既然找不到那摘头鬼,那就等他出来。

    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可倘若这般的话……”

    副司首眉头轻皱:“我们把黑水帮的当家当鱼饵使,那黎沧海回来以后,恐怕会心生不满?”

    黎沧海。

    黑水帮大当家,先天大圆满,一身武艺无比高强,凶名赫赫。

    而这位当家最出名的点儿,除了凶残暴虐与冷酷以外,还有一点,极为护短!

    只要是他的好兄弟,黑水帮的几个当家,那绝不能受一点儿委屈!

    ——也就是他现在不在渭水,否则死了季老六和铁天顺,他恐怕早就炸开了锅!

    而那家伙的武力之强悍,直逼当年渭水第一余铁生。

    只差一步,就能炼炁入道!

    连已经“开海”的副司首,也不得不有所考量。

    “无妨。”

    望气司首轻轻摇头,并不在意:

    “这黎沧海这些年来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多次出城,拜访各大道观寺庙,去寻求那突破先天之境的法子。

    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一旦他炼炁入道,突破了开海之境,恐怕也不会愿意居望气司之下。

    此人,就是一条养不熟的野狗,等这一次州巡结束,黑水帮也不必存在了。

    我们要的,是一条听话的狗,无论是黑水也好,白水也罢,不听话的狗,就该打死。”

    副司首听罢,颔首:“是!”

    .

    .

    沉沉如水的夜色里,风雪之下,整個渭水县城无比静谧,就好似一条平静的大河。

    河面之下,暗流涌动。

    彼时的余琛,已回到了清风陵上,隐去森罗鬼脸,重新做回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孱弱看坟人。

    洗漱了一番后,他坐在桌前,看了一会儿那谢青整理出来的黑水帮的情报后,开始扎纸人儿。

    一直以来,没事儿的时候,他都会扎一些纸人儿。

    没得到度人经前,这些纸人儿是拿来卖,赚些银钱。

    得了度人经以后,这些纸人儿便成了他的眼睛。

    一只纸鹤,加上如今已凝练出“念头”的精神,

    余琛已能操控纸鹤在以自个儿为中心方圆十里左右的范围自由活动。

    先前他能如此之快地找到那杂耍儿的藏身处,就是这般。

    又扎了几个纸人以后,余琛取出度人经卷,展开。

    ——杂耍儿已经咽下了他的恶果,那瘦猴儿的遗愿也应当完成了才是。

    果不其然。

    经卷之首,以牙还牙的遗愿已烟消云散。

    黄泉河畔,那瘦猴儿的鬼魂,对着经卷之外俯身一拜后,踏入滚滚河水。

    他的脚踏进那河水的中一刻,一只小小的乌篷船在迷雾中浮现,一个背对余琛的瘦小黑影撑着船,载着瘦猴儿离开了。

    ——从第一次度化亡灵开始,余琛就见过这个摆渡乌篷船的身影。

    只可惜它似乎没什么意识,或者不想理会余琛,只游荡于那黄泉当中,任凭余琛如何,也不回头来。

    紧接着,瘦猴儿的鬼魂度过黄泉河以后,度人经金光大放。

    一柄白森森的苍白剑形事物,从那经卷中掉出来,落在余琛手里。

    其剑名阴冥恶骨,通体苍白,仿若某种生灵的脊骨铸成,散发阵阵森寒之意。

    竟和森罗脸谱一般,乃是一件不凡之法器。

    而在那阴冥恶骨剑落进手里的时候,余琛仿佛只感觉时光恍惚。

    再度到那梦境一般的虚幻时空当中,一次又一次地挥舞剑刃,不知岁月,不知疲倦。

    直到那骨剑在他手中仿若他身躯的一部分一般圆润如意,方才从那般状态下退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余琛心念一动,这骨剑便穿透他的肌肤,钻进了血肉下的手骨当中,再看不出一丝痕迹来。

    倒头,睡了。

    .

    .

    翌日,风停雪止,罕见的艳阳天。

    整个上午,余琛除了粗浅地将陵园打扫了一番,就一直在看那黑水帮的情报。

    如今的黑水帮,已经死了两个当家。

    还剩四个。

    那黑水大当家黎沧海去了州府,渭水便还剩二当家,四当家,五当家。

    这些个当年参加了陈氏灭门惨案,陷害余琛爹娘的家伙,十五年过去,应当要还债了。

    可就在余琛思量着先找谁动手的时候,那新任搬尸人牛柱粗犷的声音,便在外边儿响起。

    “看坟人!看坟人!好消息哩!”

    “那人性泯灭的杂耍儿!死了!快来看啊!”

    余琛推开门,就看见板车上躺着杂耍儿那塞进狗皮里的尸首。

    不知道衙门是怎么回事儿,也没给他剖出来。

    牛柱一边挖坑,一边一脸快意,喋喋不休,说着苍天有眼,恶人恶报,大快人心!

    等他把杂耍儿的尸首埋了下去,下了山,余琛才冷冷望着坟头上,那四肢尽断,在地上蠕动的杂耍儿的鬼魂。

    ——没想到啊!

    这杂耍儿竟也有未遂之愿!

    先前杀了他以后,余琛走得匆忙,竟是未曾发现。

    直到牛柱把尸首搬上来,那杂耍儿的鬼魂方才被度人经所感应到。

    回到屋里,那杂耍儿可怖的鬼魂,也跟着进来了。

    双眼当中,充斥着无法想象的可怕怨恨与不甘!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摘头鬼……”

    “陪葬……让他与我陪葬!”

    就好似刻入骨髓的诅咒一般,那杂耍儿的鬼魂不断呢喃。

    和以往所有死不瞑目的鬼魂一般,近乎本能地朝余琛和度人经的方向爬过来。

    余琛乐了,手往脸上一抹,那似哭似笑的森罗鬼面便覆盖上来,直勾勾盯着那杂耍儿的魂儿。

    “你且瞧瞧,我是谁?”

    那一刻,尽管失去了肉身,神智恍惚,只剩一股执念与本能。

    但看到那刻入灵魂深处的可怕鬼脸儿,杂耍儿还是好似明白了过来!

    发出恶毒的诅咒,歇斯底里!

    “啊!!!”

    “你……你……摘头鬼……杀了你……不会放过你……无论是做鬼……还是来生……都不会放过你……”

    余琛取出荡魂铃,一晃。

    叮铃铃——

    震荡灵魂的铃声便响彻土屋,回荡风雪!

    杂耍儿的鬼魂痛苦挣扎,身形溃散!

    荡魂铃本就克制精神灵魂,如今这杂耍儿失去了肉身,鬼魂暴露在铃声之下,更是无比痛苦,就要魂飞魄散!

    “伱没机会。”

    在意识烟消云散的最后一刻,杂耍儿看到恢复了人的模样的看坟人,咧嘴在笑。

    “死在我手里的人。”

    “做不成鬼,也没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