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让文圣老头儿都感到惊悚的感觉,仅是一闪而过,便再也消失无踪。

    但他可以确定,这绝非错觉。

    “无上神通……”

    文圣感叹了声,就已然知晓余琛乃是又踏入那空明悟道之境,得了一门大神通。

    只不过啊,这会儿他已经丝毫也不感到惊奇了。

    ——你说连那古老传说中的阴曹地府都整出来了,还让他当了个审判阴魂的判官,区区一门神通,已不能让他感到惊讶了。

    甚至那就就是余琛突然立地成圣,文圣老头儿估计自个儿也没什么反应了。

    看了两眼以后,他回了判官殿。

    屋里只剩下了余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二话不说,取出那一枚枚灵铢,汲取其中天地之炁,吐纳起来。

    在足量的灵铢供给之下,煌煌天地之炁好似那天河倒灌而下,涌入余琛的天灵盖儿里。

    翻涌的炁海里,巨量的天地之炁奔涌浩荡,经那虚幻的轮回神轮转化以后,化作余琛自身的本命之炁,将他的道行推上更高的境界。

    余琛很清楚,郑家灭门的这件事儿。

    还没完。

    虽说吧,灭了郑家满门的裘贞和胡田都死了。

    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但还有一个人,还在逍遥。

    ——厚土观,大木真人。

    那一位灵相圆满的大神通者。

    正是他,提出了让裘贞和胡田伪装成判官杀人的馊主意。

    倘若不是他的话,那裘贞与胡田哪怕有贼心,恐怕也没那个贼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正是这老家伙一手促成了这场灭门惨案。

    而原本啊,余琛在斩了裘贞与胡田二人以后,正准备连这老家伙一并收拾了。

    但文圣老头儿告诉他,大木真人乃是灵相大圆满,以他如今的境界,恐怕不会是对手。

    余琛这才作罢,只是将裘贞二人的证词用留影石录下来,等待后来的监地司执事们。

    与此同时,他心底里那股想要变得更强的执念,愈发迫切起来。

    所以一回来,没有丝毫犹豫与心疼,就将那一枚枚价值连城的灵铢用在了修行吐纳之上。

    夜色如水,一枚枚灵铢,在那长鲸吸水一般的汲取中化作飞灰消散在天地之间。

    而余琛炁海的本命之炁也随之疯狂攀升,从开海上品,一路横推至开海大圆满!

    清晨时分,在消耗了芥子袋中近半的灵铢以后,余琛的炁海已经充盈到再也无法容纳一丝天地之炁的地步!

    是时候了。

    他睁开眼,心念一动,从芥子须弥袋里取出那《大轮回经》的灵相卷。

    好似手感受到那到了临界点的炁海,这大轮回经的灵相卷立刻化作一抹流光,融入余琛的肌肤。

    顺着那经络,来到下丹田炁海之间。

    那一刻,好似发生了某种奇异变化一般。

    原本封闭的炁海空间边缘,一条朦胧混沌的路,缓缓显露出来。

    那无处安放的巨量的本命之炁,就好似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一样,尽数奔涌而去!

    欲将那混沌之路,悍然开辟!

    余琛心头明悟,这便是在通往灵相境的破境之路了。

    当那蒙昧混沌之路被打通,灵庭开辟,灵相自成,他便已然跨越开海,突破那炼炁入道的第二境——灵相!

    据文圣老头儿说,根据所修的经典与个人性格不同,天底下没有任何一尊相同的灵相。

    而灵相一成,不仅可以几乎源源不断地转化天地之炁,更是每一尊灵相都有各自神异之威能。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余琛停下来,收起剩下的灵铢。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那灵庭开辟,灵相自成。

    “呼……若是灵相成后,那大木真人还活着,便让我亲自来取你性命。”

    余琛喃喃,起身收拾了一番,下山去了。

    来到县城,喝了碗早茶,听着周围桌上早起的百姓议论纷纷。

    今儿一早,官府贴出告示和两张画像。

    说那灭了郑家满门的凶手,并非前些日子所传的判官,而是画像上的裘贞与胡田俩人。

    而这俩人,也在昨儿晚上,被那判官割下头颅。

    与此同时,“阴司判官”一角儿,也正式被登上了官府的通缉令。

    ——虽说吧,死在他手里的,好像都是那十恶不赦的混账。

    但公然动用私刑这种事儿,朝廷是不会容忍的。

    当然,通缉令是发了,有没人理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

    反正从今儿一早开始,余琛听到的大多是对“判官”的赞颂之声。

    连带着,那些小商贩摊位上的判官面具,也几乎买了个空。

    所谓公道自在人间,大抵就是如此。

    至于那些前几天因为郑家灭门案咒骂“判官”的家伙们,也纷纷好似失忆了那般。

    谁骂的?

    站出来!

    老子揍他个满地找牙!

    事儿嘛,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

    而通缉令贴出来以后,官府似乎也没什么实际行动——听一些流言蜚语讲,一大早就看见金陵好多大人物都出了城,好像有什么大事儿那样。

    余琛喝了半个时辰的早茶,又吃了一笼热气腾腾的煎饺,才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变换了相貌,去了万晟楼。

    他早就有想法了,想看看万晟楼对文圣老头儿的死有没什么情报。

    但先前碍于囊中羞涩,而文圣老头儿的情报也不可能便宜,这才一直没行动。

    但这会儿斩了裘贞与胡田以后,得了一大笔灵铢,自然也就有底气了。

    拿着上次万晟楼给的凭证,余琛上了二层楼。

    ——这玩意儿相当于一张身份鱼牌,只要你在万晟楼买过情报,就给伱一张。

    以后就相当于你在万晟楼的身份了,无论是买卖情报,都能凭借着凭证去办。

    上了二层楼,依旧是一个面具男人热情地接待了余琛。

    待他说出来意以后,面具人说楼里的确有些关于文圣之死的情报,然后笑嘻嘻报出一个余琛瞠目结舌的价钱。

    ——别说是剩下的这些灵铢,就是昨儿晚上用掉的那些加起来,再翻个番,都不够。

    余琛人傻了。

    看他模样,面具人就晓得这家伙钱没带够,依旧相当热情道,这万晟楼不止可以买消息,也可以卖消息。

    倘若余琛能给出一个价钱相当的消息,那不止不用收钱,甚至还有可能倒找余琛灵铢哩!

    比如……阴司判官的身份?

    面具人提了一嘴。

    先前余琛来买了仨炼炁士的行踪,转眼这仨就被那声名鹊起的“判官”杀了。

    猪脑子都晓得里边儿有猫腻儿。

    这面具人一肚子坏水,料定余琛和那判官有所关系,才提了这个。

    余琛没答,只是问他,万晟楼怎么能确定自个儿提供的消息是真是假。

    面具人也不卖关子,直说万晟楼有一种唤作“真言笔”的炼金造物。

    乃是创始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古老的炼金之术创造而出,相传是某个炼金大宗失落的核心技艺。

    不仅如此,这真言笔的锻造材料也是相当难以收集,万晟楼掏空家底儿,也不过造出来百余支,每一支都是万晟楼的的宝贝。

    而这真言笔的神异之处,只有当书写人在清醒状态下、写下“自认为真实”的信息时,方才会留下字迹。

    而倘若是有心欺骗,那压根儿什么都不会写下来。

    余琛大感惊奇,就准备试试。

    面具人很快给他拿来了纸和一支被铁链拴着的笔。

    在面具人期盼的目光中,余琛提笔挥毫,唰唰唰写下一句。

    漆黑的墨迹流动之间,最后仿若雕刻一般深深映在真言纸上。

    面具人心头一喜,接过来一看。

    以为自个儿就要知晓“判官”的身份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纸上写的并非是那判官的真身。

    面具人只是匆匆一瞥,面具人当时人都麻了,满头大汗!

    火急火燎跑出了门,请余琛稍等一会儿。

    大抵是估量了这个消息的价值,又大抵是经过了高层商议。

    一个时辰后,面具人才回到二楼雅阁。

    见了余琛,再也没那那副从容模样,整个人都局促了几分。

    然后恭恭敬敬地将一摞卷宗交给余琛,说里边儿是万晟楼晓得的所有关于文圣之死的情报。

    余琛接过,点头走了。

    只剩下那面具人,低头抹汗。

    他颤巍巍拿起那张纸,打开一看。

    映入眼帘的一行字儿,让人冷汗涔涔!

    ——大夏漠北神武王,身具龙阳之好。

    好家伙!

    那位陛下的兄弟,根红苗正的皇亲国戚,镇守边关的铁血大将!

    喜欢男人?!

    出了万晟楼,余琛找了个角落,重新变换了模样。

    才七拐八拐回了万家陵上。

    至于那神武王私密的情报,他当然是不可能知晓的。

    但文圣老头儿不一样啊!

    虽然他这会儿只是个孤魂野鬼,甚至连自个儿咋死的都忘了。

    但并不妨碍他之前晓得的那些朝廷秘辛啊!

    比如什么后宫的某个妃子其实是陛下的亲女儿,比如什么朝廷丞相其实是个阉人,比如什么陛下……

    那些朝廷里各个大佬惊世骇俗又离奇的事儿,文圣老头儿晓得太多了。

    一说出来,恐怕万晟楼都兜不住。

    那镇守漠北的神武王的私下癖好,只不过是一朵小小的浪花儿罢了。

    守陵屋里,余琛打开那万晟楼的给的卷宗。

    ——关于文圣之死。

    越看,越感觉头皮发麻。

    (本章完)